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烽煙拭硯 第四十一章:千弩·鎖雲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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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台上,死寂如淵。
四道被道紋硯最後爆發的熾白光環強行定在半空的噬魂弩箭,如同被無形巨手扼住咽喉的毒蛇,兀自瘋狂地扭動、尖嘯!箭身纏繞的汙血咒文明滅不定,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和刺骨的怨毒寒意。箭尖距離墨滄霄手中光芒黯淡、布滿暗痕的硯台,僅剩三尺之遙!那無形的毀滅意誌如同冰冷的潮水,一**衝擊著墨滄霄瀕臨崩潰的精神防線。
墨滄霄單膝跪地,一手死死撐著地麵,另一隻手緊握著劇烈震顫、仿佛隨時會碎裂的道紋硯台。硯池深處那點白光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硯身上新增的幾道暗痕如同醜陋的傷疤,散發著枯槁的氣息。他嘴角不斷溢出鮮血,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靈魂撕裂般的劇痛,視野陣陣發黑。強行催動硯台定住這四支蘊含斷指詛咒和“算天晶核”意誌的噬魂弩箭,幾乎耗盡了他最後一絲力氣。
澤木長老等人驚魂未定,看著那四道懸停的死亡之箭,又看看重傷昏迷的赤翎和氣息奄奄的林楓,一股絕望的寒意從腳底升起。
“先生!撐住!”澤木長老嘶聲喊道,試圖上前攙扶。
“別過來!”墨滄霄猛地抬頭,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箭意未散…靠近必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四支箭蘊含的毀滅力量並未消失,隻是被暫時禁錮,如同被壓製的火山,隨時可能爆發!任何靠近的能量或生命氣息,都可能成為引爆的導火索!
就在這時!
異變陡生!
那四支原本死死鎖定墨滄霄手中硯台、瘋狂掙紮的噬魂弩箭,如同收到了某種無形的指令,猛地停止了掙紮!箭身上閃爍的汙血咒文瞬間黯淡下去,那股鎖定硯台的恐怖怨毒意誌如同潮水般退去!
怎麼回事?薛猙放棄了?
墨滄霄心頭剛升起一絲疑惑,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純粹、帶著絕對算計的意誌瞬間接管了那四支弩箭的控製權!
嗡——!
四支弩箭的箭頭,如同擁有生命般,猛地調轉方向!不再指向墨滄霄,不再指向烽火台!而是如同四顆被精準製導的流星,帶著淒厲到極致的破空尖嘯,劃出四道詭異的弧線,朝著磐石堡內城——那片聚集著大量躲避戰火、毫無防備的平民百姓區域——狠狠射去!
目標——人群最密集的幾處避難窩棚!
“不——!!!”墨滄霄目眥欲裂!他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這是要屠戮平民!用最無辜者的鮮血和魂魄,來徹底擊垮守軍的意誌!他想要強行催動硯台攔截,但精神早已透支,硯台光芒黯淡,根本無法響應!
“快躲開——!”城頭幸存的守軍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但太晚了!
噬魂弩箭的速度快得超越了凡人的反應極限!
噗!噗!噗!噗!
四聲沉悶到令人心髒驟停的聲響!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血肉橫飛的慘烈。
四支噬魂弩箭如同燒紅的烙鐵插入積雪,悄無聲息地沒入了四片擁擠的窩棚區域!
緊接著!
一股無形的、冰冷粘稠的、帶著石化與魂魄剝離雙重力量的灰色波紋,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麵漣漪,以箭矢落點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波紋所過之處,時間仿佛被凍結!
一個正抱著孩子蜷縮在角落的婦人,臉上的驚恐瞬間凝固,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血色,變得如同粗糙的岩石!她懷中的孩子,那聲尚未出口的啼哭被永遠封在了喉嚨裏,小小的身體同樣覆蓋上一層死寂的灰白!母子二人保持著相擁的姿態,化作了兩尊冰冷絕望的石雕!
一個拄著拐杖、試圖向角落躲避的老者,抬起的腳步僵在半空,渾濁的眼中還殘留著對生的渴望,身體卻已寸寸石化!拐杖脫手,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而老者本人,已變成一尊凝固的絕望塑像!
一個年輕力壯、試圖用身體護住家人的漢子,張開雙臂的動作定格,肌肉賁張的線條被冰冷的石灰色覆蓋,臉上的堅毅化為永恒的石質驚恐!他身後試圖躲藏的家人,同樣未能幸免!
灰色的石化波紋如同死亡瘟疫,無聲地蔓延!所過之處,鮮活的生命瞬間被剝奪了色彩與溫度,化作一尊尊姿態各異、表情凝固在最後一刻驚恐與絕望的石像!甚至連他們手中緊握的、賴以維生的簡陋包裹、半塊幹糧,都在波紋掃過的瞬間蒙上了一層灰敗的石質光澤!
整個內城避難區,瞬間化為一片死寂的石像林!絕望的哀嚎被永久封存,隻剩下寒風刮過石像表麵發出的嗚咽般的輕響!
“爹!娘——!”一個僥幸在邊緣未被波及的少年,目睹父母瞬間化為石像,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連滾帶爬地撲向那冰冷的石像,徒勞地拍打著,卻隻換來掌心被石屑磨破的血痕!
“畜生!薛猙!**你祖宗——!”城頭,一個目睹妻兒石化的守軍戰士徹底瘋了,雙眼赤紅如血,嘶吼著就要跳下城去拚命,被旁邊的人死死抱住!
絕望!徹底的絕望!比死亡更令人窒息的絕望!看著至親至愛在眼前瞬間化為冰冷的石頭,連最後一聲告別都來不及說出口,這種痛苦足以摧毀最堅強的意誌!
“哈哈哈哈哈——!”
就在磐石堡被這無聲的石化煉獄徹底籠罩在絕望深淵之時,一個清越、慵懶、卻帶著無盡戲謔與殘酷的聲音,如同鬼魅般,穿透了空間,清晰地回蕩在城頭每一個人的耳中,更如同冰冷的毒蛇,鑽入墨滄霄的腦海!
是公子衍!
“薛將軍,此局…可算”棄子爭先”?”公子衍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用幾條賤民的命,換那破硯分神…這筆買賣,劃算得很呐!”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判意味:“聖師,您說…是也不是?”
城頭死寂。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望向虛空中的白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