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網吧，行了，知道了就別再來煩我。”林雲歸不耐煩地掛了電話，順手將手機反扣在剛剛已經被擦幹淨的桌麵上。
    正想打開電腦玩個遊戲打發一下時間，餘光卻瞥見隔壁機位探過來一張娃娃臉，不知何時已經摘了耳機，正歪著頭好奇地打量他，見林雲歸轉頭看了過來，趕忙友好地笑了笑。
    少年看起來十六七歲，圓潤的杏眼睜得大大的，笑起來時漏出兩顆虎牙，整個人看起來渾身上下寫滿了好騙兩個字。但很反差的，少年漏出來的手臂卻紋上了一個形狀奇怪的紋身。
    林雲歸仔細看了看，沒認出來那是個什麼圖案。
    “同學，你是許硯的朋友？”少年向他的方向湊近幾分。
    “朋友？”林雲歸挑眉重複了一遍，抬手撐住側臉。他有些沒搞懂這少年的腦回路，他剛剛和許硯的對話到底是哪裏能夠友好到讓眼前這個少年產生如此離譜的誤解？
    少年絲毫沒察覺到林雲歸語氣的古怪，很是自來熟地把椅子往林雲歸這邊拖了拖：“你們肯定很熟，許硯在這裏的時候可高冷了……”
    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指了指櫃台：“上周有個開保時捷來的大小姐，包了全場就為請他喝杯奶茶，結果你猜怎麼著？”
    林雲歸很是配合地壓低聲音，擺出一副好奇的樣子：“發生了什麼？”
    “他連眼皮都沒抬，”少年激動地拍了拍桌子，“那些人，一個個擺著救世主的架子來，最後都灰溜溜地走了。”
    他說著突然湊近，瞳孔在昏暗燈光下閃著八卦的光芒，“但你不一樣……”
    少年模仿著許硯的動作，卻學不來那種克製又隱忍的姿態，“我在這裏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他主動靠近誰。”
    “那你感覺錯了，”林雲歸嗤笑一聲，“我們倆是仇人。”還是最後會你死我活的仇人。
    “怎麼可能，”少年信誓旦旦地指著自己，“我楚白在這片網吧混了三年，看人從沒走眼過。”
    林雲歸這才注意到，楚白T恤上印著的不是普通圖案，似乎是某知名電競戰隊的logo。
    “行，算你厲害。”林雲歸敷衍地擺擺手，話鋒一轉，“你和許硯關係很好？”
    “那當然了，許硯來這裏打工還是我介紹的呢。”楚白眼睛一亮，他得意地晃了晃腦袋，“你是不知道，當時……”
    櫃台卻突然傳來一陣吵嚷聲，楚白笑容一僵：“又來了。”
    林雲歸循聲望去，櫃台那裏站了幾個黃毛，吊兒郎當地站在許硯麵前，聲音大的在吵嚷的網吧裏也能清晰地傳到他們耳朵裏。
    “姓許的！什麼時候把你爹欠的錢還了？”
    許硯沒說話，隻是沉默地解開了工作服的紐扣，繞過櫃台，用手勢示意他們跟自己出去。
    為首的黃毛環顧四周，目光在幾個隱蔽的攝像頭處停留片刻，悻悻地啐了一口：“行啊，外頭等你。”
    林雲歸看著一行人出去，玻璃門開合的瞬間，銀光一閃而逝，他心裏突然一沉。
    林雲歸連忙問旁邊情緒有些低落的楚白，“他們怎麼知道許硯今天在？他不是跟學校請假臨時來的嗎？”
    楚白不安地抓緊衣服，喉結滾動了幾下才開口：“他們手下有個紅毛，就住在後麵巷子的群租房。”
    他指了指後窗，“從那邊陽台正好能看到網吧後門……”
    於是林雲歸一來打工就能被眼線看到，消息傳給了那群黃毛。然後就隻剩下兩條路，要麼還錢，要麼乖乖地被這群人找麻煩。許硯就是在這種艱苦的條件下打工的？
    “我去看看。”林雲歸說完直接轉身，推開了網吧虛掩著的門，把身後楚白的驚呼聲拋在了腦後。
    他走出去，憑著剛才聽到的模糊方向，很快找到了一條小巷子旁邊。
    巷子裏隱約傳來的對話聲還算平和，不像是有直接的衝突。
    林雲歸腳步一頓，靠在冰涼的牆壁上，悄悄探出頭，豎起耳朵聽著，同時努力平穩下呼吸，腦子飛快地轉動，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做。
    按照他接收到的劇情，這裏原主不過是嘲諷了許硯幾句，鬧了個不愉快，然後各自散去，應該就沒什麼事了。可現在這情況……劇情已經偏移了方向。
    林雲歸還在思考著對策，裏麵的對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驟然響起的、沉悶而清晰的拳腳交加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