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必須死！這就是他們最終的目標嗎？蕭燼盯著那行字，微微蹙眉，這字跡他熟悉得很，隻是忘記了到底是什麼出處。
    蕭燼閉上眼睛，在腦中搜尋這個字跡的出處，一段記憶悄然出現在蕭燼的腦海。
    三年前，他在被押解到京城的路上，一個京城來的文官曾經探視過他，假惺惺地說了幾句“節哀順變”之後，給他留下了一封所謂家書。
    那家書的字跡和這密信的字跡是一模一樣的，他幾個那文官姓周，據他說是樞密院的官員。
    師父說的沒錯，他的仇人一定是在京城！
    蕭燼收拾好這些密信藏在身上，四處檢查一下，發現沒有什麼需要帶走的東西了，這才走出了密道。
    走出密道，天已經黑了，蕭燼按照自己選擇的原地回到了祖陵，跟楚先生打過招呼便去熬藥。
    師父生病之後，蕭燼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喂過了藥之後，楚先生便催促他趕快去睡一會兒。
    “師父，我睡不著。我今天發現了一些東西，如果師父暫時不想休息的話，能幫我看看嗎？”蕭燼從懷裏掏出那些案卷和密信，放在了楚先生的枕邊。
    楚先生掙紮著靠著枕頭坐起來，靠近一旁的燈火，一頁一頁地看著，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看，最終把那些案卷甩在一邊：“這些東西，你是從哪兒找到的？”
    “我在後山采藥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山崖上的密道，這些東西就藏在棺木的暗格裏。這字跡我很熟悉，應該是個姓周的樞密院官員……”蕭燼話還沒說完，就被楚先生抬手製止。
    楚先生咳了一聲：“是周容，樞密院副使，老皇帝的心腹。”
    果然是這麼回事！果然一切都是龍椅上的陰謀！就是他們害死了父親，可是這到底是為什麼呢？蕭燼怎麼也想不明白。
    蕭燼緊抿嘴唇，雙拳緊握，忍耐了好久，但是最終仍然沒有忍住，開口詢問：“那為什麼呢？他們為什麼要害死我爹呢？”
    “因為你爹擋了他們的路，你爹苦心經營鐵門關二十年，邊軍隻認鎮北王，不認朝廷，老皇帝早就不滿了。”楚先生露出了一絲戲謔的笑容。
    一股怒火充滿蕭燼的心，“那他們就可以勾結北狄，陷害我爹？”
    “並不是北狄，而是想要奪位的人。”楚先生出聲提醒。
    蕭燼眼珠一轉，瞬間了解：“師父是說遼王嗎？”
    “不止是遼王，”楚先生狠狠咳了一陣，“想你爹死的人可不止一兩個。兵部的人想要邊軍兵權、遼王想要除掉太子臂膀，老皇帝想要收回權利。”
    楚先生指著那封密信，淡淡地說：“周容是遼王的人，也是皇上的人。一般都是幫遼王做事，當然也會替皇上辦些拿不上台麵的事情。”
    說到這裏，蕭燼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的父親在朝廷來看隻是一枚棋子，棋子不聽話了，就隻能被棄掉。
    激動的情緒讓蕭燼喉嚨發幹，他嘶啞著喉嚨繼續問：“那我爹軍中，也有他們的人嗎？”
    “有！西門守將王琛、軍需官，還有斥候營統領，至少有五個人。”楚先生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悲涼。
    蕭燼此時才明白，鐵門關是怎麼守都守不住的，鐵門關已經從內部腐爛掉了，完全腐爛了。
    “師父，您是怎麼知道這些的？”蕭燼對於楚先生見識感到十分驚歎。
    楚先生從枕頭靠牆的一邊取出一個小盒子，從裏麵拿出一張羊皮卷，上麵密密麻麻畫著朝廷當中的人脈圖，比之前他交給蕭燼的那一張更全麵、更詳細。
    在這張圖上，有些人頭上用紅字標注是可以利用的人，而有些人的頭上用黑紫標注是已經背叛他們的人。
    “這是我最近三年整理出來的。自從先太子去世之後，我花了十年調查整個朝堂，才查清了一半，還有另一半就要交給你了。”楚先生把圖推到了蕭燼的麵前。
    蕭燼仔細查看脈絡，在樞密院一層看到了周容的名字，是用黑色的字標注的，連到了遼王，又連到了另一個熟悉的名字：馮權。
    “難道馮公公也是？”蕭燼頓時眼前一黑，如果牽扯出什麼大人物，他恐怕也要費些功夫。
    楚先生點點頭：“這老頭子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皇上身邊的紅人，簡直就是權傾朝野。於是遼王為了自己的勢力，低三下四地拜他做了幹爹。”
    蕭燼低頭繼續看，發現飛魚衛那一層，周易的名字是紅色的，但是下麵的名字有五個是黑色的，其中一個就是王琛。
    “連飛魚衛也有！”蕭燼頓時覺得站在自己對麵的是全世界。
    楚先生點點頭：“哪兒都有！這個朝廷已經從內到外爛透了。你聽好，回京之後，要記住三件事。”
    蕭燼伸手扶著楚先生，用眼神示意他，自己聽著呢！
    “第一件，去找周易，他是清流，可以做你的靠山；第二件，小心謝程，雖然你們有緣，但是現在他把你當做叛逆，是敵是友，還需要試探；第三件，別相信任何人，特別是一開始就對你好的人。”楚先生緊緊地握著蕭燼的手，忍不住又咳了一陣。
    蕭燼皺了皺眉，但還是點了點頭：“我明白，想要殺人的人，首先會給獵物一點兒好處，這件事我懂。”
    楚先生輕輕地點點頭，順勢擦了擦嘴角咳出的血，從盒子的最底層摸出半塊玉佩，交給了蕭燼：“這個你拿著，如果遇到絕境，拿著這個去城南聽雨軒，掌櫃的會幫你的。”
    蕭燼端詳著那塊玉佩，發現那玉佩光滑瑩潤，還刻著一個“璟”字。
    蕭燼心裏一動，這個字他好像也很熟悉，便順口問了一句：“掌櫃的是哪位？”
    “是我師弟，很幸運，他還活著！”楚先生慢慢閉上眼睛，應該是累了。
    蕭燼照顧好楚先生睡下，剛要離開，聽到楚先生好像在囈語一樣地說：“燼兒，這世上好人是活不長的，先太子是，你爹也是。你要好好活著，活得久一點兒，比那些壞蛋活得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