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不喜歡便不喜歡,見善想怎麼著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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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甫一進門,正好撞見平夫人帶著人走出來。那侍女端著的盤中還放著一些沾染血漬的紗帛。
晏朝暮下意識的覺得是蘇隱受了傷,也顧不得和平夫人打招呼,幾步便走過去,直接推門而入。
“蘇見善。”他剛開口便停住,因為蘇隱剛剛套上裏衣,如今正在係腰封,見他闖過進來,雖然皺起眉頭,但還是雙手不停的係好腰帶又套上外衫。
晏朝暮的腦海裏還浮現著那白衫之下纖細的腰線,以及那軟軟的腰窩。他曾悉心照料過蘇隱,自然知道這外衣之下的身線雖然纖瘦,但也流暢有勁。隻是遠不及眼前來得靈動。
“晏朝暮。”蘇隱穿戴整齊走來,正想問他怎麼在這裏時,門外又走來一個人。那人逆著光,他看不清麵容。
晏朝暮也察覺到失禮,低咳一聲,與蘇隱一道回頭。
“在下安燕然。”那人收了扇子,拱手道:“因晏兄走得急,一時擔憂,但也跟了過來,二位勿怪。”
“無妨。”蘇隱並未介意,畢竟這院子也非他一人住得。
“不知這位俠士如何稱呼?”安燕然的視線在蘇隱身上一落道。
“雲空山蘇隱。”
恍惚的陽光過後,蘇隱也看清那張臉。
那人身形頎長,身穿青衣卻不顯書生氣,麵容硬朗,卻不顯狠厲,反而因為含笑的眉眼帶出一種世家公子的矜貴來。這人倒不像江湖中人。蘇隱的視線在安燕然身上停了很久,晏朝暮垂眼不語,麵有不甘。
“原來是蘇掌門。”短短幾個字,已說明安燕然是識得蘇隱的。想來也是,這武林大會原本就是為蘇隱而開,既然赴會,又怎麼會不識得蘇隱。
“還沒問過安兄師門?”晏朝暮突然開口。
“安某無門無派,不過是家裏和江盟主有故交,此番讓我出來見識一下。”安燕然道。
無門無派的江湖人太多了,晏朝暮也不覺得有何不妥,便回頭去看蘇隱。
蘇隱的眉頭自安燕然進來便未退下來,見晏朝暮望過來,欲言又止。
安燕然見兩人似有話說,便告辭離去。
“你莫非也覺得這人麵善?”見蘇隱始終盯著安燕然離去的方向,晏朝暮忍不住笑道。
“不曾。”蘇隱搖頭,並未在意晏朝暮話裏的調侃,而是道:“隻是我不喜歡這人。”
“為何?”晏朝暮難得的吃了一驚。蘇隱這人雖然不好相處,但也不會平白無故的去討厭一個人,尤其是還隻見一麵的時候。
“不為何,純粹是不喜歡罷了。”
有些人一見如故,有些人一見就不喜歡,蘇隱也不知為何不喜歡安燕然,但總覺得安燕然的笑容並不真誠,至少沒有身旁的晏朝暮來得順眼。
“不喜歡便不喜歡,見善想怎麼著都行。”
最好全天下的人,你一個都不喜歡。
“我適才見平夫人離去,你可是病情複發了。”
“我哪有你想的那麼脆弱,不過是一些殘留的毒血罷了。”平夫人此人有些能力,在她的治療下,蘇隱能察覺到內力回升,也漸漸感覺不到之後異樣。依平夫人所言,他很快便能重回巔峰。已做好最差準備的蘇隱知道自己還能恢複如初,難免沒有一絲激動。而這份喜悅,正巧有人可以分享。
“如此便好。”晏朝暮聞言笑道。
他慢悠悠的打量四周,這聽風居果然比那普通廂房要好很多,至少那床榻便能睡兩人。
“你為何在這裏?”蘇隱記得晏朝暮和司卿他們被引到了其他地方。
“司卿不喜與人同睡,我便隻好另尋安身之地。思來想去,見善這裏是最合適。”他比著那張床榻道。
雲空山畢竟不是大門大派,門下弟子在山中修行也多是與人合宿,司卿、沐棠自然是不會有此問題。
蘇隱心知晏朝暮所言是假,卻也沒有辯駁而是道:“晏兄想留也行,我瞧那貴妃椅便不錯。”
“見善怎能如此狠心。”
“因為我是傷患,你是大夫,自然知道不便打擾,唔……”蘇隱捂著心口皺起眉頭,在晏朝暮擔心之際,忽然笑出來,眉眼彎下來時,一雙桃花眼如同淬進星光一樣,令人無法移開眼。
蘇隱口中說著讓晏朝暮留宿貴妃椅,但事實上,晏朝暮還是**榻。
床榻不小,但擠兩人也稍顯狹窄。蘇隱睡時喜歡側臥,那凸出的肩胛骨以及背後微微凹進去的腰線就這麼落進晏朝暮眼中。
他伸手觸碰一下,蘇隱沒有回應。他玩心一起,又碰一下,蘇隱低低的聲音便傳過來:“晏朝暮。”
晏朝暮忍不住在黑暗中笑出來,道:“我第一次與人同榻,睡不著,見善與我說些什麼吧。”
兩人行走多日,除了夜宿山野,大部分都是待在客棧裏。一間廂房也曾住過,但床榻非是一張。如此算來,確實兩人是第一次同榻。
蘇隱少時受寵,後來又身為掌門人,起居皆是最好,自然也不曾與人共榻。
“你想說什麼?”蘇隱心知睡不成了,便側身而躺。
頭頂是一片漆黑,他即便回頭也隻能看到晏朝暮模糊的輪廓。但愈是朦朧,愈是帶出一絲說不出的親昵來。
“見善手中可有繭?”
“習武之人如何沒有。”蘇隱忍不住愣眼,隻是話音剛落,手便被抓住。然後那人摸過他的指腹,笑道:“練劍辛苦嗎?”
蘇隱也不知如何回答,因為苦自然是有的。但是他癡心武學,這些苦根本不算什麼。
“我曾經也想學劍來著,甚至還拿出家中的玄機石準備鑄一把劍。”
“那定是一把好劍。”玄機石這東西可遇不可求,至少蘇隱隻聽說過。
晏朝暮想是啊,那肯定是一把好劍。
“它可能太好了,不太適合我。”他一心向往的光明原來隻在陽光下,而他的人生便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再也看不到陽光。
“每個人的境遇不同,適合的東西也不一樣。如今你有的這些未必比別人差。”即便沒有習劍,晏朝暮也非是無有所成,沒必要拘泥於某一樣事物。
“若是沒有發生這麼多的事情,見善想做什麼?”晏朝暮的聲音帶了一些沙啞,仿佛是淬進夜風,聽得不真切。
蘇隱認真的思索這個問題。
如果他沒有遇到這麼多的事情,他會做什麼。是坐在九裏山巔一邊品茶一邊吃魚,還是鑽進書海裏雙耳不聞窗外事。江湖發生的事,人世出現的禍,他都不會過問。守著那一方小天地,過自己的生活。可出了雲空山,入了這紅塵事,他才知天下之大有很多事人力不可及。比如不能去的蜀地,因一己之私全村皆滅的江村,還有那藏汙納垢的百媚門以及打著肅清魔道的江湖名門。
雲空山避世不出,但禍來卻是頃刻之間。
晏朝暮久久沒有得到蘇隱的回答,但他知蘇隱並未睡著,隻是可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而已。
“見善不想問問我曾經想做什麼?”
”那你想做什麼?”蘇隱從善如流的問道。
“我想……”我想保護我身邊的人,我想讓幽冥閣成為所有人的家而不是人人都想分一杯羹的是非之地。我想留住那些人的性命,我還想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我想與他再比一次。
年少的輕狂終歸被埋進江湖的是是非非之中。懷璧無罪,錯在其璧太過惹眼。幽冥出,天下得,在他祖父被驅逐出朝堂時就已經成了一個笑話。可笑那些人竟然以為幽冥閣藏著什麼珍寶有什麼通天之術。若真有,何至於被追殺得如此落魄。
晏朝暮言語未盡,蘇隱也沒有繼續追問,在他有一些昏昏欲睡的時候,他聽到身旁的人道:“我的目光很短,短到隻能裝下身邊的人,我想讓他們都活著。”
可活著於這江湖,本來也不是太過簡單的事情。
初月山莊喧囂依舊,即便是這遠離主院的聽風居也能聽到外麵的聲音。晏朝暮醒來時,蘇隱還在睡。他也沒驚動對方。
簡單梳洗一番後他重新回到廂房。蘇隱竟還未醒來。
兩人皆是習武之人,一點點的風吹草動便該驚醒,可如今他來來回回的折騰這麼久,蘇隱即便不醒也不會睡得如此沉。
不對勁。
他伸手去拍蘇隱,蘇隱半絲反應也無。他心裏一慌,單手扣住蘇隱脈門。氣息綿長,脈象平緩,並無異樣。他皺著眉,催動內力遊走一番,剛開始還順暢的內息在遊走過丹田時突然受阻。雖然晏朝暮撤掌及時,但是昏睡中的蘇隱還是痛苦的皺起眉頭,隨即咳出一口黑血來。
“蘇隱。”晏朝暮急忙封了蘇隱周身的幾處穴道,掏出一枚藥丸送進對方的口中。這藥丸可緩內傷,保住內息,但於蘇隱作用不大。他不再猶豫,起身去尋平夫人。
平夫人來得很快,也微微有些詫異,畢竟算的施針時日不是現在,她用在蘇隱身上的藥也能管些時日。
她飛快的檢查過蘇隱症狀後,臉上露出一絲詫然道:“原來那症結藏在丹田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