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園篇  第三十一章未能轉達的話語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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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餘暉穿透高窗,灑落庭院深深,光影斑駁,宛若碎金。
    “錯金!錯金!”白念灼站在廂房正中央,看向屋頂,朝著青瓦連喊數聲,然回應她的,唯有風聲獵獵。
    她皺眉,心中焦躁:“這家夥躲得也夠徹底的,真有急事找他,他倒好,杳無音訊!”
    幸而勝寒殿離此不遠,廂房往上,便是製高殿閣。樂屬都城中設有升降台閣,循台閣而上,十分鍾足矣。
    她抬腳欲走,心中一聲冷哼:罷了,先找司徒衡去。至於錯金?
    哼,愛躲哪兒就躲哪兒去,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吧!
    白念灼是同小黑、黑白無常一同去往勝寒殿的。
    那時,殿內的爭論被一句“照舊”所平息。如石落深潭,激不起半點波瀾。
    她立在殿門下,目光一掃,恍若隔世,想起先前,墜樓求死的場景,也是這般齊聚,麵色或冷或譏,目光或疑或惘,嘴上說著冠冕堂皇之詞,心底卻早已籌碼落定。所謂援手,不過是策劃周詳的算計;所謂關切,不過是翻來覆去的欲念與利用。
    種種眼神無不言喻勝券在握,種種不過一個騙局。
    重聚一堂,若白駒過隙,倏然而至,亦倏然而去。
    她並未急於告允,想必不必她開口,他們便早已知曉了發生何事。
    她尋遍了殿宇諸處,又仔仔細細尋了很久,唯獨不見錯金,明明才聽丫鬟們說,見他飛向了勝寒殿。
    正疑惑間,司徒衡似欲離去,目光掃到白念灼,唇角動了動,遞出一個眼色,示意她到殿外一談。
    殿外,白念灼拿出密封好的試管,慎之又慎地遞與他,遞給他,並出言提醒他切勿直接接觸。
    “司徒衡大人,這是杜仲讓我交給你的。”
    “嗯。”他接過後並未細瞧,沉吟片刻,道:“他可還安好?”
    “嗯?”白念灼一怔,下意識抬眸,看他一眼,腦中卻飛速轉起念頭。——他是指杜仲?司徒衡和杜仲是什麼關係?!
    她迅速在腦海中搜羅過往記憶:杜仲的母親,好像是玄氏中人。若她與司徒衡家的某位姑娘是手帕交,算算輩分,恰巧這位姑娘的叔伯又是司徒衡的兄弟,那這層關係……繞來繞去,是不是有可能——杜仲其實是司徒衡的……私**?!
    見白念灼眼神亂飛,久久未答,司徒衡大笑一聲,道:
    “你倒想得遠。”他語氣隨和了些,“不用這麼緊張,他曾是我在大梵寺義務任教期間的學生。許久未見,隻是作為老師,問上一句。”
    她“喔”了一聲,臉頰一熱,似乎想起,杜仲好像說過,他曾在大梵寺學習,想來,那時他的老師就是司徒衡。
    都怪這老頭子,平時看起來鬼機靈的,她能不多想嘛。
    白念灼尷尬地笑了笑,正色道:“他活的可瀟灑了,整天神醫在世地被捧著。”
    看司徒衡有意再聽下去,她把當時夢魘一事,她怎麼被他拌倒,怎麼並肩作戰,回去時他又被嚇暈等事全抖出來了。
    聽到她繪聲繪色地描述,司徒衡像是鬆了口氣:“他能交上你這麼一個朋友,很好,難得的福氣。”
    咦?
    白念灼愣了一下,紅著臉撇過頭,突然這麼肉麻得誇讚,都不好意思再說下去,免得抖出些黑料。不過,總感覺,這番話,不應對她說。
    “這小子啊,心高傲得很,也倔得很。上大梵寺時,常常給我搗蛋,偷拿我的戒尺,把我養的玉蘭給悄悄換成黃蓮,同期的學生也幾乎背惡作劇過。是個讓人不省心的人娃娃,可他的心,老身可作擔保,絕對赤誠。”
    說到赤誠二字時,他的眼閃爍一縷金光。太陽塊落山了,他拿了張黃符紙人讓她給杜仲,看了看天色,道:“時候不早了,有勞靈女多跑一趟了,記得讓那小兒遊園會結束再燒,改天請你吃上等的果脯。”他又頓了頓,道,“行了,別讓你家郎君等久了。”
    什麼郎君,什麼等久了?未等白念灼反問,他已揮手告別。
    殘陽如血,沉沉映照在他背影上,長而斜的影子也似舍不得目下的時光,拖住了歲月本身,溫柔撫慰著這位為樂屬辛苦大半輩子的老人,步履蹣跚下,身影斑駁,卻依舊挺拔如鬆,每一步都映照著無法宣言的沉重。
    他到底在擔憂著什麼……白念灼平鋪那張黃符紙,左看右看,也沒什麼特別,上麵就是空空如也,她說不出來,總覺某個答案呼之欲出,心裏卻偏偏堵著,喉頭也哽住,隻好目送著他的離去。
    水無定。花有盡。會相逢。
    可是人生長在別離中。
    他與杜仲,也是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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