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章晏朝暮,你不也曾來過這下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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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吧。”晏朝暮出聲道,不一會兒幽十四便帶著洛瑤也翻身落下來。
“閣主。”幽十四上前便要跪下,晏朝暮揮手阻止他道:“可有查到什麼?”
“還未曾。”幽十四道。
他已經觀察一日,客棧上下人來人往,並無異樣。
渝州參軍傷痕累累倒在路邊,一看便是被人追殺至此。他們一時順手將人救下,卻也不想被拖累其中。尤其是如今人還沒有醒,他們也不知道這人身上經曆了什麼,又是否與暗影有關。
內室突然傳來一聲咳嗽,隨後便是起床掙紮的聲音,原是人已經醒了。
“是你們?”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的曹翊在看到眼前的人時,愣了一下。
這兩人的容貌太過明豔,就算他想忘記都難,更何況那日那小怪物突然自爆,他和他的手下亦被牽連其中,他手下之人悉數慘死,唯獨他活了下來。他原想查清楚這件事情,卻不知為何也被人追殺,這才一路逃出燭泠城。
“你覺得那追殺你的是何人?”晏朝暮沉聲問道。
“曹某不知,但料想與袁大人遇害一事有關係。”
“那我問你,你們不在渝州待著,來那小小的燭泠城做什麼。”晏朝暮其實猜到他們應該是為梁府的事情而來,隻是未經證實,不好盲目判定。
“此事曹某不便透露,還請見諒。”曹翊咳嗽一聲,到底沒有全盤托出,這兩人雖然救了他,但也非親非故,不知敵我。
一為朝中人,一為江湖草莽,若非此次變故,雙方也不可能走到一起。曹翊不願意言說,晏朝暮和蘇隱也未在意,萍水相逢,也無需深交。
曹翊重傷未愈,晏朝暮也並未將人扔下救走。所幸大雨方歇,道路難行,便在這下邽城留了一日。蘇隱知道晏朝暮也是想探一下追殺曹翊的人是否還是暗影,因此也未多問。
“曹大人。”雨過天晴後,整個城中都彌漫著淡淡的水汽,晏朝暮和蘇隱正在用食,回頭看到曹翊出來,總歸是相識一場,便請人同坐。
曹翊雖是朝中人,但也未多矯情,欣然過來。他倒也不懷疑這兩人會害他,畢竟若是要害,當初直接見死不救就可以了。尤其是兩人的武功深不可測,遠不是他們這些武夫所能比擬。一天隔江湖,一水隔境界,道不同,所謀所求亦不同。
“曹某還未謝過兩位搭救之恩。”曹翊抱拳道。
“曹大人客氣了。”不過是順手而已。晏朝暮抬眸笑道,示意店小二再添一副碗筷。
曹翊從善如流的坐下來,視線掃過蘇隱時微微停留一下,隨後便移開。
這兩人一人白衣薄衫,身段風流瀟灑;一人著清灰長袍樣貌清雋,皆不是池中物。曹翊早前便知江湖時有高人出,一時猜不透二人年歲,也不敢以年長托大,便道:“還未曾請教二位高姓大名。”
“我姓晏,晏朝暮。”晏朝暮笑道,卻隻字不提蘇隱的名字。他看得出來這人已經看了蘇隱好幾次,不禁想起曹翊當初第一次見到蘇隱時喊出來的稱謂。
“原是晏大俠。”曹翊聲音爽朗,哪怕有傷在身也中氣不減。
晏朝暮驀然聽到晏大俠二字有些詫異,眼角含笑的去看蘇隱。
蘇隱原本坐在那裏喝茶,一場大雨過後,水質不佳,沏出來的茶也略帶苦澀,他正皺著眉不語,見晏朝暮眉眼含笑的望過來,也忍不住彎下唇角。
晏朝暮行走江湖聽多了晏魔頭或者大魔頭的稱呼,卻甚少聽到有人喚他晏大俠。
“不知這位是?”曹翊明知總盯著人不合規矩,但視線還是會忍不住落在蘇隱身上。初見時覺得此人和印象中的人重合,才會下意識的喊出對方的稱謂。可喊完之後才想起來他見到那人時年歲還小,而如今他都人過中年,那人早已作古化為塵灰。故而還會感慨一下世間原有這般神似之人。
眼下天光大亮,他就坐在對方麵前,仔細看對方容貌時才知其實也沒有那麼的相似。這人眉眼柔和,遠不如那人眉眼自帶霸氣。
“我姓蘇,蘇隱。”蘇隱淡然的回答。
原是姓蘇。曹翊微微失望,轉念便想自然是姓蘇了,若是不姓蘇,也不可能淪落江湖出生草莽。
晏朝暮有心多問,卻見蘇隱毫不在意,也便放在心裏。
下邽城上連幽湟都,下靠大河,甚是繁華,而那五嶽之首華山也相隔不遠,正是上有朝堂相護,下有華山派相守,便是這小小的客棧之中,也是幾波唱曲舞姬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曹翊回頭看著坐在角落裏咿呀彈唱的舞姬,臉色慢慢沉下來,最後變成一種憤怒和無可奈何。
“曹大人,可是酒菜不合胃口。”晏朝暮看了他一眼道。
曹翊聞言搖手道:“自是不是。”他苦笑一聲,卻沒有再言語。
“晏某雖是江湖中人,卻也聽聞蜀地並不太平。曹大人既身在渝州,想必是有所了解,不知傳言是否為實?”
蜀地不平,早已是不爭的事實,曹翊也沒有可隱瞞的便道:“確實如此,曹某原本也是為此事而來。”可惜終歸還是無能為力,便是他也差一點就栽進去了。
晏朝暮和蘇隱對視一眼,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曹翊張了張嘴,似想說些什麼,可目光掃過兩人,還是收了回去。這是朝堂上的事情,不說這兩人救了他一命,便是故交知己,他也沒必要把人拖下水。
曹翊匆匆吃了幾口酒,便借故身體不適,先行離開。
目送人上樓之後,晏朝暮才笑吟吟的看著那彈著琵琶唱著小曲的女子,回頭對蘇隱道:“一方喜,一方憂,這舞姬不知亂世已起,這將軍卻知禍從天來。”
一邊是鶯歌燕舞歌舞升平,一邊是鐵戈殺伐生靈塗炭,這見慣了生死見多了亂世離別的將軍自然是不想看到這一幕。
“見善,你猜曹翊到底是站在誰那一邊的。”是朝堂上坐著的那一位,還是蜀地那已然擁兵造反的大將軍。
“你我乃是武人,武不犯禁,如何能管這朝中事,更何況你我也未必能分誰對誰錯。”蘇隱雖覺得暗影殺人不分青紅皂白,但有一點幽十三說得對,他是江湖人,為何要插手朝中事。他憐惜那些死去的人可憐,但誰又知道他們到底是站錯了位還是做錯了事。便是當初的幽冥閣不也犯了同樣的錯誤,才落得如今的下場。
晏朝暮舉杯喝了一口酒,聽著那舞姬唱道:“煙波平,風逐柳,一地殘花落盡了,誰人語相思。”
他日繁華落幕,他想要的隻是眼前人。他伸手握住蘇隱的手,蘇隱一愣,下意識的回頭看他。
“這下邽城乃是華山派管轄之地,你我一起走走,也好看看那孟老道是不是徒有虛名?”
“華山派自來門風極好,不管是外門弟子還是內門弟子皆謙遜懂理,頗為照拂山下百姓。你又何必質疑?”
“說來見善曾經也來過這下邽吧?”晏朝暮突然道。
蘇隱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他年少時確實來過。
“那應知這城中有何妙處,你帶我走走可好。”
蘇隱驀然有些汗顏,畢竟當初他下山遊曆,其實就是從一個門派挑到另一個門派。不入門派時,便多在客棧裏打坐練功,少有走動的時候,至於所到之處有何風景有何稀奇,自是從未在意過。他這邊略顯局促,回頭看到晏朝暮含笑的臉,不知不覺想起一些恍惚的事情來。
當初他挑了孟清輝之後下山來,覺得這武林太過無趣,打算回雲空山,一個少年曾經攔了他的路,要和他比一場。
那少年輸的極慘,卻怎麼也不服輸。
年少時的蘇隱被他逼得急了,又不能動手殺他或者傷了他,便專挑他的痛穴敲,不傷人但很疼,非常疼。兩人比了不知道多少次,那少年終於不比了,明明哪個痛穴都被蘇隱敲過了,還是笑吟吟的看著他。
如今恍然想起,他便想那個不服輸的少年不就是眼前的晏朝暮嗎?
隻可惜當年明明玩世不恭**不羈的少年最終變成了人人喊打的大魔頭。他終於達到他想要的高度,卻也失去太多的東西經曆太多的事情。
“晏朝暮,你不也曾來過這下邽嗎?”蘇隱低聲道。
晏朝暮麵色一驚,隨即想轉過來,便笑道:”你記起來了。”
他和蘇隱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在這下邽,他還記得那個驚豔了他的少年,卻不知自己於對方眼中不過是滄海一粟,未曾掛懷。
蘇隱也不由得笑起來,隻是笑了一會兒便笑不下去。畢竟晏朝暮若不遭變故,他若不曾落魄,兩人也不可能還會再相識。
蘇隱不曾記得這下邽有何去處,晏朝暮卻記得這下邽有個月老祠,每逢七八月便是最熱鬧的時候,畢竟七巧前後紅豆相思,求姻緣算子孫的人更多。
適逢大雨之後,燥熱還未升起,這貫穿東西兩城的官道上車馬如龍,人群接踵而至,有人從月老祠歸來,手持香扇,扇墜紅繩;有人相攜而去,仆婦隨從好不熱鬧。
作者閑話:
蘇見善:晏朝暮,你不也曾來過這下邽嗎?
晏朝暮:所以我與見善情緣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