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先等等，我說關燈你再關。”
    
    夏嶠言躺回床上小心翼翼的把玻璃燈放在一邊，隨後乖乖的給自己蓋上被子。歪頭去看站在門框那邊的周允，周允把手放在開關燈處，眼神無奈寵溺的看著他。
    
    “好了，關燈吧。”
    
    話音剛落的同時，房間內恢複一片黑暗。他聽見周允帶有笑意的開口，“晚安，夏小朋友。”
    
    “晚安。”
    
    -
    周允出門，今天是整個夏季中最不熱的一天。張荃從隔壁小超市重金花了9塊錢買了個冰淇淋，坐在吧台那邊捧著冰淇淋一勺一勺的往嘴裏送。
    
    他吃的又慢又珍惜，讓夏嶠言一時間不知道說他什麼好。周允剛在前幾分鍾問過他有什麼想吃的，夏嶠言當時回複了沒有。
    
    早知道自己就讓周允回來的時候也買一個9塊錢的冰淇淋了。張荃嘴裏叼著小木勺，就在這時風鈴聲響起，一個陌生男人推開了門。
    
    男人目測1米83，皮膚黝黑。表情有些凶惡但是弓著腰又讓男人看起來有些狼狽。他全身上下幾乎都是破洞髒舊的衣服，一走近還能聞到身上的臭味。
    
    夏嶠言沒什麼表情變化，他看出來男人並不是想買東西也不是想來這裏喝酒。男人東張西望眼神慌張，不是在找人，就是在找人。當男人的目光再次到他身上時，夏嶠言從裏麵看出了一點驚訝。
    
    “需要什麼幫助嗎。”他問。
    
    張荃警惕的咬著木勺站在夏嶠言身後，有些防備的看著麵前的男人，豐富的想象力讓他擔心男人會掏出一把刀來。
    
    “小夥子，你們老板是不是姓周，大概跟你差不多高。是個男的。”眼看男人要繼續描述細節，夏嶠言輕咳了幾聲，開口打斷，“我們老板是姓周，你找他有什麼事告訴我們就行。”
    
    “唉不不，我在這裏等他回來。”
    
    男人對有意無意的跟夏嶠言想要繼續說話，都被這位年輕人無意間躲開。夏嶠言看著坐在木桌邊上的男人，隻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哥前台來了個人，好像是找你的。
    
    :「圖片」
    
    照片是夏嶠言光明正大**的，這動作似乎男人並沒有發現。他依舊焦急的探頭望著窗外，直到周允喘著氣推門進來。
    
    夏嶠言還沒來得及開口，男人就先快他一步。
    
    “好啊，你讓老子找這麼久。老子問你要點錢，你都不給，長能耐了，翅膀硬了，命跟你媽一樣賤！”
    
    周允一邊關上門一邊朝夏嶠言遞眼色，在看到那人擔心的樣子，周允心裏無奈了一下。看著夏嶠言一言不發帶著張荃上樓，他才鬆了一口氣。
    
    他不太希望夏嶠言看到這樣不堪的他。也不想要那個少年聽那麼多汙穢的髒話，夏嶠言應該是個三好學生，應該是大學裏受歡迎的學弟。
    
    周允視線收回，看著麵前蒼老的男人，也沒了年幼時僅存的一絲親情，說的話也可以毫不留情。
    
    “你是不是發病了？精神病醫院還沒把你帶走嗎？還是說警局已經留不下你了，想去坐牢？”周允慢慢逼問，一把將男人從椅子上拽起來。
    
    “你已經不是我爸了，別用那副說教的語氣命令我。我媽死的早，是誰害的你自己心裏清楚，其實你說我媽是災星，其實自己才是吧？”
    
    “不然怎麼賭和毒你都能粘上，難不成是想讓我誇你是雙麵不粘鍋。”周允一腳踢開門，把男人甩了出去，他力氣大甩起來毫不費力。
    
    而男人力氣早已不是當年，已經不能再將周允按在地上打了。他狼狽的趴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大白天街道的人本就多，有的停下看戲，有的倉皇路過。
    
    “滾遠點，不然下次別讓我報警。”
    
    周允的手腕被另一個溫熱的體溫拉住，輕輕一拉將他拉入屋內，夏嶠言沒有從身後抱住他，而是舉起了手機，麵無表情的看著還趴地上的男人。
    
    “再不走就報警了。”
    
    男人顯然是怕了連掉了的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快速翻身就跑了。周圍的人群還在議論點點，夏嶠言已經替他關上門，拉上窗簾，第二次將他擁入懷中。
    
    “哥，你的家庭和我一樣慘啊。”
    
    這樣的苦中作樂，頭頂被人**的痕跡。讓周允有些許別扭，江邊是少年人朝成年人的說辭，成年人給少年人擁抱很正常。但一旦這種擁抱反轉過來，周允便會有些不自然。
    
    夏嶠言從他身後抱著他，慢慢指引他往樓上走。一邊說一邊微微彎腰在他耳邊低語，“沒事，張荃已經回房間了，哥我們去你的房間吧？”
    
    “嗯。”
    
    周允房間白天的空調是關著的，剛進去有些悶熱。夏嶠言眼睛沒到處亂看，耳尖倒是不自然的紅了，他剛要推開窗戶。周允拿起遙控器已經開了空調。
    
    夏嶠言把手收回來，回頭就看見周允的表情是他從未看到過的。那眼神太過複雜，夏嶠言隻知道他現在需要擁抱。
    
    年輕人熾熱的體溫再次貼上來，周允任由自己陷入這溫柔鄉裏。抱了好一會，周允伸手把他輕輕推向床邊，夏嶠言乖巧的坐下手臂卻還摟著他的腰，周允坐在他懷上，腿放在夏嶠言腰兩側。
    
    “哥，我們互相交換一個秘密吧。”
    
    夏嶠言害怕再這麼沉下去，周允心裏都要憋出問題。他也不想看見周允麵對他爸的時候，手握成拳頭甚至還有些發抖。
    
    “…什麼秘密？”
    
    “小時候的秘密，我先說吧。”夏嶠言的手臂收緊，周允幾乎貼在他身上，他聽見某人低沉的聲音在自己耳畔，熱氣灑在耳垂上，有些讓人發癢，又實在不想讓人躲開。
    
    “我小時候第一次見哥哥，是我還在京城的時候。那個哥哥小時候經常生病，身為我爸的私**他當然也不會去管那個哥哥。所以偶爾有一次我負責給那個哥哥送藥，其實是怕他燒壞了腦子才去送的。”
    
    “你猜我看見了什麼。我看見他那雙因為出了車禍殘疾的雙腿，居然站起來了。還能跑會跳呢，那個哥哥怕我把秘密說出去，就警告我不許說。他怕我分擔著我爸的疼愛。”
    
    “那種人渣還有愛？”
    
    周允出言諷刺道。
    
    “沒有愛，所以最後我爸沒打著我，因為我跑了。好了，哥哥，該你說了。”
    
    “……”
    
    “哥哥，我想了解你。不止現在的你，以前的我也想知道。”夏嶠言繼續說“可以嗎。”
    
    “…小時候家裏不是很有錢，小康家庭。我媽以前生活在農村，她跟那個男的是相親認識的，後來我問過我媽圖他什麼，我媽說他長得老實。”
    
    周允想到這裏忍不住嗤笑一聲，長得老實有什麼用還不是照樣出軌。他微微抽離夏嶠言的懷抱，抬頭看了一眼那人的臉，又將身體埋了進去。
    
    夏嶠言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卻什麼都沒說。從周允對他爸的稱呼來看，他大概是恨極了這個父親。
    
    “…後來我爸開始家暴，跟個神經病一樣誰都打。我被打的受不了，就帶著我媽跑，結果在某個小賓館，我媽死了。死的莫名其妙不清不白，我還沒來得及哭，就被我爸拽著頭發逮了回去。”
    
    “……”
    
    “就是這樣，我小姨是心疼我，才把我帶過來這裏生活。她挺照顧我的，到後來我能賺錢了。那人又不知道從哪裏到了我的電話和地址，開始問我要錢。”
    
    “你給了。”夏嶠言說。
    
    “嗯，給了。後來我才知道，他拿著我的錢去賭博了，賬單不在我頭上，我似乎還得感謝他最後的良心沒讓巨額欠款在我頭上待著。”
    
    “夏夏，我說完了。”
    
    “那我們扯平了。”
    
    房間的一時間恢複安靜，夏嶠言忍不住伸手輕輕摩擦著周允的臉。“在這種家庭長大，哥我想知道你對愛情的判斷是什麼？”
    
    “我更好奇你，畢竟你爹似乎來者不拒。”
    夏嶠言微微皺眉搖了搖頭，“我沒談過戀愛，我對感情很專一。也不會像那人一樣躲躲藏藏。”
    
    夏嶠言說話就說話，還明裏暗裏的踩一腳張荃。
    
    周允聽出來了也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我知道，我也沒有家暴賭博的習慣。”
    
    “而且我長得好看，比我那個爹好看無數倍。”
    
    “光好看可沒用。”周允打趣著。
    
    夏嶠言這回雙手輕輕按住他的肩膀，兩個人被迫對視，周允看見少年按不住悸動的眼神，在剛與父親對峙完心情還未來得及收好。
    
    他聽見，夏嶠言聲音不大不小，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說，“那我還超喜歡周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