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他們哪是不疼愛,分明就是愛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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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楚山抬頭望了一眼已湮滅在火光中的雲空山,默默移開視線。
雲空山被毀,世間再也無人知曉蘇隱的真實身份。
他若想要過普通人的生活,那麼他們這群人便會幫他鏟平一切障礙。
不管是那軒臨未,還是那不可一世的暗影,亦或是那高高在上的軒儒宗。
更何況,他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了。
若是蘇隱死了,那才是真正大亂的開始。
陌上和三峨裏同屬中原腹地,相距算不得太遠,尤其是山峰脈絡走向相連,綿延千裏。
當初蘇隱被門下弟子救出,一路被暮雲收追殺,陰錯陽差之下誤入三峨裏地界,這才釀出來後來的大禍。
而如今再度歸來,看著坐在馬上的白色身影,蘇隱懵然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自也想不到那日他不得已殺的死士便是這個人,而在最最開始的時候,他便已經把晏良夕殺了。
三峨裏雖處腹地,卻是峽穀丘壑居多,便是官道也是九灣十八曲極難行走,當真有那天塹第一壑的惡名。
眾人棄了馬車,以馬代步。
沐棠宿醉醒來才知他不省人事的時候雲空山發生多少事情。而今更是在惶惶中便離了雲空山,連最後一麵也未曾見到,心中既難過又愧疚。
洛瑤知他心裏難受,也蔫了勁兒,與他一道慢慢的綴在後麵。
晏朝暮回身看了一眼,放慢速度對蘇隱道:“距離下一個城鎮還早,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蘇隱順著他的視線也看過去。
他之前一直希望這些小弟子能夠繼承衣缽將雲空山傳承下去,如今卻覺得隻要活著一世無憂便好。
雲空山藏了太多是非,如今也該隨他們的離開淹沒在塵埃中。
隻是這些東西他不願讓晏朝暮知道,便道:“這才一日路程便成這般模樣了,想來定是疏於練習,他日定要督促他們好好練功。”
“這事急不得一時,他們還小,慢慢來。”
晏朝暮心知洛瑤他們並非是因為山路顛簸而是不舍得雲空山。
其實麵前的蘇隱又何嚐不是呢。
隻是蘇隱這般豪不留戀的離開,倒讓他心裏藏了一份擔憂。
一行人又走了半個時辰,終於尋了一片背風之地休息。
秋季的山林比之以往要寒冷不少,蘇隱本不是懼冷之人,但還是披上晏朝暮遞過來的外衣。
晏朝暮的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一圈,隨即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去穿冥八送過來的長袍。
蘇隱見洛瑤和沐棠坐在樹下發呆,而幽十四要送水壺和幹糧過去,便道:“我來吧。”
幽十四擔憂的看了一眼,將手中東西遞給蘇隱。
“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晚,明日還要繼續趕路呢。”蘇隱將手中的水壺和幹糧遞給洛瑤。
“謝謝師叔。”洛瑤伸手接過幹糧,將其中一半分給沐棠,便低頭開始吃東西。她吃得心不在焉的,神情鬱鬱。
沐棠盯著手中的餅子,猶豫良久都沒有咬上一口。
蘇隱見他神情低落,亦覺得心中有幾分難過。
隻是他是長輩,如果也沉悶下來,這兩個孩子隻怕更加傷心。他矮身下來摸了摸沐棠的額頭,觸手的溫涼讓他鬆了一口氣,隨後低聲道:“這幾日趕路會辛苦一些,往後便好了。”
沐棠點了點頭,整個人雖有一些蔫蔫的,但眼眸卻亮了幾分。
“師叔,我們還會回去嗎?”
蘇隱停頓片刻,揚起一絲笑意道:“等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自然會回去的。隻是現在我們不得不離開。”
那些殺手雖然不是衝著他們而來,但是與軒臨未也脫不開關係,所以雲空山並非久留之地。更何況他若不離開,才真會毀了雲空山。
“真的嗎?”
“師叔還能騙你們不成,快休息吧。”蘇隱溫言笑著。
安撫好兩個弟子後,才發現晏朝暮已經繞過樹林朝著山坡走去。
山坡之下便是蜿蜒的山路以及遠處隱在綠蔭中城鎮,隻是距離隔得太遠,遠不是一日的路程。蘇隱過來時,晏朝暮正目光幽幽的看著遠方。
“你在看什麼。”
“沒看什麼,隻是未曾這樣看過這片地方而已。”晏朝暮回眸笑道:“你怎麼沒有多多陪陪他們,他們看起來失落得很。”
“我本也不會安慰人,更何況有些事情說得再多也沒有用,便讓他們自己去想明白吧。”蘇隱搖頭失笑。
他本不是極有耐心之人,也說不出好聽的話來。
這幾個小弟子跟著他也確實吃了不少苦。
隻是他內心是希望他們明白和安好的。
“見善,你是不是就沒打算再回雲空山?”
蘇隱眉目一愣,隨即笑道:“誰說我不打算回去了,等有朝一日事情結束了,天下之大哪裏去不得,更何況一個雲空山。”
隻是這個有朝一日要等多久,他們便不知道了。
晏朝暮聞言笑了一聲,隨即移開視線看向遙遠的小鎮道:“那裏是瀧中城,出城往西北走便是三峨裏的地界。”
蘇隱抬眼看著城鎮後的連綿山脈忍不住皺起眉頭。
雲空山雖避世而居,但也隻是極少參與武林紛爭而已。
它坐落於陌上,日常采購曆練大多也在陌上。
每年燈會廟會亦有不少門中弟子下山遊玩。
但幽冥閣卻地處這山川之中,因著各種是是非非而不得不隱姓埋名,也不知道是如何度過這些年的。
當年盛極一時的幽冥閣如今要在那深山丘壑中殘喘生息,當真是可惜了。
蘇隱垂下眼眸,眼下閃過一絲愧意。卻聽晏朝暮道:“幽冥閣雖隱在山間,但也沒有你想的那麼荒涼。它曾聞名天下,自也不可能一遭便崩塌。我小的時候,我師父也常帶我出來。”
他們改變裝扮便如同普通人一樣在城中遊玩,就仿佛曾經遭到的追殺從未發生過一樣。但也正是因為那段日子太過無憂無慮,才讓他以為一切都平息,動了遊曆天下闖蕩江湖的念頭。
“瀧中雖小,但燈會極為熱鬧,尤其是城南有一個月老祠,裏麵種了大片的紅梅。每年不僅能夠看遍各式各樣的花燈,還能於雪間一睹紅梅的清冽和美豔。所以每到燈會要開時,我便會央著師父帶我出來。”
“那你爹娘呢,他們陪你出來過嗎?”蘇隱問道。他從晏朝暮口中聽到白逸很多次,但卻極少聽他提及他的父母,也不知是不是太過悲傷而選擇性的不願再提起。
“我娘是個普通人,她不會武功。”晏朝暮低低的聲音在風中顯得比較遙遠:“我自出生以來,她的身體便不怎麼好。後來幽冥閣出事了,在來回遷徙中她病得更加厲害。她常年臥病在床,我每次去尋她時,我爹都讓讓自己去玩,不要打擾娘休息。”
他娘不能陪他,而他爹又需要重振幽冥閣,事務繁雜,就更加難以顧及到他。
他吃百家飯習百家之長,得到的寵愛也是百餘份的,是以就在這種寵愛中漸漸忘卻了幽冥閣曾經的遭遇。
他之前以為他爹不喜歡他,但喜歡他的人太多了,所以他也不缺那一份父愛。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知道他爹隻是不希望把仇恨加拘在他身上,亦是希望他無憂無慮的活著而不是在仇恨和不甘中度過一生。
可惜他終究是讓他們失望了。
他未曾去恨過當初逼得他們走投無路的朝堂,卻發了誓要那些殺了他至親之人的人陪葬。
“其實想來,我爹娘也是十分恩愛的,恩愛到都無暇顧及我這個兒子了。”晏朝暮笑道。
其實他想說世上沒有哪對爹娘會不疼愛自己的孩子,隻是有各種各樣的緣由而已。
便如當年的世子夫婦,他們不肯與蘇隱相認,卻每年都想遠遠的看他一眼,又何嚐不是一種保護。
“他們哪是不疼愛,分明就是愛到了極點。”蘇隱柔聲道,語氣溫和的如風一般。
“是啊,哪是不愛呢。”明明就是沒辦法的辦法。
晏朝暮搖搖頭,將這些感慨拋之腦後,笑道:“冬日將至,這紅梅也快開了,待大雪封了山,你我便悄悄溜出來賞那紅梅如何?”
蘇隱沒問為何要等到大雪封山,隻是笑著應了一聲好。
因為他知大雪封了山,三峨裏才是最安全的。
“啊……”林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叫,連帶著林中的飛鳥也被驚動,撲簌作響。
這聲音來源是一女子發出,他們之中隻有冥八是女子,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冥八亦不會驚慌如此。
蘇隱臉色一驚,隨即便飄身而去。
晏朝暮也冷了臉,飛快跟過去。
樹林之中,幽十四和冥八已經與一人交上了手。
那人白發獨眼,年歲偏長,手持一條木棍,在幽十四和冥八的圍攻下竟然還能遊刃有餘。
而在他們不遠處,沐棠正揮劍與一名女子交手。
那女子使得一手好鞭法。
蘇隱過來時,她剛剛繳了沐棠手裏的長劍,一甩長鞭,鞭尾直接衝著沐棠的臉過去。
蘇隱大怒,運氣而起,直接飄身過來,在那長鞭掃過來時及時抓住鞭尾,隨後落地一拽將那女子拖到跟前。
那女子心知不妙,急忙想後退,卻被一掌拍中,頓時口吐鮮血,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