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園篇 第四十二章她像一朵凋零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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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這個時機,雷霆與天火尚未散盡,玄空、玄妙無瑕顧及她。
白念灼咬牙承受,強提身軀,頂著雷攝之威,奮力掙脫捆仙繩。
她跌落泥澤中,喘息如斷線,但眼中仍有光,搖搖晃晃地站起。
眼瞧錯金的身影正與四人對峙,傷痕累累。他已是殘血之身,卻仍負隅頑抗,不肯倒下。
“錯金!”
她輕喚,聲音破碎,卻直擊心底。
他尚未轉身,她已跌落下來,撲入戰圈。
白念灼胸口絞痛,雷攝麻得她頭痛欲裂,腳步不穩,卻毫不遲疑,朝著司徒蘭等人吼道:
“——住手!”
言罷,她邁著踉踉蹌蹌的步伐,身軀纖瘦,卻如山嶽般決絕地擋在二人之間。
“收手。”司徒衡厲聲一喝,玄空與玄妙眼中一凝,竟真的收了手,神情如常,甚至……平靜得過頭。
她篤定,如果她是他們口中璃殼,那他們必然舍不得她死。
她賭他們不會傷她。
但她喉間腥甜翻湧,還未開口,便噴出一口濃血!
她是凡人,即使有錯金金剛罩護體,哪能承受這般雷攝?
這時她忽而察覺,玄空、玄妙,甚至司徒衡——他們好像根本沒怎麼出全力,出手更像作態,而不是殺意。
白念灼心中一沉,隱隱生出擔憂:他們,怕是早就打定主意,隻要她還在,錯金就會束手束腳,便能活生生把明王耗死!
真正動了殺意的,是司徒蘭與玄無沁。許是戰況太過激烈,他們並未察覺司徒衡等人已經停手,仍借助檮杌石的力量,猛然發動陣法,要將錯金的靈息一舉吸收。
錯金眼角猩紅,幾乎要反手將她推開,可白念灼已橫身擋在了他與玄無沁等人之間。
司徒蘭與玄無沁卻不動情麵,全然沒把璃殼當回事。
“以為我們會收手?笑話,像你這樣的璃殼之身,隻要我們想找,何嚐找不到?”
他們催動檮杌石,虛空震蕩,黑霧洶湧,如沸水蒸騰,朝錯金而去。
“轟——”
白念灼撲身而上,靈息相衝,她以凡體,竟生生阻住那股侵蝕吞噬之力。
“咳……”
又一口鮮血自她唇角噴湧而出,浸紅衣襟。
白念灼身形踉蹌,卻未倒下。
她一身金黃衣裳早被血色染紅,卻仍毅然擋在他前。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也許是錯金的靈力在護她,也許隻是……不甘就此死去。
她想,好不容易穿上新衣,還是件鬱金裙,這般昂貴,她卻弄得如此狼狽不堪。可她既不是傳言的天道,也不是羅刹餓鬼道,她隻是白念灼,不知道死後會不會有天堂和地獄。
但白念灼未退。
那股衝撞之力,在她胸口爆開。她整個人像是被天雷穿心,金光亂閃,五髒六腑仿佛被利刃攪動。
“她……她擋住了?!”玄無沁臉色驟變。司徒蘭也不禁自嘲:“真是小瞧了。”
但耳邊轟鳴不絕,在那轟鳴之下,卻隱隱傳來無數幽魂低語。
有人在哀求,聲聲泣血:“救我……救我啊……”
有人在嚎叫,怒吼撕裂耳膜:“還我妻命來!還我兒命來!”
還有人怨毒低語,貼在她耳畔,陰冷如霜:“你也該死……你們都該死……”
那聲音層層疊疊,像是一道看不見的浪潮,將她整個人死死壓在原地,仿佛千百年怨念齊聚於此,欲借她一身血肉衝天而起。
但她終究是凡人。護體的金剛罩早已破碎。片刻後,她半屈著身,直直倒在錯金麵前,倒下時,鮮血自唇角潺潺而出,落在塵泥中,殷紅驚心。
“白念灼!!”
錯金怒吼,撕心裂肺。
眼前的鮮血充斥著他的視野,猩紅的眼眶中,明明白白告訴她,白念灼快要死了!
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映照著六種煩惱之相:貪婪、嗔怒、愚癡、傲慢、嫉妒、吝嗇,原是堵塞六道輪回之門的根源。
本應由此破妄見、超欲障,借持咒之力渡眾生離苦得樂,脫離六道,往生淨土,證得菩提。
此刻,因她的倒下。
錯金臂上的梵文隨之一陣震顫,原本平靜如水的咒文,忽如烈火白念灼心,層層金光在皮膚之下閃爍不定。
梵文微顫,似在悲鳴。唵嘛呢叭咪吽,那一道道字句成了鎖鏈,緊緊絞住了他的靈魂。
已經過去數百年了,他很久沒有聽見了,六欲之聲在耳畔低回。
貪婪者喘息著索求,嗔怒者嘶吼著咒罵,愚癡者哭喊著迷惘,傲慢者高聲譏笑,嫉妒者怨毒低語,吝嗇者咬牙切齒地不肯放手,這世間所有執念,都如潮水自他體內翻卷而出,衝破**枷鎖,直欲撕裂他的身軀。
錯金幾乎使盡全力,金翎與兩臂消失,將力量集中化作金剛罩,堪堪護住自己與白念灼。
從未如此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凡人的性命如此脆弱,飄在空中,像風箏般搖擺,狂風吹起來時,它們都變得輕飄飄,生命本不該承認如此之重,白念灼不該替他承受的!
對了,還有杜仲在,紅符在內,先前他與唐卡商量好的,要護白念灼的安危。可此符當真可惡,竟隻能人道驅使,唐卡這是故意的嗎?
“白念灼,快念咒!”
他蹲下身,將胸膛貼近她冰冷的麵頰,那溫度幾乎要透過**滲入骨髓。他的手極輕極輕,像是捧著一朵將要凋零的花,小心地托起她的頭顱。
她睫毛顫了顫,眼眸依舊清亮,像夜裏不滅的螢火,永遠璀璨。
“……不……”
她氣若遊絲,唇輕顫著吐出一個字,聲音微得幾不可聞。
錯金心頭一緊,連忙俯身,臉幾乎貼上她的鬢發,將耳側湊近她唇角。
他能感覺到她微弱的呼息拂過自己耳畔,冷得如雪,卻帶著她獨有的執念與清醒。
“不要喚……”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眉心微蹙,仿佛哪怕是呼吸,也在與死神角力,
“符紙……燃燒……暗衛來此……徒增傷亡……”
她在意的,不是她自己,而是那群藏身暗處、隨時可能為她斷後送命的暗衛。
錯金怔住了,一瞬間喉頭發澀。他喉間似哽住什麼,低頭看著她,她的唇瓣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卻依舊倔強地吐出隻言片語。
都什麼時候了,她竟還在為他人擔憂?
可他不得不肯定,此刻前來,無異於白白葬送性命。
竟無法反駁……
作者閑話:
仍然打戲,估計還會持續兩章,唉唉,下個篇章好好談談戀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