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臨淄王李隆基求見魯禦醫！”
        院內一片死寂，仿佛無人居住。李隆基眯起眼睛，手已按在腰間佩劍上。正當他準備再次高喊時，門縫中透出一線微光。
        “王、王爺？”一個蒼老的聲音顫抖著傳來，“夜深了，老朽已經歇下。。。”
        “魯禦醫，事關重大，本王必須即刻見你！”李隆基聲音低沉，卻透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門栓被緩緩拉開，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魯子豪眼中滿是驚惶。他身穿單薄的中衣，顯然是從床上匆忙爬起。
        李隆基不等他說話，已經側身擠入院內，順手將門關上。“魯禦醫，本王隻問你一事——先帝究竟因何而亡？”
        魯子豪聞言，麵色瞬間慘白如紙，踉蹌後退幾步，後背抵在了院中的石桌上。“王爺明鑒，先帝。。。先帝是因病駕崩，老朽已如實記錄在案。。。”
        “放屁！”李隆基猛地一拍石桌，震得桌上茶具叮當作響，“叔父一向無恙，怎會突然病亡？你身為首席禦醫，若敢欺瞞本王——”他“錚”的一聲抽出半截佩劍，寒光映在魯子豪臉上。
        魯子豪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麵。“王爺饒命！老朽。。。老朽實在不敢妄言啊！”
        李隆基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他俯身將老人扶起，聲音轉為緩和：“魯禦醫，你侍奉三代帝王，醫術精湛，德高望重。先帝生前待你不薄，若他死因有異，你忍心看他含冤九泉嗎？”
        月光下，魯子豪渾濁的老眼中泛起淚光。他顫抖著嘴唇，欲言又止。
        李隆基見狀，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塞入魯子豪手中：“這是本王信物，隻要你道出實情，本王保你全家平安。若有半句虛言。。。”他目光一冷，“你應該知道後果。”
        魯子豪握著玉佩的手劇烈顫抖，良久，他終於長歎一聲：“王爺。。。請隨老朽入內室說話。”
        內室燭光昏暗，魯子豪確認門窗緊閉後，才壓低聲音道：“王爺明察，先帝確實。。。確實死得蹊蹺。”
        李隆基瞳孔一縮：“繼續說。”
        “剛深夜，老朽被急召入宮，見先帝麵色青紫，口鼻流血。。。”魯子豪聲音越來越低，“此等症狀，絕非尋常疾病所致。”
        “是中毒？”李隆基直截了當地問。
        魯子豪艱難地點了點頭：“老朽行醫四十載，從未見過如此猛烈的毒發症狀。先帝痛苦難當，不過一刻鍾便。。。便龍馭賓天了。”
        “何種毒藥？”
        “這。。。”魯子豪眼神閃爍，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李隆基一把抓住老人枯瘦的手腕：“魯禦醫，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
        “王爺！”魯子豪突然老淚縱橫，“老朽若說出真相，恐怕活不過明日啊！”
        李隆基鬆開手，鄭重地整了整衣冠，向魯子豪深深一揖：“魯禦醫，本王以李氏血脈起誓，必護你周全。請告訴本王真相，為先帝討回公道！”
        魯子豪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王爺，終於下定決心：“是馬錢子。”
        “馬錢子？”
        “一種西域奇毒，中原罕見。”魯子豪解釋道，“此馬錢子有一種獨特的氣味，如混入香濃酒食中難以察覺。中毒者隻須一刻，必腸穿肚爛口鼻**，即時身亡。”他頓了頓，“最可怕的是，這毒性能讓你在臨死前清晰感受每一分痛苦。。。”
        李隆基聞言，眼前仿佛浮現出李顯臨終前的慘狀，心如刀絞。他強忍悲痛，追問道：“你確定是馬錢子？為何不在脈案中寫明？”
        “老朽年輕時曾隨師父在西域行醫，見過一次馬錢子中毒的症狀，與先帝情形一模一樣。”魯子豪苦笑，“至於脈案。。。王爺應該明白，假如依書直說，恐怕觸怒太後，那…老朽性命難保！其他不敢多言，但王爺…就憑太後急於擁立少帝就知，這……”
        說到這裏，欲言又止。李隆基即擺了擺手，“罷了”接著又冷笑一聲，隨即警覺地問，“此事還有誰知情？”
        “除了老朽，隻有先帝貼身內侍高力士知曉詳情。不過。。。”魯子豪猶豫了一下，“高力士在先帝駕崩後便不知所蹤了。”
        李隆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起身向魯子豪深深一揖：“多謝魯禦醫坦言相告。本王這就派人護送你離開長安，暫避風頭。”
        “王爺！”魯子豪慌忙跪下，“老朽年邁，隻求王爺一件事——若有不測，請照顧老朽那不成器的孫兒。。。”
        李隆基扶起老人，鄭重承諾：“魯禦醫放心，從今往後，你的家人就是本王的家人。”
        離開魯府時，東方已現出魚肚白。李隆基翻身上馬，眼中燃燒著冰冷的怒火。馬錢子——這個陌生的毒名此刻深深烙在他心中。
        “韋氏。。。”他低聲念著這個姓氏，仿佛在咀嚼某種劇毒，“若真是你所為，我李隆基誓要你血債血償！”
        晨風吹拂，李隆基的衣袍獵獵作響。他調轉馬頭，向著晨光微露的方向疾馳而去。長安城的輪廓在黎明中漸漸清晰，新的一天即將開始，而一場風暴，也正在醞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