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
    這是蘇佑恢複意識後的第一個感覺，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輕輕包裹著他，鼻尖縈繞著熟悉的鬆木香氣，他費力地睜開眼，看到的是繡著暗金色紋路的白色布料，沈雲歌的衣袖。
    “醒了？”頭頂傳來山神清冷的聲音，比平時多了幾分柔和。
    蘇佑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被沈雲歌橫抱在懷中，臉頰貼著對方的胸膛。這個認知讓他瞬間從耳朵紅到了脖子根，他下意識想掙紮著下來，卻被一陣眩暈打敗，隻能虛弱地靠在沈雲歌胸前。
    “別動，”沈雲歌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靈力透支嚴重，需要靜養。”
    蘇佑這才有機會打量四周，他們已經回到了山神廟，此刻正在沈雲歌的臥房裏，這是他第一次進入山神的私人空間，房間比想象中簡潔許多：一張矮床，一個書架，一張書案，僅此而已。
    唯一特別的是牆上掛著的一幅山水畫，筆法飄逸，墨色淋漓，像是出自大家之手。
    “那隻幼鳥....”蘇佑虛弱地問道。
    “安全了，”沈雲歌輕輕將他放在矮床上，動作輕柔得像在放置什麼易碎品:“我把它送回了族群。”
    蘇佑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隻裹著一件白色單衣，明顯是沈雲歌的，衣服對他來說太大了，領口鬆鬆垮垮地滑到一邊，露出半邊肩膀。
    “我的衣服....”
    “濕透了，在烘幹。”沈雲歌轉身從書案上拿起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喝下去。”
    湯藥呈現出琥珀色，散發著苦澀中帶著清甜的氣息，蘇佑試著撐起身子，卻發現手臂軟得像麵條，連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沈雲歌歎了口氣，一手托住他的後背幫他坐起來，另一隻手將藥碗遞到他唇邊，這個姿勢讓蘇佑幾乎半靠在山神懷裏，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呼吸時胸膛的起伏。
    “慢點，”沈雲歌輕聲提醒，將碗傾斜到一個恰到好處的角度。
    湯藥入口，意料之外的甘甜讓蘇佑睜大了眼睛。這味道像是濃縮了春天的所有美好，新芽的清新，初花的芬芳，晨露的純淨....隨著液體滑入喉嚨，一股**從胃部擴散到四肢百骸，疲憊感立刻減輕了不少。
    “這是什麼？”蘇佑忍不住問道，嘴唇因為藥碗的傾斜而輕輕擦過沈雲歌的手指。
    “靈藥，”沈雲歌沒有詳細解釋，隻是專注地確保他喝下每一滴藥液:“能加速靈力恢複。”
    喝完藥，蘇佑感覺好多了，至少不再頭暈目眩。他試著動了動手指，這次成功抬起了手臂，雖然還是有些發軟。
    “謝謝您....”蘇佑小聲道謝，突然想起什麼:“您怎麼找到我的？”
    沈雲歌放下空碗，指尖輕輕拂過蘇佑額前的碎發：“契約之線，感覺到你靈力異常時，我立刻趕回來了。”
    蘇佑這才注意到沈雲歌的白衣下擺沾滿了泥水，銀發也不似平日那般整齊，顯然是一路疾馳回來的，這個發現讓他胸口泛起一陣暖意。
    “對不起，讓您擔心了....”蘇佑低下頭:“我隻是看到山體滑坡，擔心那些小動物....”
    “我知道，”沈雲歌的聲音出乎意料地溫和:“你做得很好。”
    這句簡單的表揚讓蘇佑心頭一熱。他鼓起勇氣抬頭，正對上沈雲歌淡金色的眼眸，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他能看到那雙眼睛裏細碎的光芒，像是融化的陽光，溫暖而深邃。
    “不過下次，”沈雲歌繼續道，指尖輕輕點在蘇佑眉心:“記得先通知我。”
    一縷清涼的能量從接觸點流入，蘇佑舒服得幾乎要哼出聲來，他能感覺到這股能量在體內遊走，修複著透支的靈脈，就像幹涸的土地迎來甘霖。
    “您的手好涼....”蘇佑迷迷糊糊地評論道，眼皮開始變得沉重。
    “睡吧，”沈雲歌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在這裏。”
    藥效加上靈力治療帶來的疲憊感讓蘇佑再也支撐不住，意識逐漸沉入黑暗。在完全睡去前的最後一刻，他感覺有人輕輕撫過他的發梢，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
    ........
    再次醒來時，窗外已是繁星滿天。蘇佑發現自己仍然躺在沈雲歌的矮床上，身上蓋著一床輕軟的錦被，房間裏點著一盞小油燈，柔和的光線將一切鍍上溫暖的橘色。
    沈雲歌不在房間裏，但書案上放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粥，旁邊是幾顆山靈杏。蘇佑試著坐起來，這次輕鬆多了，隻是四肢還有些乏力。
    他小口喝著粥，驚訝地發現味道相當不錯，米粒軟糯，裏麵還加了切碎的野菜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菌菇，鮮香撲鼻，很難想象沈雲歌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山神會下廚。
    正吃著，房門被輕輕推開。沈雲歌端著一盆熱水走進來，看到蘇佑醒了，眉梢微微上揚：“感覺如何？”
    “好多了！”蘇佑放下碗，突然意識到自己還穿著沈雲歌的單衣，頓時有些窘迫:“我的衣服....”
    “已經幹了，”沈雲歌將熱水放在床邊的小幾上，從衣櫃裏取出一疊折疊整齊的衣物，正是蘇佑之前穿的T恤和牛仔褲。
    “您....您幫我換的衣服？”蘇佑的臉又紅了。
    沈雲歌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不然呢？”
    這個回答讓蘇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低頭猛扒了幾口粥，掩飾自己的尷尬。
    “吃完回去休息，”沈雲歌轉身走向房門:“明天不必早起，多睡會兒。”
    “雲歌大人！”蘇佑突然叫住他:“那個....謝謝您照顧我。”
    沈雲歌停在門口，銀發在油燈的光線下如同流動的月光。他沒有回頭，隻是輕輕點了點頭，隨即消失在門外。
    蘇佑穿好衣服，發現它們不僅被洗得幹幹淨淨，還帶著陽光的味道，他端起水盆準備倒掉，卻在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銀灰色的頭發，金色的豎瞳，和之前一模一樣，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自己的眼睛比之前更亮了，像是有什麼內在的光芒透了出來。
    回到自己的房間，蘇佑發現床上多了一條額外的毛毯，窗台上還放著一小瓶蜂蜜，他最近迷上的甜食，這些細心的安排讓他胸口泛起一陣暖意。
    躺在柔軟的床鋪上，蘇佑回想著今天的經曆，暴雨中的救援，體力透支的恐慌，還有被沈雲歌抱在懷裏的溫暖....最讓他意外的是山神展現出的那一麵，會為他熬藥煮粥，會細心烘幹衣物，甚至會在床邊守著他入睡....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月光透過雲層灑在床前。蘇佑抱著毛毯，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突然覺得，從人類變成山神使者，或許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帶著這個念頭，他沉入了甜美的夢鄉，夢裏有一隻銀發的山神和一群被他救下的小動物，在陽光燦爛的山坡上野餐....

    作者閑話：

    反複嚐試修改（躺平.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