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局長的問題，如同一道驚雷，在剛剛放晴的辦公室裏炸響。
    前一秒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賈誌新，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總負責人？
    這個問題他壓根沒想過！潛意識裏，這項目當然是他賈誌新的。報告是他交的，名字是他簽的，他理所當然是頭兒。
    可……剛才舌戰群儒，力挽狂瀾的，是王浩啊。
    沒有王浩，他現在可能已經被當成擾亂辦公秩序的盲流，讓保安給叉出去了。
    賈誌新的腦子裏，天使和魔鬼開始激烈交戰。
    “是我！”魔鬼在他耳邊咆哮，“富貴險中求！當了負責人，以後就是人上人！”
    “你行嗎？”天使在他頭頂敲著木魚，“就你那兩下子，不出三天就得把項目搞黃了！”
    他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像一條缺氧的魚。
    就在賈誌新即將被榮譽衝昏頭腦，準備硬著頭皮說出“當然是我”的時候，王浩又一次不動聲色地往前站了半步。
    這個微小的動作，正好擋住了鄭局長審視的目光，也像一盆冷水，澆醒了賈誌新。
    “鄭局長，您這個問題，問到點子上了。”王浩微微一笑，表情輕鬆得好像在討論晚飯吃什麼。
    “我跟我哥，早就為這事兒討論過了。我們認為，傳統的”一言堂”式的領導模式，已經不適應現在飛速發展的社會了。所以，我們打算搞一個”雙核驅動”的領導班子。”
    “雙核驅動？”鄭局長第一次聽到這個詞，眉頭一挑，露出了極大的興趣。這又是什麼新奇理論？
    “對！”王浩打了個響指，“鄭局長，您把它想象成開汽車。得有方向盤，也得有發動機，對吧？”
    “我哥，賈誌新同誌，”王浩一把攬過賈誌新的肩膀，用力拍了拍，把他拍得一個趔趄，“他就是我們這個項目的”發動機”和”對外總指揮”！”
    “他路子廣，人頭熟，有衝勁，有闖勁！負責所有對外聯絡、人員組織、市場開拓和具體執行。他是我們衝鋒陷陣的將軍，是整個項目的臉麵和主心骨！”
    賈誌新被王浩這一通猛誇，誇得是雲裏霧裏，隻覺得渾身輕飄飄的，下意識地挺起了胸膛，努力做出一副“主心骨”該有的樣子。
    鄭局長看著賈誌新那副“我很強，但我不說”的模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而我呢，”王浩指了指自己，“我就是那個”方向盤”，是項目的”總顧問”和”戰略參謀”。”
    “我不負責具體執行，我的任務，就是坐在指揮部裏，幫我哥分析市場，製定策略，規避風險，確保我們這輛車，始終開在正確的道路上，不會跑偏，更不會翻車。我哥負責踩油門，我負責看路。”
    王浩攤開手，做了一個總結：“簡單說，我哥是”前線總指揮”，我是”後方總參謀”。他主外，我主內。他主衝鋒，我主謀略。我們倆，缺一不可。”
    這番話說完，鄭局長徹底愣住了。
    他見過爭權奪利的，見過互相謙讓的，還從沒見過把權責劃分得如此清晰、又如此新潮的。
    “前線總指揮……後方總參謀……”他喃喃自語，越品越覺得有味道。
    這套說辭，完美地解決了他的難題！既給了賈誌新這個“名正言順”的申請人足夠的麵子和地位，又讓王浩這個真正的“大腦”有了發揮作用的合理身份。
    這不就是戰場上的“軍政雙首長”製度的商業版嗎？
    “好！”鄭局長再次一拍桌子，這次賈誌新沒哆嗦，反而覺得這掌聲格外悅耳。
    “這個”雙核驅動”模式，很有新意，也很有道理！”鄭局長走到兩人中間，一手拍著一個的肩膀，“一個衝鋒，一個掌舵，相得益彰！就這麼定了！賈誌新同誌擔任項目總指揮，王浩同誌擔任項目總顧問！你們要通力合作，給我把這個試點項目，做出個樣子來！”
    一場“將帥之爭”的潛在危機，被王浩用一個“雙核驅動”的現代概念，輕鬆化解。
    ……
    走出辦公大樓，賈誌新感覺腳下輕飄飄的，像是踩在雲彩上。
    他手裏緊緊攥著那份蓋著紅章的報告，扭頭看著王浩，眼神裏是前所未有的崇拜和感激。
    “浩子……哥……哥都不知道說啥好了……”賈誌新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那個……”總顧問”，是個多大的官兒啊？”
    王浩樂了：“官兒不大，責任不小。”
    他勾住賈誌新的脖子，壓低聲音說：“這麼跟你說吧，哥，以後你就是咱們項目的”形象代言人”，是門麵！而我呢，就是你背後的”提詞器”。你負責在台前光芒萬丈，我負責在後台保證你不說錯話。”
    “提詞器？”賈誌新還是沒懂。
    “就是皇上旁邊的太監，不對，是軍師！”
    “哦——”賈誌新恍然大悟，“我懂了！我就是劉備，你就是諸葛亮！”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王浩笑著點頭。
    兩人興高采烈地回到家，一進門，賈誌新就高舉著報告，如同舉著奧運火炬。
    “批了！鄭局長批了！”
    客廳裏頓時一片歡騰。傅明老爺子激動地站起身，和平高興地拍著手，連在廚房做飯的賈圓圓都探出頭來。
    “不僅批了！”賈誌新清了清嗓子，學著領導的腔調，宣布道，“鄭局長還當場任命，我，賈誌新，擔任本項目的總指揮！”
    “好！”傅明老爺子一拍巴掌。
    “浩子呢？”和平急忙問。
    “王浩同誌，擔任本項目的總顧問！”
    全家人聽著這新鮮的頭銜，都覺得特別提氣。
    一家人圍著報告，慶祝著這來之不易的勝利。傅明老爺子更是破天荒地拿出了一瓶藏了多年的好酒。
    就在這喜氣洋洋的氛圍中，賈誌新喝了一口酒，臉頰通紅，豪情萬丈地大手一揮：“大家放心！等項目一啟動，咱們就先招兵買馬，租個大廠房……”
    他說著說著，忽然停住了。
    臉上的笑容，也慢慢凝固了。
    他好像想到了一個至關重要，卻又被所有人忽略的問題。
    “不對啊……”賈誌新撓了撓頭，看向王浩，又看了看大家，一臉茫然地問道：
    “項目是批了，領導也定了……可鄭局長……他給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