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巢穴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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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雙渾濁的黃綠色眼睛,如同地獄深處點燃的鬼火,穿透彌漫的寒氣,死死鎖定林夜。那冰冷的、帶著詭異電子混響的質問——“哥哥…為何喚醒”巢穴”?”——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靈魂深處,震得他心神欲裂。
“不…不是…”林夜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背上的蘇璃輕得像一片羽毛,她的冰藍眼眸也因這驚悚一幕而凝固。眼前的“母親”們,是克隆體,是冰冷的複製品,可那刻骨的容顏帶來的衝擊和那聲“哥哥”的質問,依舊讓他靈魂戰栗。
“滋啦——!!!”
“哢嚓!嘩啦——!”
令人頭皮發麻的撕裂聲和玻璃破碎聲如同爆豆般響起!下方那密密麻麻的維生艙內,數千名克隆體動了!她們的動作並非協調一致,而是帶著一種初生般的僵硬與狂躁的破壞欲!慘白的手指如同鐵鉤,狠狠撕扯開艙蓋殘餘的強化玻璃邊緣,粘稠的維生液體混合著淡藍色的碎片四處飛濺!她們赤著腳,踩在冰冷的金屬地麵和流淌的粘液上,無視鋒利的碎片割破皮膚,如同掙脫囚籠的野獸,仰起頭,用那雙渾濁的黃綠色眼睛,死死盯著上方的林夜和蘇璃!
更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深深紮入下方反應堆廢墟、連接著腐爛星核的粗大神經束,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猛地從廢墟中彈射而起!它們不再是垂死的根須,而化作了無數條慘白的、粘滑的、帶著吸盤的巨大觸手!這些觸手以恐怖的速度纏繞、交織,精準地纏繞住每一個爬出維生艙的克隆體!觸手尖端如同活物般鑽入克隆體的後頸、脊椎!
“呃…啊…”
被神經束觸手纏繞的克隆體們發出痛苦而怪異的**,她們的身體如同提線木偶般被強行拽離地麵,朝著廢墟中心彙聚!無數條神經束瘋狂地扭曲、盤繞、融合!
眨眼之間,在廢墟中心,在腐爛星核正下方,一株由數千條神經束、數千具慘白克隆體軀幹作為“枝幹”和“果實”、強行糅合而成的、巨大無比的蒼白“神經巨樹”,拔地而起!巨樹的頂端,無數神經束彙聚成扭曲的冠狀結構,正對著上方搏動的腐爛星核!一股龐大、混亂、帶著強烈精神汙染和冰冷鏈接意誌的波動,如同風暴般從巨樹頂端爆發出來!
嗡——!!!
這股精神風暴瞬間掃過整個空間!林夜首當其衝!
他隻覺大腦如同被一柄燒紅的鐵釺狠狠貫穿!一股冰冷、粘稠、集合了數千個微弱意識碎片和無數痛苦記憶的龐大洪流,如同決堤的死亡之河,蠻橫地衝垮了他的精神防線,強行灌入他的意識!
無數破碎的畫麵、聲音、情緒碎片在腦海中瘋狂炸開:
*冰冷的金屬台,刺眼的無影燈,針頭刺入皮膚的劇痛…
*液體灌入喉嚨的窒息感,身體被撕裂又強行縫合的麻木…
*黑暗中低沉的指令,一遍遍重複的編號:“73…73…73…”
*一個冰冷、熟悉、帶著掌控一切殘酷的聲音在意識洪流深處響起,清晰無比,正是青堯!:“…完美的精神共鳴…弑神容器73號…這由你血脈源頭克隆的”巢穴”…是你最好的祭品…接受這份力量…或者…被它吞噬!”
就在青堯的聲音響起的刹那,林夜在混亂的記憶碎片洪流中,猛地“看”清了一個畫麵:一個克隆體後頸處,在神經束觸手鑽入的皮膚下方,一個刺青正隨著她的痛苦抽搐而微微閃動——冰冷的黑色字體:NO.73!
73號!弑神容器73號!母親…或者說,母親的原體,是73號實驗體?而自己…是73號的後代?!這些克隆體,竟是自己血脈的源頭分支?!
“吼——!!!”
一股源自血脈最深處的、被褻瀆、被利用、被當做祭品的滔天暴怒,混合著對母親遭遇的刻骨恨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林夜體內轟然爆發!這怒火瞬間點燃了他體內那本就瀕臨失控的弑神之血!
“呃啊啊啊——!”林夜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他右臂上那些焦黑的碳化裂痕瞬間被洶湧而出的、沸騰如岩漿的黑金色光芒撕裂!無數道更加粗壯、更加猙獰的黑金色血管如同活體魔龍,瞬間掙脫皮肉的束縛,從他整條右臂、甚至肩胛處爆射而出!
這些暴走的黑金血管仿佛嗅到了同源又異質的“美食”,帶著毀滅一切的貪婪和本能,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群,瘋狂地撲向離他最近、正被神經束纏繞著拖向蒼白巨樹的幾個克隆體!
“噗嗤!噗嗤!噗嗤!”
黑金血管無視克隆體脆弱的掙紮,瞬間貫穿了她們的身體!並非簡單的穿透,而是如同貪婪的根係,深深紮入她們的血管、神經、甚至骨髓之中!
“滋——!”
恐怖的吞噬開始了!克隆體那由母體血脈稀釋複製的、微弱的弑神基因本源,如同養分般被黑金血管瘋狂抽取、吸收!克隆體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枯萎、碳化!
“哥…哥…”
“痛…好痛…”
“不要…”
無數個微弱、痛苦、帶著孩童般無助和女性哀傷的哭泣聲、**聲、哀求聲,並非來自外界,而是直接通過那吞噬的黑金血管,如同億萬根毒針,狠狠紮入林夜的腦海!那是被吞噬的克隆體意識碎片最後的哀鳴!她們共享著母親原體的部分記憶和情感,此刻被吞噬的痛苦和那聲源自本能的“哥哥”,如同最殘酷的刑罰,狠狠撕扯著林夜的靈魂!
`【警告!弑神基因同化加速!】`
`【檢測到高濃度同源異質基因碎片!】`
`【永寂核心過載!暴走臨界值:92%!】`
`【基因崩潰風險:99%!立即終止!】`
冰冷的係統警報在劇痛和哀嚎的漩渦中瘋狂閃爍,血紅的數字觸目驚心!右臂的黑金血管在吞噬了克隆體後變得更加粗壯、更加狂躁,它們不受控製地扭動著,如同饑餓的巨蟒,貪婪地尋找著下一個目標,甚至開始反噬林夜自身的血肉!皮膚下的血管凸起、發黑,劇痛如同潮水般要將他徹底淹沒!暴走隻在瞬息!
“林夜!!!”
一聲嘶啞到極致的厲喝,如同驚雷炸響!
是蘇璃!她不知何時已從林夜背上滑落,半跪在地。她看到了林夜右臂的恐怖異變,看到了他眼中交織的暴怒與撕心裂肺的痛苦,更看到了係統那刺眼的暴走臨界值!
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灰敗得如同墳墓中的石膏,心口那點冰藍光芒微弱得如同即將熄滅的螢火。然而,她的眼神卻亮得驚人,燃燒著一種超越生命極限的、近乎神性的決絕!
她猛地抬頭,望向那株由數千克隆體與神經束構成的蒼白巨樹頂端——那顆搏動著的、散發著無盡腐敗與汙染氣息的腐爛星核!
沒有絲毫猶豫!
蘇璃用盡最後殘存的所有力氣,拖著瀕死的軀體,如同撲火的飛蛾,猛地撲向巨樹!她的目標,是那顆腐爛星核!
“你幹什麼?!”林夜在暴走的邊緣嘶吼,想阻止,卻被體內瘋狂衝突的力量和劇痛死死釘在原地!
蘇璃無視了纏繞過來的神經束觸手(那些觸手似乎對她體內微弱的滄溟氣息有所忌憚,動作稍緩),她的身體重重撞在巨樹粗糙扭曲的“樹幹”上,口中噴出的鮮血濺在慘白的神經束上,瞬間凍結成細小的冰晶。
她伸出那隻還算完好的左手,五指成爪,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厲,狠狠插向腐爛星核那不斷蠕動流淌著膿液的表麵!
“噗嗤——!”
粘稠、惡心的黃綠色膿液混合著半腐爛的肉質組織飛濺而出!蘇璃的左手如同插入滾燙的沼澤,瞬間被強烈的腐蝕性能量灼燒得皮開肉綻,甚至露出森森指骨!難以想象的劇痛讓她渾身**,但她咬碎了牙關,沒有發出慘叫!
她的手指在星核內部瘋狂地摸索、攪動!仿佛在尋找著什麼!
“找到了!”她發出一聲破碎的、帶著解脫般的嘶鳴!
猛地抽出左手!
粘稠的膿液和腐爛組織順著她皮開肉綻、指骨可見的手臂淋漓滴落。而在她那隻鮮血淋漓、幾乎隻剩下骨頭的手掌中,緊緊攥著一枚東西——
一枚約莫鴿卵大小、通體剔透、散發著純淨到極致、凜冽到極致的冰藍色晶體!晶體內部,仿佛有濃縮的星河在緩緩流轉,散發出磅礴浩瀚卻又孤高寂寥的生命本源氣息!正是它,在腐爛星核內部,維持著一絲詭異的平衡!
滄溟心源!蘇璃冰髓玉心最核心的本源結晶!她將自己的“心髒”核心,硬生生從腐爛星核裏挖了出來!
“林…夜…”蘇璃艱難地轉過身,沾滿膿血和自身冰藍血沫的臉上,露出一個淒美到令人心碎的慘笑。她的生命之火如同風中殘燭,全憑一股意誌強撐。
她看著林夜,看著他右臂瘋狂扭動吞噬的黑金血管,看著他眼中翻湧的痛苦和瀕臨暴走的血光,用盡最後一絲靈魂的力量,嘶聲喊道:
“用我的…滄溟心源——”
“吞了它們!!!”
話音未落,她拚盡最後的力量,將那枚散發著純淨冰藍光芒、凝聚了她所有生命本源的心源結晶,如同投擲救贖的火種,狠狠按向林夜那因暴走而劇烈起伏、血管虯結的胸膛心口位置!
“不——!!!”林夜發出絕望的咆哮,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
冰藍色的晶體觸碰到他胸膛的瞬間,沒有遇到絲毫阻礙!它如同水滴融入滾燙的烙鐵,瞬間沒入!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寒到足以凍結靈魂、卻又蘊含著浩瀚生命本源的恐怖力量,如同宇宙初開的寒潮,以林夜的心髒為原點,轟然爆發!
“轟——!!!”
以林夜為中心,一道純淨無暇、卻又帶著絕對寂滅氣息的冰藍色光環,如同超新星爆發般橫掃而出!
光環所過之處——
那些被神經束纏繞在蒼白巨樹上的克隆體們,身體猛地一僵!她們渾濁的黃綠色眼睛瞬間失去了所有神采,身體從內而外,驟然燃燒起純淨的、沒有任何溫度的冰藍色火焰!
沒有慘叫,沒有掙紮。數千具克隆體,如同被點燃的紙人,在冰焰中無聲地、迅速地化為灰白色的灰燼,簌簌飄落!構成巨樹主體的神經束觸手,也在冰焰中寸寸凍結、崩解、化為飛灰!
整個蒼白巨樹,連同其上寄生的數千克隆體,在冰藍光環掃過的瞬間,徹底化為一座巨大的、正在崩塌的灰燼之山!
吞噬林夜右臂的黑金血管如同遇到了克星,發出驚恐的嘶鳴,瘋狂地縮回他的體內,暫時蟄伏。暴走的臨界值警報瞬間熄滅。
林夜站在原地,胸膛處殘留著冰源沒入的冰冷觸感,體內翻江倒海,冰寒與灼熱的血脈之力在滄溟心源的介入下形成一種詭異而脆弱的平衡。他看著蘇璃——她保持著投擲的姿勢,身體如同失去所有支撐的玉像,緩緩向後倒去,心口那最後一絲微弱的冰藍光芒,徹底熄滅。她的眼眸失去了所有光彩,灰敗一片,如同蒙塵的琉璃。
“蘇璃!!!”林夜肝膽俱裂,撲過去想要接住她。
然而,就在那巨大的、崩塌的蒼白巨樹頂端,在漫天飄散的灰燼之中,一點微弱的光芒突然亮起。
光芒迅速凝聚、拉伸,化作一道清晰、完整、散發著柔和光芒的女性虛影。
她穿著樸素的深色布衣,麵容溫婉而憔悴,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悲傷、痛苦,還有…深深的恐懼。正是林夜記憶深處,那個喂他喝下藥湯、風雪夜中抱著他奔逃的——母親!
她的虛影懸浮在灰燼之巔,目光穿透空間,死死地、焦急地凝視著下方撲向蘇璃的林夜,嘴唇開合,一個無聲的、卻帶著撕裂靈魂般急切的意念,直接轟入了林夜的腦海:
“快逃!!!”
“祂…在透過我的眼睛…看你們!!!”
虛影的目光,仿佛不是她自己的,而是被某個無法想象的、冰冷的至高存在所借用!那目光穿透了林夜的身體,仿佛要凍結他的血液和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