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但我知誰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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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遠的漁村背靠大海,世代打漁為生。但這裏遠離內陸,也著實貧瘠。
沐棠盯著麵前的小女孩看了許久,才慢慢端起桌上的灰碗。那碗口已經破了一個口子,卻是這個家中僅有的幾個好碗了。他咬著牙扒了幾口,粗糙的米糠讓他難以下咽,尤其是海魚帶著腥味,鹹得發齁。他咽了半晌才咽了下去。
沐棠並不是嫌棄這飯難吃,而是他心中亦有擔憂。自上次司卿逃走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晏朝暮了。那些江河盟的人雖然不殺他,卻將他帶離晏朝暮身邊,以至於半路出了意外,讓他流落到了這地鬼地方。
見他開始吃飯,小女孩便坐到門檻上編織漁網。她編得非常認真,一點防備也沒有。
沐棠不是沒想過避開她離開這裏。而是因為出了這院子又如何,這裏四麵環海,他們又不曾在海邊生活,便是給他一艘漁船,也辨不清方向,找不到回內陸的路。
進不得留不得,才是最揪心的。
等沐棠吃完,小女孩放下漁網開始收拾桌子。沐棠見狀幫她一起收拾,小女孩木然的掃了他一眼,一聲不吭的抱著碗盆出了木屋。
沐棠訕訕的跟了出來。
此處淡水稀薄,洗晾均在海邊。幾個漁夫在岸邊晾曬漁網,看到走來的小女孩以及她身後的年輕的男子,微微不自在的低頭假裝忙活。
小女孩視若無睹的找了一個地方開始刷洗碗盆。沐棠幫不上忙,隻能望著一望無垠的大海發呆。
“你回不去了。”那小女孩突然道。
“為何?”沐棠回頭問道。
“因為沒人來接你。”小女孩伸手觸摸著冰冷的海水,道:“被丟到這裏的人都會老死在這裏。”
丟在這裏?
沐棠下意識的反駁:“不是你們帶著我來到這裏的嗎?你們既然進得來,為何出不去?”
小女孩麵無表情的望過來:“是他們,不是我。”
所以並不是他得救了,而是被人用另一種方式扔到了這裏,和眼前的小女孩一樣。沐棠想問,你和他們難道不一樣嗎,可聯想到這些天的事情。他頓時就沉默了。
一個單獨住在院子的小女孩,一個一出現便被其他人躲避的小女孩。
他到底是有多遲鈍才沒有發現這裏的人戒備的不是他,而是眼前的小女孩。
可她明明也不過十來歲的模樣,手中還因為長期在海水中泡著而裂開一道道斑駁的傷疤。
“沒人人會來接你。”小女孩又重複了一遍。
“會有人來的,他們一定會來。”沐棠反駁道。
因為師叔一定還活著,因為晏叔也一定沒死,隻要他們在,便會有人來把他帶走。
可能一年,可能一月,可能一日,也可能就在他滿懷期待的時候。
小女孩默然的看著他,眼神中滿是同情。
沒有人會來,就如同她等待的年年歲歲一樣。
江河盟背靠大海,擁有的小島不計其數。這些島嶼分布在東海各處,若非有人帶路,很難尋到蹤跡。這些島上大多是原住民,靠給江河盟補給為生。但秦明島不一樣。
江河盟自詡名門,日行一善。秦明島就是他們安置收養的老弱婦孺孤寡貧瘠的地方。這些人有的成了江河盟的門人,有的在此成家立業默默無聞的走完一生。這些人或失去所有,或是孤兒,這個四麵環水的孤島便是他們的棲息之地。
將人丟在孤島上,到底是行善,還是為惡。
晏朝暮對此嗤之以鼻,甚至會想若是他沒有逃脫,衡刃遠那個老東西會不會也把他扔在某個孤島上,一輩子都踏不上內陸一步。
那樣的話,還不如殺了他為好。
大船揚帆起航,破水行進。縱然風平浪靜,船身依舊顛簸。晏朝暮尚且還能適應,但對於蘇隱而言,這不亞於一種折磨。
偏偏這人明知自己不適合坐船,卻非要坐在這裏。
也對,若非這人執著於自己相信的事情,又怎麼會與他在這溫嶠嶺重逢。
“新開的秋菊,可以解頭暈。”晏朝暮將泡好的茶遞過去。
靠在椅子上扶著額頭的蘇隱輕輕搖了搖頭。
他難受得緊,便是茶也不想喝。
“這裏明明讓我來就好,何必親自跟過來。”晏朝暮看得既心疼又好笑。
蘇隱心知不一樣。不是他不信任晏朝暮。而是他自己搞丟的東西,如何都得自己找回來。
晏朝暮是,身邊的人也是。
仿若世外桃源一樣的孤島突然有船來了,且船上並無江河盟的旌旗飄揚。村裏陸陸續續有人走出來,手上或多或少都拿了一些武器。
隨著大船靠近,人們在岸邊聚集,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小女孩比沐棠先一步得知有船來了,還不是江河盟的船。當下平靜無波的臉上帶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真如那個傻小子說的一樣,有人來了。
“你們是什麼人?”
大船靠岸,幽十四剛剛出來便被人圍住了,來者不善,他本能的按住了手中的兵刃。
“十四。”身後傳來晏朝暮的聲音,他急忙回頭行禮。
村民看見船上又下來兩個人,頓時都拔出兵刃來。
晏朝暮淡然的掃了一眼,自顧自的往前走。
那些村民戒備的圍了上來,,就在這時,一道清脆帶著歡喜的聲音傳了過來。
“師叔,晏叔。”沐棠小跑著穿過人群,直接跑到兩人麵前。
他的出現打破劍拔弩張,也讓那些人猶豫起來。
“師叔。”沐棠巴巴的看著蘇隱,似乎想伸手去抱抱蘇隱,但又有所顧忌,隻能停在那裏。
蘇隱不擅長應對這樣的情形,如今隻能伸手摸摸沐棠的頭頂,道:“師叔來晚了。”
司卿重傷,洛瑤遠走,沐棠被困。
樁樁件件都是他這個做師叔的不稱職。
叔侄二人的喜相逢並沒有感動到島上的居民。他們依舊戒備森森,甚至有人試探著衝了過來。不需要晏朝暮動手,幽十四便一劍挑飛對方的兵刃。淩厲的劍意驚起層層砂礫,在滿天砂礫中,島民們紛紛衝了過來。
還真是不省心。
晏朝暮無奈的笑,示意幽十四解決眼前的麻煩。
秦明島占地不廣,村舍多在岸邊,遠處亦有山峰隱在叢林之下。晏朝暮隱隱有一些好奇山林中是何模樣。
衡刃遠算不得正派,所做的事情應該不止眼前的收留老弱婦孺。否則這些身手不錯的島民又從何而來。
幽十四一人敵多人,剛開始還遊刃有餘,漸漸也有一些不支。其主要原因在於不能下殺手。眼見局勢惡化,晏朝暮猶豫著要不要出手之際。倒是蘇隱出手了。
淩厲的掌風掃過四周,那些手持兵刃的人都被震開,摔得七葷八素的。隨著這些人的敗落,更多人走出屋舍,其中有正值壯年的人,也有走路崎嶇的老人,還有粗布麻衣的小孩。他們或麻木或憤怒的望過來,隱然又有紛爭的開端。
“我們此番來為尋人,不為傷人,亦不幹涉你們的生活。各位還是莫要動手的好。”晏朝暮開口道,視線掃過四周,眾人躊躇不前,卻沒有再衝上來。
既然尋到沐棠,三人也不打算多留。便在晏朝暮準備上船時,一個小女孩衝了過來。
幽十四的劍隨即而來,卻因沐棠驚呼一聲而堪堪停在小女孩眼前。
小女孩對眼前的劍視若無睹,而是徑直走向晏朝暮。
小孩子生得黝黑,算不得好樣貌,一雙大眼睛卻如同瑪瑙一般,尤其是那張臉。生得分明,似和旁人不太一樣。她伸手去抓晏朝暮,晏朝暮沒有躲,任由對方抓住了他的衣擺。
“你帶我走。”小女孩道。
晏朝暮一愣,隨即笑了出來,他心道難道我像是一個好人嗎?
沐棠猶豫的看著那小女孩,正準備開口,小女孩卻抬手指了指蘇隱道:“他活不久了。”
晏朝暮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看著那女孩的目光也帶了幾分冷意。
“你是南蠻人?”
“我不知道,但我的家不在這裏。”她的家應在崇山峻嶺而不是這片一望無垠的大海,而她身邊人說話麻利遠不是這般的吳噥細語。
“那你能救他嗎?”晏朝暮心中一動道。
小女孩緩緩的搖了搖頭,見晏朝暮神情不對,又道:“但我知誰能救他?”
“誰?”
“我母親。”
“你母親是誰?”
“我母親姓金,我父親在世時喚她一聲阿請。”
姓金。晏朝暮愣了一下,回頭去看蘇隱。
蘇隱看起來非常平靜。
這讓晏朝暮也冷靜下來,問道:“你母親在何處?”
這小女孩若非本地人,那隻能是孤兒。畢竟她母親若在,她也不會在這裏出現。
“我不知道,但我能找到她。”小女孩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這裏能帶我找到她。”
溫嶺靠海,秋季涼爽而溫潤。
蘇隱是被一陣刺痛驚醒的。這股刺痛一直從心間蔓延上來,他險些喘不過氣來,伸手便要去扶額頭,但是那隻手卻被抓住了。
晏朝暮。他下意識的以為是晏朝暮,正欲開口,卻突然意識到晏朝暮的手沒有這般小。他猛然睜開眼睛,抬手揮開那抓著他的人。
那人往後一滾,直接跌倒在地。
作者閑話:
笑笑:但我知誰能救他。
晏朝暮:麻溜的收拾東西,走~
後麵沒存稿了,大概率會日更,或者兩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