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硯底餘燼 第二十五章:暴雪·刃奪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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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黑暗裹挾著刺骨的罡風猛地勒緊!墨滄霄從狹窄的窗口狠狠砸進一片混沌。下方並非實地,而是一個陡峭的、覆蓋著厚厚冰滑積雪的簷頂斜坡!
轟!
身體接觸堅硬冰冷的冰滑斜麵的瞬間,左肩那幾乎將靈魂凍結的傷口迸發出撕裂靈魂的劇痛!寒毒如同千萬根淬毒的冰針,沿著血脈、經絡瘋狂向內侵蝕,所過之處,肌肉**、骨髓凝固!一口冰冷的逆血混合著髒腑震傷的腥氣堵在喉嚨,被他強行咽下,腥氣上湧,又化為鼻腔裏濃鬱的、帶著霜晶的鐵鏽味。
風雪如刀。密集狂亂的雪片在呼嘯的夜風裹挾下,化作漫天飛旋的白色刀刃,凶狠地切割著裸露的皮膚、鑽入衣襟的縫隙,更瘋狂地舔舐著肩頭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冰晶混合著尚未完全凍結的血水,瞬間結成一層暗紅色的冰痂。
墨滄霄神智在劇痛和寒毒的侵蝕下劇烈搖晃,視線被風雪和失血的眩暈切割得支離破碎。他僅存的、刻入本能的意誌隻有一個——滾下去!離開這座吃人的巨樓!
身體如同滾落的頑石,在覆雪的傾斜黑瓦上翻滾、碰撞。每一次撞擊都如同重錘敲打瀕碎的骨殖,肩傷處傳來的已經不是單純的痛,而是身體在抗拒凍成冰塊的極端排斥與**。他死死護住胸口!那滾燙的圖紙卷筒和那張薄薄卻重於泰山的焦黃遺頁,緊貼著他的心跳,是此刻唯一的熱源!
啪嚓!瓦片在重壓下碎裂。墨滄霄隻覺得身體猛地一空!
噗!
他沒有再次墜向冰冷的地麵,而是砸進了一個深及半腰、冰冷刺骨的積雪垃圾堆!腐敗的食物殘渣、凝固的油膩、被凍硬的破布碎屑……混合著雪塊狠狠衝擊著他的身體,腐臭的氣息混雜著冰雪的腥冷撲入鼻腔。
短暫而致命的緩衝!
“咳…咳咳咳!”劇烈的嗆咳撕扯著胸腔。他狼狽地試圖從這肮髒的雪窩裏掙紮起身,卻被沉重的傷勢和不斷侵蝕身體的寒毒死死拖住。每一次發力,左肩的筋肉都像冰封的鐵條般嘎吱作響,寒氣如跗骨之蛆,頑固地向心脈蔓延。半身僵硬!
然而,焚典閣的殺戮齒輪已然轉動!
“人在那邊!廢物!別讓他跑了!”曹莽飽含暴怒與痛苦的咆哮如同悶雷穿透風雪,從上方窗戶傳來。緊接著是紛亂急促的腳步踩踏積雪、鎧甲碰撞的鏗鏘聲!追兵已至窗口!銳利的目光穿透風雪,瞬間鎖定了下方雪窩中那道掙紮的模糊人影!
嗖!嗖!嗖!
三道撕裂風雪的銳嘯,帶著致命的冰藍光芒,如同幽冥鬼爪,不分先後地從上方不同角度攢射而來!是焚典閣特製的玄冰破甲矢!撕裂空氣的寒氣比墨滄霄體內的更尖銳、更暴戾!
死亡的陰影比寒毒更快!
身體的本能在這絕境下再次爆發!墨滄霄爆發出如同瀕死凶獸般的嘶吼,在積雪和腐臭汙垢中向側方猛撲翻滾!
噗!嗤!
一支閃爍著冰藍寒氣的破甲矢狠狠釘入他剛才趴伏的雪窩位置,瞬間凍結了那一片汙雪!另一支貼著他的後腰險險擦過,冰冷的鋒銳刮開衣袍皮膚,留下一條帶著霜痕的血線!
但第三支——那個早已算準了他閃避軌跡的、來自窗欞陰影深處的陰毒一擊——卻如同等待已久的毒蛇,狠狠咬向他的左肩!
不!目標並非他的血肉!而是那被他牢牢護在左肩下方、緊貼著傷口的——裝有核心圖紙的硬皮卷筒!
噗嗤!
皮筒堅韌的表麵瞬間被撕裂!冰冷的矢尖帶著凍結一切的寒意,直直紮入其中!刺穿堅韌的異獸皮!卷筒猛地一震!
墨滄霄隻覺得一股極其霸道的、專門用來毀蝕紙張秘墨的凍氣,順著卷筒被洞穿的裂縫,如同毒煙般瘋狂湧入卷筒內部!
“呃啊!”他發出淒厲的怒吼,左手不顧一切地死死按住卷筒被貫穿的位置,試圖阻止那股專門針對墨線的陰寒之氣擴散!體內殘硯感同身受般劇烈震動,硯池深處那點白光瘋狂閃爍,一股冰冷但帶著守護意誌的微弱能量湧向手臂,死死對抗著那股入侵的陰寒氣勁!
轟——!
卷筒內爆發出一次沉悶的對抗轟鳴!一層微不可查的、帶著“禮”碑特有權柄壓製波動的青色靈光與墨滄霄體內噴湧的白光和試圖摧毀墨線的寒毒猛烈碰撞!
墨滄霄清晰地感覺到,被洞穿位置的筒內結構,幾處微不可查的、散發著“工”碑冷硬氣息的細微節點,在他那股守護之力對衝下寸寸碎裂!但這更糟!破壞了節點的穩定,那霸道的寒毒瞬間獲得了更暢通無阻的侵蝕空間!
保護?還是毀壞?!
陰差陽錯!
一股足以凍結墨跡的冰寒順著破損處狂湧入筒!
墨滄霄目眥欲裂!他猛地發力!左手帶著拚命的狠勁,硬生生將卷筒連同那半支紮入其中的破甲矢拔出!冰冷的矢尖帶出幾縷被凍結成冰絲的羊皮碎片!卷筒被穿透處,異獸皮被撕裂,露出了裏麵卷成一束的圖紙最外緣——那裏,一塊原本用來標記“中樞能量回環核心”的精密結構區域……原本深紅色的、用特殊靈材繪製的線條赫然已經變成了死寂的灰白色!線條結構似乎也發生了詭異的、極其細微的偏移!
圖紙被部分毀損!被篡改!
墨滄霄的心沉入深淵!時間!沒有時間了!上方窗口處,影影綽綽的追兵手持**,更多的身影已經攀上窗台!下方的巷道盡頭,也傳來了巡邏衛士被驚動、急促奔跑的腳步聲和盔甲撞擊聲!
絕境!真正的四麵楚歌!
就在這時!
嗚——!!!
一股極其暴虐、帶著濃重血腥味和純粹殺伐意誌的氣息,毫無征兆地從長街另一端猛地壓了過來!這道氣息如同來自極北冰原的嗜血狂獸,冰冷、原始、充滿野性!瞬間蓋過了焚典閣追兵的森嚴殺氣!籠罩了這片狹窄的巷道!
風雪似乎都在這道氣息下微微一滯!
“吼——!”
一聲非人的、飽含痛苦與殺戮**的咆哮,如同受傷孤狼的泣嗥,穿透風雪!這咆哮並非針對任何特定目標,更像是一種存在宣告的絕望哀鳴!卻如同實質的音波,狠狠撞進所有人的耳膜,激起本能的寒意!
追兵的動作瞬間凝滯了一瞬!警惕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那血腥氣息爆發而來的方向!陰影中似乎有什麼巨大而沉重的東西在高速接近!
墨滄霄也被這突如起來的恐怖氣息激得渾身汗毛倒豎!但與追兵不同,在這道咆哮聲中,他體內那原本死寂一片、被重創壓製到幾乎消弭的殘硯——硯池深處那抹蜷縮的暗紅——猛地一“抬首”!裂痕縫隙瞬間張開!
一股冰冷刺骨、卻不再隻有混亂和吞噬,而是混入了某種極其微弱的…同源相引般的焦躁悸動!它似乎在呼應遠處那道暴虐氣息中的某種特質!
“別管!拿下那逆賊!”窗口處,曹莽的聲音再次咆哮響起,蓋過了那詭異咆哮的餘音。他顯然也察覺到了另一股威脅,但圖紙關係更重!
更多的弓矢上弦!冰冷的箭頭再次對準墨滄霄!
不能死在這裏!圖紙絕不能落入他們之手!即使它已被玷汙!
墨滄霄雙眼驟然爆發出近乎瘋狂的慘烈!他無視肩頭傷口冰封炸裂般的劇痛,無視體內寒毒的瘋狂侵蝕,強行將殘存的所有力量灌注於雙腿!
“呃啊——!”
一聲從胸腔深處擠壓出來的嘶吼!他如同從血泥裏躍出的困獸,猛地蹬碎身下凍結的汙雪垃圾,身體弓起,以一個近乎撕裂傷口的姿態,向巷道更深處、那道血腥氣息來源的反方向猛衝而去!速度之快,在身後雪地上帶起一溜噴濺的血紅冰晶!
箭!雨!
追兵的破甲矢如同跗骨之蛆,撕裂風雪,再次攢射!冰藍的死亡軌跡交織成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