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烽煙拭硯 第三十六章:毒雨·蝕孤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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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僅僅是開始!
城頭各處,越來越多被蟲控的守軍開始發出那種扭曲冰冷的宣告:
“心存…妄念…是為…非禮勿想!”
聲音響起的瞬間,一名被控士卒僵硬地抬起右手,五指成爪,閃電般挖向自己的左胸!尖銳的指尖破開皮肉,如同在撕開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布偶!淋漓的鮮血和模糊的骨肉被生生扯出!他挖的,是自己的心髒!
“舉止…失儀…是為…無儀!”又一個扭曲的聲音響起,另一個被控者抬起腳,以一種詭異的角度,狠狠踢向自己的膝蓋內側!哢嚓!令人膽寒的骨裂聲響起!他竟用自己的力量,硬生生踢斷了自己的腿骨!身體失去平衡,以一個扭曲的姿勢撲倒在地,斷骨刺穿皮肉,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他依舊麵無表情!
血腥!自殘!毀滅!所有被扭曲“誦念”出的禮法規條,都成為了他們對自己身體進行殘酷刑法的冰冷指令!整個磐石堡城頭,不再是戰場,而成了人間最殘酷的刑場!被邪蟲操控的木偶們,如同執行某種最崇高的祭祀儀軌,精準而冷酷地自殘、自毀!禮法的頌唱與骨肉撕裂、血液噴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奏響了一曲偽秩序的終極悲歌!
“呃啊——!殺了我!殺了我!”一個尚未被完全控製、但半邊身體已經被灰白細紋蔓延的士卒目睹這煉獄景象,精神徹底崩潰!他嘶吼著衝向最近的被蟲控者,手中的刀不要命地砍下!
噗!
頭顱滾落!鮮血噴濺!但持刀者臉上的痛苦與掙紮遠勝那倒下的、麻木的軀殼!眼淚如同決堤般從血紅的眼眶中湧出,混著飛濺的鮮血,竟在他粗糙的下巴上凝成一串串暗紅色的血淚冰晶,如同泣血的珍珠!他嘴唇哆嗦著,看著自己砍殺昔日袍澤的手,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夾雜著絕望與極度痛苦的悲號:“三哥…對不住…我…我是怕你也…”話音未落,一隻暗灰色蟲影從屍體的耳孔中鑽出,閃電般沒入了他的鼻孔!
他眼中的掙紮與痛苦瞬間消失,隻剩下空洞的麻木。血淚冰珠悄然滾落,砸在染血的城磚上,碎成齏粉。
堡壘深處,一處臨時搭建、尚算完整的醫棚內。
墨滄霄剛剛給重傷的澤木長老灌下最後一碗吊命的藥汁,正用布沾著清水,小心翼翼擦拭赤翎額頭滲出的冷汗。赤翎依舊昏迷,肩頭的傷口在道紋硯殘餘白光的持續淨化下,已不再湧出黑紫色煙霧,但皮膚下那幾縷深藍色的魔紋如同潛伏的毒蛇,隨時可能反撲。而她鬢角處那新蔓延開來的雪白,刺痛著墨滄霄的眼睛。
就在這時,城頭那扭曲冰冷、此起彼伏的禮法誦唱和淒厲絕望的哀嚎猛地撞破醫棚的簾幕,狠狠灌入他的耳中!
墨滄霄渾身劇震!猛地抬頭!幾乎是瞬間,他便明白了外麵發生了什麼!
“該死!”他眼中爆發出淩厲的寒光!那聲音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勾起了他刻骨銘心的記憶——長街之上,那些被禮法鎖鏈貫穿、化為行屍走肉的百姓!這手段何其相似,卻又更加陰毒百倍!
他毫不猶豫地將道紋硯台塞入赤翎手中,硯池微弱但純淨的白光瞬間將她籠罩,隔絕外界的侵擾和血腥氣息。赤翎緊蹙的眉頭似乎因此而微微舒展了一絲。
墨滄霄霍然起身!斷雲脊並未拔出,他赤手空拳,如同一支離弦之箭,直衝出醫棚!
迎麵便是煉獄!
火光與慘白的月光交織下,昔日並肩作戰的同袍,此刻正如同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僵硬地行走,扭曲地頌唱著冰冷的禮法,進行著令人肝膽俱裂的自殘表演!那些尚未被完全控製的守軍,如同瘋獸般嘶吼著揮砍,砍向昔日摯友時眼中流下的血淚在火光照耀下如同燃燒的琥珀!
墨滄霄瞳孔收縮,眼底瞬間凝聚起風暴!他不能坐視!更不能任由這偽秩序對殘存意誌的碾壓!
“淨!”一聲斷喝,如同驚雷!
嗡!
道紋硯台雖不在手,但他與硯台心神相連!在他磅礴意念的催動下,一股磅礴、聖潔、蘊含著天道秩序力量的乳白色光輝猛地從他胸口位置透射而出!光芒流轉,瞬間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枚玄奧的白色道紋印記!印記如同活物,嗡鳴震蕩,化作一道純淨的扇形光芒橫掃前方!
光芒所至,空氣仿佛被淨化!那彌漫的、令人窒息頭暈的腥甜硫磺氣息如同冰雪遇陽,飛速消融潰散!幾個正僵硬走向自己同袍、口中念著“非禮勿視”的被控士卒動作驟然遲滯!覆蓋在他們頭部和頸部的灰白色“蛛網紋”如同遇到了克星,發出細微的“滋滋”聲,顏色飛速變淺、扭曲,仿佛在拚命抵抗消融!
有效!墨滄霄眼中精光一閃!
但就在光芒即將觸及那些被控士卒身體深處,試圖驅散寄生的邪蟲之時——
異變驟起!
那些抵抗的白光如同撞上了無形的壁障!被控士卒身體深處,尤其口部位置,驟然爆發出濃烈十倍不止的灰黃色汙穢氣息!這些氣息凝如實質,如同翻騰的、帶著濃烈硫磺惡臭的毒液,瞬間染黃了純淨的乳白光芒!
嗤——!
如同冷水潑進滾油!淨化之光與汙穢毒氣猛烈碰撞!
那源自墨滄霄胸口道紋的純淨白光,竟被這些灰黃色毒氣瘋狂侵蝕!原本聖潔的乳白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渾濁、黯淡,甚至染上了一絲絲如同鏽跡般的灰黃!墨滄霄隻覺得掌心那枚道紋印記猛地一沉!一股極其汙濁、混亂、扭曲的力量沿著光芒的紐帶,如同逆行的毒刺,狠狠鑽入他精神深處!
嗡——!
靈魂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墨滄霄悶哼一聲,眼前猛地一黑!胸口位置驟然傳來一陣清晰的、令人心悸的崩裂感!
他下意識低頭看去,駭然發現!
胸口那枚由道紋硯力量凝聚的白色印記中央,一道清晰的、如同墨筆勾勒的豎狀暗痕正悄然浮現!這暗痕並非物理裂紋,卻散發著一種死寂、枯槁、仿佛一切生機被抽幹的灰敗氣息!暗痕邊緣,不再是他熟悉的溫潤光澤,而是如同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永遠無法擦去的汙穢塵埃!而就在暗痕邊緣,一絲極其微弱、卻惡毒無比的灰黃色毒氣,如同活的蛆蟲,正在拚命向內鑽探!
“呃!”墨滄霄咬緊牙關,喉頭一甜,強行將湧上來的腥氣壓下。他猛地收回淨光,斷開了與那汙穢毒氣的連接。
然而,那灰黃色的毒氣卻如同嗅到了更美味的獵物,竟脫離了被控製的士卒,如同活物般彙聚成一股股粘稠的液流,在冰冷的地麵上蜿蜒流動,所過之處連堅硬的青石都發出被腐蝕的“嘶嘶”聲!它們的目標不再是普通士卒,而是直指墨滄霄——這個散發出純淨氣息卻已經受傷的源頭!
更令墨滄霄心神巨震的是——那股鑽入他胸口道紋印記的汙穢毒氣,不僅帶來了侵蝕的痛苦,更讓他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幕幕畫麵:冰冷麻木的行禮、扭曲暴戾的宣告、禮法鎖鏈貫穿軀體的幻象…這些畫麵如同跗骨之蛆,瘋狂衝擊著他堅定的道心!
他抬頭,望向城外“鬼工舟”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空間,看到了船艙深處那把猙獰的噬魂弩,以及弩機上那個散發著冰冷算計光芒的“算”字核心。
好毒的算計!
以“禮法”為引,以邪蟲為媒介,引動守軍內心的秩序渴望,誘使他們自我崩壞。而更惡毒的是,這汙穢毒氣竟能如此直接地侵蝕他硯台本源的道紋之力!
就在墨滄霄心神震蕩之際,一個沙啞、幾乎耗盡所有力氣的呼喊撕裂了混亂:
“先…先生!小…小心上麵!”
墨滄霄猛地抬頭!
一個被完全蟲控的守軍,不知何時已經僵硬地爬上了他頭頂上方的殘破箭樓!他口中不再念誦禮法,隻是麻木地舉起一塊磨盤大小的斷裂城磚,對準下方剛剛被毒氣侵蝕、道心震蕩的墨滄霄!
呼!
沉重的斷磚帶著萬鈞之勢,狠狠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