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的暴雨砸在便利店玻璃上時，林野剛買完筆芯。他看見沈硯被個酒氣熏天的中年男人拽住手腕，指尖青白得像張褪色的紙。
    “小硯，你爸走了這麼多年，叔不得多照顧你?”男人的手往沈硯肩上搭，校服布料被攥出褶皺，“上次那筆錢……”
    沈硯猛地往後退，後腰撞上貨架，薯片包裝袋發出脆響。他想起父親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別信任何人”，喉間泛起鐵鏽味:“我說了，不用。”
    那晚宿舍裏，沈硯的毛巾滴著水，在地板洇出深色的圓斑。“他總說我爸欠他錢，”他盯著自己發抖的指尖，“可我翻遍了病曆本，根本沒有……”
    “為什麼不告訴我?”林野忽然摔了筆，筆尖在草稿紙上戳出洞，“你總把這些破事藏起來，當我是透明人嗎?”
    雷聲在窗外炸響。沈硯想起父親去世那晚，林野裹著雪衝進病房，把溫熱的雞蛋灌進他手裏一那時他也是這樣，什麼都不說，隻會躲在被子裏哭。
    “我怕……”他忽然蹲下來，把臉埋進膝蓋，“怕你覺得我麻煩，怕你像我媽一樣走掉。”聲音悶在布料裏，像片被雨打濕的羽毛。
    林野的怒火忽然熄了。他看見沈硯後頸露出的繃帶--那是上周他說“不小心撞到桌角”的傷，此刻在台燈下泛著蒼白的光。
    “笨蛋，”他蹲下來抱住沈硯發抖的肩，聞到對方發間混著雨水和未燃盡的煙味，“鸚鵡飛走是因為籠子破了，可我們的籠子……”他指尖劃過沈硯校服上的校徽，“是用傘骨紮的，淋多少次雨都不會散。”
    暴雨在午夜漸歇。沈硯趴在窗台，看林野把那男人的聯係方式拖進黑名單。手機屏幕映著少年認真的眉眼，忽然想起初二那年，林野把自己畫的小鸚鵡貼紙貼在他課桌上一-那時他就知道，這個總把傘往他那邊傾的人，是上天送他的避雨棚。
    “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林野把熱牛奶推過來，杯壁凝著水珠，“記得喊我一起罵街。”沈硯笑了，指尖蹭過杯沿的溫度:“好。”窗外的梧桐葉在風中搖晃，像在給某個秘密蓋章有些傷口不必獨自舔舐，因為總有人舉著碘伏，說“我幫你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