喜娘離開，留蔣橖一人獨坐鏡前發呆等待吉時，鏡中的臉不同於平常的清秀，被用畫筆鬼斧神工般描得冷豔。
    身後的門突然打開又輕聲合上，是劉二。
    “小唐，跟我走吧！”他衝過來握住蔣橖的手，將身上的包袱展示給他看，“當新娘會……會死的，我們跑吧，不要被牽扯進去。”
    蔣橖卻隻是冷漠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劉二被這眼神看得一慌，他抬頭直視劉二，咄咄逼人：“可是，那麼多希望新生的新娘，就該為了你們的欲望而死嗎？”
    劉二愣住，控製不住地後退半步，突然後頸一痛，失去了知覺。
    鳴紅隨意把劉二踹到一邊，看向蔣橖正臉時微妙地一頓，笑：“還是跟我私奔吧，美麗的新娘。”
    貼身量過的尺寸裹到他身上顯出少年窄薄的肩線。大紅外袍沿鎖骨滑開一道微敞的弧度，露出清削的輪廓。
    黑線繡的閉口人形貼著他胸口起伏，燈火一晃，那些小人像在呼吸，又像在偷偷竊笑。
    少年人此刻嬌嗔般瞪了莫名臉紅的鳴紅一眼，懶得理他的風流話，催促道：“快些，吉時要到了。”
    鳴紅不知做了些什麼，一刻鍾後，劉二笑盈盈地站在他麵前：“怎麼樣？”
    蔣橖戳戳他臉上笑出的窩：“再憂鬱一點。”
    鳴紅一收笑，含悲忍淚地望著蔣橖：“寶貝，此一去，何時能再見？”
    蔣橖噗嗤一笑，門外傳來腳步聲，蔣橖端正坐好，來人打開門一愣，皺眉嗬斥：“老二，你在這幹什麼，吉時到了，不要耽誤。”
    紅布蒙頭，隻能垂眼看到下方一塊小小的地，伴隨著身上叮鈴鈴響的動靜，老嫗攙扶著蔣橖緩緩步入喜轎。
    “轎起！”
    轎外除了嗩呐聲格外寂靜。
    不知轎子搖晃了多久，突然緩慢平穩起來，蔣橖心思一動，猜測要進祠堂了，下一刻，大腿燒灼起來，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聽到動靜的鳴紅警覺：“怎麼了？小唐，你還好嗎？”
    老劉慌亂怒斥：“閉嘴，混賬東西，別驚擾了神！”
    鳴紅卻隻是冷淡斜掃老劉一眼。
    蔣橖強忍燒灼，安撫道：“無事，按計劃進行。”
    老劉察覺不對：“什麼意思，你們要幹什麼？”
    沒有人回答他，喜轎落地，老劉不敢多呆，隻好按流程出了祠堂跪好，門嘭地關緊，下一秒，提前放在祠堂門口的黑蠟燭燃起紅光，老族長大喜，站出來向眾人宣布這個好消息——
    “神，非常喜歡這位新娘。”
    祠堂內的新娘不知道外麵的動靜，知道這個所謂神與幼時見過的邪陣有關後，他就隱隱不安，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按兵不動。
    沒等多久，車簾似被一陣風掀起，一隻纏滿黑色線條的手伸進了轎中。
    蔣橖看著麵前這隻似乎在等待他握上去的手，呼吸一滯，是巧合嗎？還是……
    那隻手極有耐心地等待著他，蔣橖放緩呼吸，握上那隻手，好涼，蔣橖斂眉跟隨著他的力道踏出轎子。
    下一瞬，一把劍從靈戒……
    等等。
    銀鈴和紙錢嘩啦啦叮鈴鈴響，蔣橖臉色大變，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現在的情況，會發現身上纏繞著的銀鈴和紙錢泛著淺光，似乎在壓製什麼。
    他此刻如真正的凡人般手無縛雞之力，隻能屈服於手上冰涼的力道一步步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