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炁淵罪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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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深淵底部傳來的鎖鏈崩斷聲,如同敲響在靈魂深處的喪鍾。岩壁上那兩行“九幽炁淵開,萬載罪者醒”的暗紅銘文,如同流淌的汙血,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古老惡意。深淵中翻湧的黑霧劇烈沸騰,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掙脫最後的束縛。
蘇璃引動的九幽清氣被一股無形的恐怖力場強行扭曲、排斥。汙染龍靈身上的膿瘡再次加速蠕動,發出更加痛苦的嘶鳴。青銅巨樹虛影的根須觸及深淵邊緣的瞬間,一股源自九幽深處的、冰冷徹骨的吸力猛地傳來,幾乎要將林夜與青銅樹的鏈接強行扯斷!
“定!”林夜低吼,骸骨之軀爆發出最後的神力,死死穩住青銅樹虛影。他深陷的眼窩死死盯著深淵底部那片連神念都無法穿透的絕對黑暗。就在青銅樹根須艱難探入黑暗的刹那,一種源自血脈本源深處的悸動,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喚醒,猛烈地衝擊著他的意識!
嗡——!
青銅樹虛影猛地一震!樹身上流轉的古老紋路驟然亮起刺目的青光!這光芒仿佛擁有穿透萬古塵埃的力量,瞬間照徹了深淵底部那片被鎖鏈崩斷聲籠罩的黑暗!
光芒所及之處,景象讓林夜與蘇璃心神劇震!
深淵之底,並非想象中蠕動的血肉或汙穢的泥沼,而是一片被凝固的、破碎的暗金色能量所覆蓋的奇異空間。空間的中心,斜插著一截巨大的、斷裂的劍柄!
那劍柄通體呈一種曆經無盡歲月的暗金色,非銅非鐵,非金非玉,其上布滿了無數刀劈斧鑿、能量轟擊留下的深刻傷痕,許多地方甚至已經斷裂、缺失,露出內部黯淡無光的結構。斷裂的截麵參差不齊,殘留著毀滅性的力量餘韻。然而,即便殘破至此,一種浩瀚、蒼茫、仿佛承載著人族萬古不屈意誌的威壓,依舊如同沉睡的巨獸,沉甸甸地壓在深淵之底,鎮壓著下方更加恐怖的黑暗!
劍柄靠近斷口的位置,兩個古拙、厚重、仿佛由天地初開時的道則凝聚而成的巨大篆字,在青銅樹光芒的照耀下,清晰地顯現出來——
軒轅!
“人皇劍!”蘇璃熔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悸。天道意誌的碎片瞬間翻湧,一個被塵封在宇宙法則最深處的古老名諱衝擊著她的認知——初代人皇,軒轅氏!
就在劍名顯現的刹那,那斷裂的軒轅劍柄之上,一道極其黯淡、仿佛隨時會熄滅的殘破光影緩緩浮現。那是一個頂天立地、身披染血殘甲的巨人虛影,麵容模糊,卻有著一雙足以刺破蒼穹的堅毅眼眸!虛影極其不穩定,仿佛由無數即將消散的記憶碎片勉強拚湊而成。
殘影巨人緩緩抬手,指向腳下那片被暗金能量覆蓋、卻又不斷有粘稠黑血從縫隙中滲出的深淵之底。一個宏大而悲愴的意念碎片,跨越萬古時空,直接烙印在林夜與蘇璃的識海:
九幽炁眼…歸墟同源…
碎吾神格…封!
畫麵碎片般閃現:無盡歲月前,混沌初開,九幽之下,一道貫穿宇宙本源的巨大“傷口”——九幽炁眼被發現。這炁眼竟與歸墟之力同源而生,是吞噬與毀滅的終極源頭!歸墟的意誌試圖通過炁眼徹底汙染、掌控新生宇宙的核心。初代人皇軒轅氏,為阻滅世之劫,於昆侖之巔,以無上偉力彙聚人族氣運,自碎神格!人皇神格崩碎的浩瀚偉力與九幽炁眼、歸墟本源之力激烈碰撞,最終以人皇劍斷、神格盡碎為代價,強行將炁眼與歸墟本源一同封印於昆侖山底!人皇劍骸,便是這萬古封印的核心陣眼!
“原來…如此!”林夜骸骨震顫,識海中翻江倒海。他終於明白,自己體內那狂暴的弑神血脈,那對歸墟之主刻骨銘心的仇恨與毀滅之力,其源頭並非歸墟,而是源自初代人皇軒轅氏!是人皇在封印歸墟、破碎神格時,那極致的不屈、守護與毀滅歸墟的滔天怒意,融入血脈,化作了弑神之力,代代相傳!這是人族守護之火,亦是複仇之焰!
“吼——!!!”
“桀桀桀……”
“時間…該倒流了……”
三種截然不同、卻同樣恐怖滔天的聲音,混雜著鎖鏈徹底崩斷的刺耳巨響,猛地從深淵底部、那被軒轅劍骸鎮壓的封印縫隙中爆發出來!
三道被粗大、布滿血色符文的法則鎖鏈勉強纏繞束縛的身影,在青銅樹光芒的照耀下,於翻湧的汙穢黑氣中顯露出冰山一角!
吞星妖祖:其形如扭曲的宇宙巨獸,覆蓋著破碎星辰般巨大、流淌著粘稠歸墟黑血的鱗片。無數猙獰的利爪從黑氣中探出,每一根利爪的尖端都如同微型黑洞,滴落的黑血腐蝕著封印的空間,發出滋滋的恐怖聲響。它散發的氣息,貪婪、暴虐,仿佛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竊道玄尊:身影籠罩在流動的、由無數竊取來的法則碎片構成的灰色迷霧中,形態變幻不定,時而似人,時而似扭曲的符文聚合體。它一隻由純粹法則構成的手臂正無視封印的阻隔,詭異地穿透空間,指尖在青銅巨樹虛影的枝幹上飛快地摹刻、複製著樹身上那些新生的天道符文!每一次摹刻,都讓青銅樹的光芒出現一絲不易察覺的晦暗。
亂序時蝶:最為詭異!它仿佛並非實體,而是一對由無數破碎時間片段和逆轉因果絲線構成的巨大蝶翼!蝶翼每一次看似緩慢的煽動,都讓深淵周圍的空間發生詭異的扭曲、重影。被蘇璃九幽清氣暫時壓製的汙染龍靈,其身上被衝刷掉的部分腐蝕黏液,竟在蝶翼煽動下,如同倒放的影像般重新出現!連帶著昆侖山脈被青銅樹根須穩固的地脈,都出現了細微的、時間倒流般的震顫!
三罪刑徒!被初代人皇以自身神格和軒轅劍骸,封印在九幽炁眼萬載的古老罪者!它們的脫困,意味著滅世封印的鬆動!
“竊道者…當誅!”蘇璃眸中熔金烈焰瞬間爆燃!心爐虛影在她身後轟然顯現,爐壁上新生的天道法則金章玉律光芒大放!她玉指如劍,引動心爐本源之力,朝著正在摹刻青銅樹符文的竊道玄尊淩空一點!
“新天道第3則:竊道者——永囚心牢!”
嗡!
心爐爐口猛地噴發出無盡的冰藍色雷霆!這雷霆並非毀滅,而是蘊含著天道秩序之力的絕對囚籠!雷霆交織,瞬間化作一座由億萬道冰魄雷鏈構成的巨大牢獄,無視空間距離,當頭罩向竊道玄尊!雷霆牢獄內部,無數細小的天道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轉,瘋狂絞殺、剝離著竊道玄尊身上竊取來的法則碎片,要將它永恒的囚禁、磨滅!
“吼!”林夜心中的悲愴與守護之怒徹底點燃了弑神血脈!他發出震天怒吼,胸膛中那株青銅巨樹虛影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樹身上流轉的古老紋路,在軒轅劍骸氣息的共鳴下,瞬間扭曲、變形,化作億萬道燃燒著暗金火焰的、粗壯如龍的血脈枷鎖!
“源自人皇之怒…當誅爾等孽障!”林夜的聲音如同來自遠古戰場的號角。他猛地揮手,那億萬道暗金火焰血脈枷鎖,帶著弑神滅魔、焚盡萬物的狂暴意誌,如同掙脫束縛的太古凶龍群,撕裂空間,狠狠抽向深淵中那三道剛剛掙脫束縛的罪者身影!鎖鏈所過之處,空間被灼燒出漆黑的裂痕,目標直指吞星妖祖的頭顱、竊道玄尊的法則核心、亂序時蝶的時空蝶翼!
“轟!哢!嗤——!”
血脈枷鎖精準命中!吞星妖祖巨大的鱗片被抽得爆裂開來,黑血狂噴;竊道玄尊被冰魄雷獄囚禁,摹刻的動作戛然而止,發出痛苦的尖嘯;亂序時蝶的蝶翼被數道枷鎖穿透,煽動的節奏瞬間被打亂,周圍紊亂的時間流出現短暫的凝滯!
三罪刑徒同時受創!
然而,就在這戰局看似逆轉的刹那——
“卑賤螻蟻…同葬吧!!!”
吞星妖祖那被抽得血肉模糊、甚至露出部分森白骨骼的巨大頭顱猛地抬起,僅存的獨眼中爆發出瘋狂到極致的怨毒!它張開的巨口,並非噴吐黑血,而是猛地噴出了一道凝練到極致的、粘稠如液態墨玉的本命源初毒瘴!這毒瘴無聲無息,卻散發著連神格都能腐朽的終極惡臭,速度快如瞬移,目標並非林夜,而是他胸膛中那株支撐著整個戰局、與軒轅劍骸共鳴的青銅巨樹虛影的核心!
這一口毒瘴,蘊含了吞星妖祖瀕死反撲的畢生本源毒力,足以瞬間汙穢神樹本源,打斷與劍骸的共鳴,徹底破壞封印!
“林夜——!”蘇璃的驚呼帶著撕裂般的恐懼。她距離太遠,冰魄雷獄正全力壓製掙紮的竊道玄尊,根本來不及回援!
沒有任何思考,隻有源自本能的決絕!
在那道足以汙穢天地的本命毒瘴即將觸及青銅樹虛影的瞬間,一道纏繞著細微天道雷紋的赤紅身影,以超越極限的速度,悍然旋身擋在了林夜與毒瘴之間!
是蘇璃!
她強行中斷了對冰魄雷獄的部分掌控,將心爐的防禦催動到極致,琉璃光罩瞬間在身前凝實!
“噗——!”
粘稠如墨玉的本命毒瘴,狠狠撞在琉璃光罩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侵蝕聲!
嗤——!
號稱能抵禦歸墟侵蝕的心爐琉璃光罩,在這吞星妖祖燃燒本源噴吐的終極毒瘴麵前,僅僅支撐了不到半息!光罩如同遇到滾油的薄冰,瞬間被蝕穿一個巨大的孔洞!粘稠的毒瘴如同有生命的毒蛇,順著孔洞,狠狠撲在蘇璃擋在最前的左肩之上!
“呃啊——!”蘇璃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那毒瘴觸體的瞬間,她半邊身體的神光驟然黯淡!左肩處象征著天道權柄的冰魄神格印記,如同被強酸潑灑的琉璃藝術品,瞬間爬滿了蛛網般的黑色裂痕,發出“哢哢”的碎裂聲!刺骨的冰寒與腐蝕神魂的劇毒瘋狂蔓延!她身後維持的心爐虛影,光芒驟然黯淡,劇烈搖晃,爐壁上代表新天道的金章玉律都出現了不穩的跡象!強行中斷冰魄雷獄的反噬加上毒瘴的侵蝕,讓她瞬間遭受重創!
“蘇璃——!!!”
林夜目眥欲裂!他眼睜睜看著那道赤紅的身影被毒瘴侵蝕,神格碎裂,爐光黯淡,如同折翼的鳳凰般從空中墜落!那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間壓過了青銅樹與劍骸的共鳴,壓過了血脈的沸騰!
他猛地伸出僅存的骸骨手臂,一把將墜落的蘇璃緊緊攬入懷中。入手處,是刺骨的冰冷和神格破碎的虛弱。她赤紅的長發失去了光澤,熔金的眼眸黯淡,嘴角溢出一縷帶著冰渣的金色神血。
懷中人冰冷的觸感,神格碎裂的微光,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林夜靈魂的最深處!那源自人皇的守護之怒,那因蘇璃重傷而徹底爆發的、超越極限的毀滅之恨,瞬間衝垮了理智的堤壩!
“你們……”林夜緩緩抬起頭,深陷的骸骨眼窩中,複仇的火焰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凍結靈魂的、絕對零度般的死寂。他的聲音低沉、嘶啞,仿佛來自九幽最底層的寒風,每一個字都讓深淵翻湧的黑霧為之凝滯。
“——都該永墜無間!!!”
話音落下的瞬間,異變陡生!
他左眼那空洞的骸骨眼眶深處,一點純粹到極致、仿佛能焚滅諸天萬界的暗金光芒猛地炸裂開來!那光芒並非火焰,而是無數細密、扭曲、充滿無盡暴戾與刑殺意味的古老金紋!
“哢嚓!”
伴隨著一聲仿佛來自太古洪荒的碎裂聲,林夜胸膛前,那億萬道正抽打向三罪刑徒的暗金火焰血脈枷鎖,在金紋炸裂的左眼注視下,猛地向內坍縮、扭曲、重組!
暗金色的火焰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仿佛由凝固的憤怒與絕望鑄造的、沉重到足以壓塌星河的暗沉血光!
一柄巨大到難以想象的戰斧虛影,在林夜身前驟然凝實!
斧刃並非金屬,而是由無數破碎的星辰骸骨和凝固的暗沉血光構成,邊緣布滿參差不齊的鋸齒狀裂痕,仿佛曾劈開過無數世界!斧身厚重如山嶽,其上天然烙印著無數扭曲咆哮的刑殺圖騰,散發著斬斷因果、屠戮神魔的滔天凶煞之氣!斧柄則如同一條被剝了皮、仍在滴血的太古巨龍脊椎,末端深深刺入林夜骸骨胸膛的空腔,與他新生的天道青銅樹根係野蠻地纏繞在一起!
刑天之斧!以人皇之怒為刃,以弑神之恨為脊,以天道之根為柄!隻為徹底的毀滅而誕生!
巨斧虛影凝成的刹那,整個昆侖深淵的時間仿佛被強行凍結!吞星妖祖噴吐毒瘴的巨口還未來得及閉合,竊道玄尊正在對抗冰魄雷獄的灰色身軀驟然僵直,連亂序時蝶煽動的破碎蝶翼都停滯在了半空!
一股源於開天辟地之初的、最原始的刑殺意誌,鎖定了深淵中那三道罪者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