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隻喝了一杯茶，吃了大半碟點心，一口正經飯也沒吃上的現在？
    元星仿佛被石化了般：“陛下，真的要現在去嗎？”
    齊朝鳴瞥了元星一眼，起身負手而立，昂首道：“現在不去，待一會兒忙起來了，後廚老師傅也沒工夫再教你。還是說，小灰鳥想放棄這次學習機會，出去自由自在地玩耍一下。”
    “怎麼把我說得跟三歲小孩一樣。”元星心中暗道。
    “怎麼會呢陛下。”元星連忙起身，生怕齊朝鳴把他丟在這裏似的，“陛下說得有理，臣這就去，現在就去！”
    齊朝鳴挑挑眉，率先離開。腳步不快不慢，正巧能讓元星跟上。
    元星以為後廚就在茶樓內，可誰知跟著齊朝鳴左拐右繞進了後院，才知道別有洞天。
    “這茶樓後麵，竟有這麼大的院子。”元星轉著頭四處打量，“臣還以後廚設在茶樓內，而且沒這麼大呢。”
    “這院子算是掌櫃的他們休息的地方，自然要大一些。”齊朝鳴在前背手領路，似乎對這裏十分熟悉。“當然，這院子不止你看到的這麼大，後麵還有一塊空地，被他們用來曬茶。”
    “還有？！”
    元星手動合上自己的下巴，眼前這院子大小，都已經比得上某家大院的大小了，而現在齊朝鳴跟他說，後麵還有一片空地。
    可仔細想想，這倒也正常。畢竟明碩是當朝丞相，家產肯定不少，幫著家裏人扶持一下產業，很正常。
    “你是不是在想，這院子能建這麼大，是有明碩的幫助。”齊朝鳴停下腳步，抬頭望天，但又似是發呆回想什麼。“明碩當了丞相後，家底的確厚實了不少。但可惜，明家的老爺子不愛用後輩寄回家的銀子。這這座後院，以前的確沒這麼大，是明家老爺子自掏腰包擴建的。”
    這麼聽來，明老爺子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啊。
    元星眼珠一轉，接著齊朝鳴的話問道：“那明家老爺子，又是何等人物呢？”
    “何等人物……”齊朝鳴輕眨雙眸，回過神淺淺搖頭，“一個做糕點的老頭而已，能是什麼人物。”
    元星麵上點點頭，心裏卻道：“你都這麼說，那肯定是有什麼身份的大佬嘍。不對，一個做糕點的老頭？不會茶樓後廚的老師傅，就是明家老爺子吧？！”
    越接近後廚，元星心裏就愈發肯定，那位做雲片糕的老師傅，就是明家老爺子。
    因此當齊朝鳴撩起門簾，熟練彎腰鑽進去，向著躺在搖椅上打瞌睡的老者叫老爺子時，元星一點也不驚訝。
    老爺子年歲大，這會兒正是犯困的時候。齊朝鳴一連喊了他好幾聲，老爺子眼睛才慢悠悠睜開一條縫，眨了眨，看著齊朝鳴。又看了好半天，才認出來那是誰。
    “阿囝回來了。”老爺子直起身，扶著把手就要站起來，“石頭那毛孩子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呢，你瞧瞧，我這什麼都沒準備。”
    齊朝鳴連忙上前扶住老爺子，溫聲道：“是我沒讓阿舅跟你說，我這次回來要辦點事，順道來這兒看您一眼。”
    老爺子就著齊朝鳴的手穩穩站著，滿臉皺紋壓著眼睛隻剩一條縫：“怎麼又辦事啊。這次辦完事，就回來吃頓飯再走吧。”
    齊朝鳴笑著應道：“都依您的。”
    這邊齊朝鳴跟老爺子一副其樂融融模樣，反觀那邊，元星又要驚得掉下巴。
    蒼天大地，他從未見過齊朝鳴如此耐心、平和，還有額……溫柔的一麵。
    這老頭子到底是什麼人啊？不過聽那位“石頭”是齊朝鳴的舅舅，老爺子又叫“石頭”為毛孩子，不會這老爺子是……
    元星心下又是一驚，心裏緩緩冒出一個猜測：“暴君的外祖父？”
    元星心裏正猜測著，老爺子就顫顫巍巍轉頭看過來，朝齊朝鳴問道：“阿囝啊，這可是你帶過來玩的朋友？”
    “是朋友。”齊朝鳴道，“他叫元星，京城人，是個剛進宮沒多久的糕點師傅。我見他手藝不錯，便把他提拔為了禦廚。這次來茶樓吃了您做的雲片糕，元星說什麼也要來跟您學學手藝，我執拗不過，便帶他過來了。”
    “學手藝好啊，學手藝好啊。”老爺子一連說了幾個好，摸著搖椅旁的拐杖，自己顫顫巍巍走到元星身前，細細打量起來，“我這手藝你們都不愛學，我還生怕傳承到我這裏就斷了。沒想到啊沒想到，老天眷顧我明冶山呐！”
    “老爺子午好啊。”元星幹巴巴笑了兩聲，一瞥齊朝鳴陰沉命令的眼神，硬著頭皮道，“朝鳴說得對，我吃了您做的雲片糕後，怎麼也忘不掉您這味道。老爺子，你就收我為徒吧！”
    元星這話說得真情實感，到最後恨不得當場跪下求著明冶山收他為徒，就像明冶山不答應他，他就要當場自盡一樣。
    明冶山不知曉後麵齊朝鳴的眼神，隻當元星是真心實意要跟自己學手藝，熱淚盈眶緊緊牽起元星的手，拍拍道：“好孩子，你放心，我不會向你隱瞞半分實力。我定將明家祖祖輩輩代代相傳的手藝，盡數傳授給你！”
    盡管元星內心已經驚得不能再驚，但他仍要感慨一句：“不僅有了糕點界的武功秘籍，這下連糕點界宗師級別的師傅都有了。我簡直就是糕點界的爽文男主啊！”
    明冶山擦擦眼角淚水，顫著手把圍兜套在身上，轉頭看著元星：“你想學雲片糕，那我便先從雲片糕開始教你。阿囝說，你是宮裏的麵點師傅，又被提拔為禦廚，那我便不再過多講解，隻給你演示一遍，你可看好了。”
    元星正色點點頭，目不轉睛看著明冶山。
    雖然拜師這事，是齊朝鳴暗中壓迫他做的。可學藝這事，卻是元星心裏實打實想做的，不容半點馬虎。
    一瞬間，隻見明冶山氣勢突變，腰背挺直眼神淩厲。手腳麻利邊上缸裏掏出些許細糖粉放在石臼中，又取適當熟豬油與細糖粉混合，反複捶打翻揉，直到糖粉與豬油充分混合成糖膏，被明冶山一點點挖出來封進小壇子裏，細細保存起來。
    放好這壇糖膏，明冶山反手最裏麵又掏出來一壇，麻利拆了封，湊到鼻前仔細嗅了嗅，確認無誤才放到桌上備用。
    剩下的步驟，元星就很熟練了。把糯米粉、糖膏還有熟豬油混在一起，再加入少量的桂花糖。然後在案板上反複擦粉，直到粉、糖、油充分融合成雪花狀，再裝入模具裏均勻壓實，上籠蒸製。
    整套流程明冶山做得行雲流水，沒有半點卡頓，甚至做完了連口氣都沒喘。哪有半點做糕點之前，那副病懨懨的小老頭模樣。
    “雲片糕需蒸製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再冷卻一天。”明冶山把拐棍扔到一旁，臉上氣色紅潤穩穩站著，“我本想著拿昨天做的雲片糕切來給你看，隻可惜今日賣得快，已經沒有了，隻能明日再切給你看了。”
    “這不妨事的老爺子，隻是您剛才明明做好了糖膏，又為什麼要封起來再拿一壇呢？”元星好奇地問道，“還有我看您用的糯米粉，也與平常的有些區別，可是預先加工過的？”
    明冶山捋著胡子點點頭，嗬嗬笑道：“自然是要先加工一下。怎麼，你原本的師傅，連這些都沒告訴過你？”
    元星搖搖頭。
    他師傅還真沒告訴過他。

    作者閑話：

    陳三福：我怎麼感覺，元星已經忘了我也是師傅了？（戰術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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