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歌站在山神廟的庭院中央，銀發未束，垂落如瀑，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暈。他微微仰頭，淡金色的眸子望向東南方向——那裏傳來一陣熟悉的靈力波動，如漣漪般掃過北山的每一寸土地。
    “又一位老友...”沈雲歌輕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暗紋。這種波動他再熟悉不過，是沉睡的神明蘇醒的征兆。
    轉身走向主殿，沈雲歌的目光掃過蘇佑緊閉的房門。小家夥昨晚興奮地念叨著今天要跟滄瀾學“水母發光術”，這會兒應該還在熟睡。想到那雙閃閃發亮的金色眼睛，山神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
    案幾上攤開的古籍還停留在昨晚那頁——《靈脈複蘇與神明覺醒》。沈雲歌輕輕拂過書頁，指尖銀光閃爍，文字如流水般重新排列，顯現出新的內容：
    「木神句芒，司春與東方，常居扶桑之巔...」
    “果然是句芒。”沈雲歌合上古籍，這位掌管春日與生長的老友，總是對靈氣變化最為敏感。
    一陣輕微的響動從門外傳來。沈雲歌轉頭，看到蘇佑揉著眼睛站在門口，銀灰色的頭發亂糟糟地支棱著，像隻剛睡醒的小動物。
    “雲歌大人早安...”蘇佑打著哈欠，聲音還帶著睡意：“您起得好早...”
    沈雲歌伸手拂去蘇佑發間的一根雜草：“今日我要外出，你留山巡守。”
    蘇佑立刻清醒了：“去找新醒來的神明嗎？我能一起去嗎？”金色的眸子滿是期待。
    “不可。”沈雲歌搖頭：“句芒性情古怪，不喜生人。”
    蘇佑的耳朵肉眼可見地耷拉下來，但還是乖乖點頭：“那我去巡山...下午可以找滄瀾姐玩嗎？”
    “申時前回來。”沈雲歌頓了頓，補充道：“注意安全。”
    得到許可的蘇佑又高興起來，變回小鹿形態在沈雲歌腿邊蹭了蹭：“雲歌大人也早點回來！”
    山神伸手輕撫小鹿柔軟的頭頂，銀發垂落與銀灰色的皮毛交織，在晨光中幾乎融為一體。這個簡單的動作不知何時成了他們之間的習慣，每次分別前都會如此。
    “去吧。”沈雲歌收回手，轉身走向廟門。
    身後傳來蘇佑變回人形的聲響，然後是歡快的腳步聲：“我給您留晚飯！滄瀾姐昨天教我做水藻湯了！”
    沈雲歌沒有回頭，但銀發下的耳尖微微泛紅。他輕輕頷首，白衣飄然間已消失在晨霧中。
    ......
    山間小徑上，沈雲歌的步伐看似緩慢，實則每一步都跨越數丈距離。周圍的景物飛速後退，很快北山主峰就被拋在身後。
    隨著距離拉遠，胸口的金線微微顫動——那是與蘇佑的契約連接。沈雲歌能感知到小家夥已經開始了巡山工作，此刻正變成小山雀，在東坡的鬆林間穿梭。
    “頑皮。”沈雲歌輕聲道，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寵溺。
    東南方向，那股靈力波動越來越清晰。沈雲歌加快腳步，身形逐漸變得透明，最終化作一道銀光，掠過山川河流。
    ……
    “雲歌大人又出門了...”蘇佑蹲在溪邊，隨手往水裏扔了顆石子。
    撲通一聲，驚起幾條小魚。蘇佑變回小鹿形態，用鼻子碰了碰水麵，倒影裏的銀灰色小鹿也碰了碰他。
    “去找滄瀾姐還早呢...”蘇佑自言自語，尾巴無聊地甩了甩。
    巡山任務已經完成大半——東邊的鬆樹林一切正常，幾隻鬆鼠在儲備過冬的鬆果。北麵的溪流也沒有異常，就是水位比昨天低了些，可能是上遊的河狸又在築壩。
    蘇佑變回人形，從口袋裏掏出個小本子，用筆認真記錄：
    「9月25日，晴。東坡鬆樹長勢良好，北溪水位下降約10cm，建議觀察河狸活動。——蘇佑」
    這是沈雲歌教他的方法，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合上本子，蘇佑伸了個懶腰，突然靈機一動。
    “不如練習一下新學的變形術？”
    說幹就幹！蘇佑環顧四周，確認沒人後，閉上眼睛回憶水母的形態。胸口金線微微發熱，變形開始了——身體變得柔軟透明，四肢逐漸轉化...
    幾分鍾後，一隻半透明的銀灰色小水母漂浮在溪麵上，傘蓋隻有巴掌大，觸須短短的，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成功！”蘇佑想歡呼，卻隻吐出一串泡泡。
    他試著像滄瀾教的那樣，讓水流帶著自己移動。果然比昨天熟練多了！溪水托著他緩緩漂流，時而碰到一叢水草，時而驚起幾尾小魚，愜意極了。
    正當他玩得開心時，胸口突然傳來一陣異樣的波動——是月華凝玉！玉佩微微發熱，像是在提醒什麼。
    蘇佑趕緊變回人形，濕漉漉地爬上岸：“怎麼了？”
    玉佩又恢複了平靜。蘇佑撓撓頭，正準備繼續練習，突然聽到遠處傳來熟悉的歌聲——清亮歡快，帶著水波般的韻律。
    “滄瀾姐！”蘇佑眼前一亮，變回小鹿形態朝聲音方向奔去。
    穿過一片灌木叢，果然看到滄瀾坐在溪邊的大石頭上，碧藍的長發垂到水麵，隨著歌聲輕輕擺動。她今天穿了一件水藍色的紗裙，裙擺浸在水中，像一朵盛開的蓮花。
    “小使者！”滄瀾看到蘇佑，開心地揮手：“我正打算去山神廟找你呢！”
    蘇佑變回人形，小跑過去：“雲歌大人出門了，說要去看望新醒來的神明。”
    “句芒那老家夥啊？”滄瀾撇撇嘴：“確實該醒了，春天都過去大半年了。”她突然湊近蘇佑，“怎麼樣，趁你家雲歌大人不在，姐姐帶你去個好地方？”
    蘇佑耳朵動了動：“什麼地方？”
    “翠湖！”滄瀾眼睛亮晶晶的：“我的地盤可比這小溪氣派多了！可以教你真正的深水變形術！”
    蘇佑猶豫了：“可是雲歌大人說要申時前回去...”
    “現在才巳時！”滄瀾做了個誇張的手勢：“足夠玩個痛快了！”
    看著蘇佑還在糾結，滄瀾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掏出一個水晶瓶，裏麵裝著幾顆閃閃發光的藍色珠子：“看！特意給你準備的避水珠，含在嘴裏能在深水自由活動三小時！”
    蘇佑的尾巴不自覺地搖了起來——滄瀾總能變出各種新奇有趣的東西。而且...雲歌大人確實沒說不能去翠湖...
    “那...就玩一會兒？”蘇佑小心翼翼地確認。
    “保證申時前送你回來！”滄瀾信誓旦旦地保證，拉起蘇佑的手：“走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