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五十一章折扇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06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他溫聲說:“諸兄都是我多年好友,此扇交於你們手中,我自是放心。”
聞言,幾人皆是驚駭,“什麼!這、這可是墨塵公真跡,天價之寶啊!”
司如言垂眸看著折扇,攏了攏身上的氅袍,“畢竟是家族所傳,若是不尋個好下家,我心難安。”
一位文人憤慨道:“司兄這是何必!若是有何困難,大家豈會不幫,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話雖如此,司如言麵色不變,“並無,與各位相識多年,未曾贈予好物,這折扇是一點薄意,還望勿要推辭。”
幾位還要說什麼,旁桌一直未開口的公子說:“既然是司兄的信任,我等定然不會推辭,不如將這扇子交於我,司兄可放心?”
開口的是南家二公子南焗棋,同司如言一樣是世家公子,司如言看向他,“南二公子是惜物之人,交於你我自然放心。”
司如言合上折扇,雙手遞到他身前,無人注意,他的手正以微不可察的幅度顫抖。
南焗棋接下後打量了許久,“墨塵公的真跡,司家幾代相傳的貴物,你可想好了?”他嚴肅的說,
司如言垂著眸,揚起溫和的笑,“自然,能留下一物也好。”
他向眾人伏禮,在小廝的陪同下離開,眾人看他當真上了馬車走遠,皆是驚歎。
“這,司兄這是何意啊!”
“你們有所不知。”一位文人歎息,
“前些日子司家三公子正鬧呢,要將家裏東西拿出去當了,司兄定是不願,可那三公子竟對自己的長兄大打出手!還說他整天堆在那書墨裏,不入仕,空讀這一肚子才學有何用,不如拿去換了銀子,助司家度過難關。”
旁聽的文人怒道:“胡說八道!司兄的才學可是有當年墨塵公的影子,許多詩詞更是我等望塵莫及,司三公子整日遊離在世家朝臣之間,盡沾染了俗世臭氣,單一件對長兄出手就夠參他一本!”
“誰說不是,可這三公子圓滑的很,愣是說他長兄讀書讀成失心瘋,這遭就這麼過去了,你說這氣不氣人。”文人說,
幾人胸中攢著怒氣,“豈有此理!司家曆代基業,就被他這樣揮霍了?司兄難道沒有為自己正名嗎?”
文人說:“司兄是怎麼脾性你不知道?清者自清,他向來不願多辯駁,司家許多祖傳的東西都被司家三公子賣出去,這折扇恐怕都是司兄費了好大勁才留下來的。”
“那、那這。”那人說著要去奪過南焗棋手上的折扇,“南兄!這扇子萬萬不能要啊!”
南焗棋反手將扇子背到身後,擋著人的動作,“非也,這扇子我不僅要收,還得好好收著。”
那人頗為不解,南焗棋繼續道:“司兄既然將扇子交於我,自然是不希望我等就這樣還回去,況且還回去,保不齊就被那司三奪去當了。”
南焗棋轉頭問方才知情的人,“兄台可知,三公子要這一大筆錢做什麼?”
文人想了想,“不太清楚,這些日子也沒見他常去玩樂,倒是來往了許多朝臣,不知是要幹什麼。”
南焗棋了然,對他伏禮,“多謝。”
他轉頭對其他文人說:“諸位在樓裏可繼續暢談,我就先行一步,今日花銷記我名下便可。”
他大步流星出了樓,樓上的文人們還沉寂在方才的話語中。
“真是可惜,司兄的才學是當朝太傅見了也誇讚不凡的,幾次想要舉薦,無奈司兄全無入仕之心。”那人搖頭,
旁人聞言,“你以為入仕有什麼好,要是司兄真入仕,以他那不願與人同流合汙性子,怕不是要被人吃幹抹淨。”
南焗棋取了馬,策馬追上司如言的馬車,將人叫停。
司如言悶聲在車內說:“南公子有何事?”
南焗棋下了馬到馬車旁,“司公子這扇子,當真就這樣交於我了?”
馬車內傳來歎息,“既已交付,南公子又何必來多此一問。”
南焗棋擰眉,“我不是這意思。”
他走到馬車的帷簾旁,“在場許多人,為何願意將折扇交於我,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世家的人。”
帷簾緩緩打開,司如言那雙清眸看過來,“正因南公子是世家之人,我才放心交於你。”
南焗棋笑著說:“這我倒是不解了,司家如今形式早已不複從前,甚至可以說是世家導致的結果,司公子這意思,莫不是想求南家相助?”
司如言笑而不語。
南焗棋低聲說:“司承離在外的所作所為,你定然心知肚明,他不是能讓司家複起之人。”
司如言聽聞搖頭,“他的確不是,但我無入仕之心,從父輩起,司家就已現衰敗之相,到我這裏已成定局,有他無他,結果都一樣。”
司如言垂眸,眼中意味不明,“文不勝武,這是如今形勢所迫,更是世家推波助瀾之果。”
南焗棋攥著手中的扇子,“你沒有想顛覆世家之心嗎?”
司如言意外看向他,失笑道:“南公子說笑,我何德何能做得這番大事,隻望南公子能待我護好這把扇子。”
他諱莫地看著南焗棋手中的扇子,說:“此扇有大用。”
隨後他放下簾子,對小廝說:“走吧。”
小廝聞聲打馬行駛,司如言在簾後溫聲說:“南公子,有緣再見。”
*
剛踏進司府院內,小廝接過司如言脫下的氅衣,話語猶豫著,“長公子,三公子那邊……”
司如言看過他,望向院中來回穿梭,搬動物品的人們,輕聲說:“由他去吧,家裏早已虧空,不過垂死掙紮罷了。”
小廝不忍地說:“可家裏這些東西都是公子祖上留下來的,豈能由三公子就這麼揮霍了。”
“身外之物而已,留不留都已經無用了,下人們的身契你去拿了還他們自由,順便把拖欠的月錢分下去,就同他們一起離開罷。”
小廝雙眼瞪大,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司如言已經邁步離開院子了。
他雖有不舍,可見司家如今的情形,再留下去反倒是愚忠,為了生存二字,他也該拿錢立刻走。
司如言冷淡地看著來往嘈雜的人,以及在人堆裏使喚的司承離,將手邊的茶水倒進枯敗的盆景裏。
他無心爭權奪利,或許隱居山林才更合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