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從未觸碰過少年的熾熱那愛意，張荃那種隻會送花的蠢蛋不算。他現在不說話，夏嶠言也就隻抱著他。
    
    有意無意的拍著他的背像是在哄睡，周允的眼皮越來越重，忽然感覺眼皮一癢，像是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貼了上來。很輕，像蜻蜓點水一樣。
    
    周允的感覺告訴他那是人的嘴唇。
    
    他裝不知道，被人重新抱回床上，蓋好被子。即使逐漸朦朧也能感覺到有人在旁邊看著他，直到過了很久，夏嶠言才慢慢起身，又因為蹲久了腿麻，站了好一會才離開。
    
    在黑暗中周允翻了個身，臉再次陷進柔軟的被子裏。那個夢很荒唐，周允回到了小時候。那一年他七歲，家暴一直持續到周允十六歲。
    
    父親因為酒後常年漲紅的臉以及經常脫口而出的髒話和不尊重女性的話，讓母親在外麵總是顏麵盡失。母親是一個溫柔的人，她不喜歡這樣的父親，偶爾也會在夜晚後悔這段婚姻的開始。
    
    過後父親總是說著我對你不好嗎的話來試圖pua她。那日早上周允還要上學，他感覺到母親把他從睡夢中叫醒，又抱著他說，“小允，媽媽帶你走好不好。媽媽好好掙錢，帶你走。”
    
    走不了。周允默默想著，他很想把母親支開讓自己承擔父親的怒火。哪怕他不知道這個父親為什麼腦子跟沒有一樣，每天跟他的朋友喝酒吹**。
    
    周允每當午夜都不敢睡太深，他害怕那個混蛋父親回來。家裏的東西幾乎每隔一周就會被砸一次，周允收拾完殘局，看著倒在沙發上睡得很香的父親，手裏的瓷片多想刺進他的脖子。
    
    隻要他死了這個家庭就沒有悲劇了。周允想著逐漸靠近他，倒在沙發上的父親睡得很死，他嘴角流出濃密的泡沫，跟死了一樣。周允嘲諷著，伸手冰涼的瓷片貼他的脖子上。
    
    下一秒卻被母親猛的抱住。周允回神轉頭去看女人，那個女人嘴角有瀝青，眼眶哭的通紅。
    
    “…………”
    
    去死吧，都去死吧。
    
    後來短短兩個月父親打不了母親。是因為周允常常在酒裏混著瀉藥下，隻要來喝酒的人都沒有一個人能幸免。在父親喝醉把他鎖進衛生間，鎖在門外，都是周允一個人做的。
    
    在後麵就是那人發神經，這回沒喝酒還要打人。周允帶著母親跑了。噩夢驚醒，周允盯著天花板茫然的眼神慢慢聚焦，一切都變得清楚起來。
    
    夢裏時常伴隨著嬰兒的啼哭聲，女人的哭聲。男人的打罵聲，玻璃碎掉的聲音，還有噼裏啪啦的獨自說著自己對人多好的男聲。
    
    周允已經睡不著了。思維混亂又讓人感到惡心，他就這樣躺在床上躺到0點，也沒有一點睡意。淩晨3點，周允下床出門，剛好撞見在客廳喝水的夏嶠言。
    
    月光撒他身上，客廳裏沒有開燈。他卻能唯獨看見夏嶠言的動作。
    
    夏嶠言聽到動靜回頭看他，臉上慢慢揚起一個笑。“哥哥，睡不著嗎。”
    
    “……嗯。”
    
    他走過去，夏嶠言給他重新拿個杯子，倒了半杯水遞給他。夏嶠言的目光一直溫柔的看著他，自從那句真心話脫口而出，他的目光似乎從來不帶隱藏。
    
    好像從那之前就沒隱藏過。周允接口水喝了一口，嗓子總算好受了點。“你怎麼還不睡覺？”
    
    “做噩夢了。你怎麼還不去睡？”
    
    “睡不著。”
    
    夏嶠言應了一聲，試探性的開口，“我最近買了個香薰，說還能促進人的睡眠。哥，要不我給你拿過去？”
    
    周看了他一眼，放下水杯，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夏嶠言忍住嘴角的笑意，也跟了上去，兩個人的腳步刻意放輕，一路來到夏嶠言的房間門口。
    
    裏麵的空調開著，少年人的床頭櫃上確實有隻香薰。淡淡的柑橘味一走近就能聞到，夏嶠言在她身後關上門，隔絕外麵的一切熱潮。
    
    “哥，要我再去拿一床被子嗎。”
    
    “你知道在哪嗎？”周允好笑的轉頭看著他，他搖了搖頭，拍了拍床，說出的話正是少年人剛剛不好意思說的。“還是一起睡吧。”
    
    夏嶠言的臉紅被沒有開燈的房間很好的騙了過去，他慢慢朝床邊靠近，心跳聲就越來越強烈。兩個人躺在床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再次醒來時夏嶠言已經把周允擁入懷中。
    
    這是夏嶠言第一次抱著一個男人醒來。不過沒關係，抱著的是他喜歡的人，他沒有鬆開慢慢將手收緊，周允徹底貼在他身上。平穩的呼吸噴在他的脖子上，感覺有點癢，又實在不想讓人鬆開。
    
    周允抱起來很舒服，陽光透過窗簾依舊能照亮房間半邊天，夏嶠言借著陽光去看周允安靜的睡顏。
    
    過多的喜歡讓他今晚難得做了一個好夢。
    
    也讓周允夢見，他們在某個陽光很好的房間內並排看著書，夏嶠言在夢裏穿著白色襯衫，看書沒看一會，就黏黏糊糊貼上來想要親他。
    
    周允就是這個時候醒的，他居然還有點可惜。還差一點就要親上了，感覺到一道熾熱的視線，他抬頭，正好和夏嶠言對視。
    
    “早上好，哥哥。”
    
    “早，夏夏。”
    
    周允伸手揉了揉他的頭，也沒第一時間抽離他的懷抱，而是問道:“你會喜歡男生嗎？”
    
    “會。”
    
    夏嶠言回答的毫不猶豫。
    
    沒有了張荃這個每天送花的蠢蛋，得到了一個會毫不掩飾自己喜歡的夏嶠言。不過有時候夏嶠言盯著他的目光，太明顯了。
    
    每當他轉頭要去說，夏嶠言就會無辜的眨眼。
    
    每次這個時候周允就沒招。不僅如此夏嶠言在短短三天又學會了不少新技能，包括不限於提前預覽大學專業，還要順帶問一句周允。
    
    周允無奈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頭，力道不輕不重，夏嶠言笑著伸手握住他的手。“哥，你說啊。”
    
    “我能說什麼，小混蛋。”
    
    周允的腿碰了碰他的腿，夏嶠言依舊握著他的手，整個人還笑的更開心了。坐在一邊的張荃小同誌因為今天情人節，整個人跟苦瓜一樣，抬頭一看看見某兩個人勝似愛情的甜蜜泡泡，讓他忍不住起了一身小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