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天濁走後不過三個時辰，陳淨醒了。
    床上的人手指動了動。文玉以為是幻覺，直到他走近看見那雙幽黑且緩慢聚焦的瞳孔。
    天濁守在床邊幾乎寸步不離一個月，他剛去仙界，陳淨便醒了。
    就是這樣巧，賭坊裏猜大小似的，一直猜小結果卻總是大，偏偏想要猜大，手裏卻沒了籌碼，小便出來了。
    陳淨這邊一醒，天濁那邊就糟糕了。
    證明他們之前的猜想都是錯的。
    他這一闖，必瞞不過帝清，甚至會影響三界安寧。
    陳淨能醒，文玉高興，卻也掩蓋不住那明顯的擔憂，見陳淨歪頭看他，眼神有些迷茫，解釋道：“這裏是妖界，天濁的地盤，你不用擔心。感覺怎麼樣？還好嗎，還認識我嗎？”
    既是天濁的地盤，那地盤的主人呢？
    陳淨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喉嚨幹燥地好似要噴火。
    文玉見狀忙道：“先別動先別動，我去給你倒水。”
    陳淨撐著身子靠在床頭，環顧四周，視線重新放在自己身上。
    他昏迷太久，即便天濁日日幫他按摩疏通，也還是覺得身體僵硬，腦子昏沉。
    文玉直接一手提著茶壺一手拿著茶杯到床旁。
    陳淨接過茶杯一飲而盡，文玉就續上，三杯水下肚，溫熱的液體潤濕了嗓子，勉強能開口，發出的聲音好似喉嚨裏在刮沙塵暴：“天濁呢？”
    文玉知他秉性，此刻若是說天濁去了仙界，他必一心跟隨，根本不會聽自己說話。
    這倆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相像。
    天濁那邊情況不明，陳淨身上又有太多秘密，他又長久不問世事，自己又揣著許多秘密。
    他們必須得先好好談談。
    “他妖界事務纏身，須得晚些回，你先告訴我在扶桑鏡中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遲遲魂魄未歸？”
    陳淨理了理思緒，不知從何開口。
    恢複鳶國記憶後，他欲從鏡中出來，卻發現了鏡中有兩團燃燒的火焰，一團金紅另一團不知為何仔細看還透著淡淡的紫，那都是他的記憶。他慢慢靠近，下意識觸碰，火焰徹底化作金光鑽進眉心，記憶如煙花般炸開。
    那是他墜崖後在另個世界與天濁重逢前的記憶。
    剛到那裏時，他也無比迷茫與震驚，周圍的高樓大廈像是囚籠，路上高速移動的車輛，畫麵變幻閃爍的大屏，周圍人探究的目光。
    他學著在那個自己一無所有也一無所知的世界生活，同時也在尋找回來的辦法。
    扶桑鏡本就是用他的靈骨幻生的法寶，因靈力過量使用從而消散在陳淨體內。
    可若是重新幻化需要時間，也需要辦法，他不記得自己曾經是如何用靈骨幻生出來的扶桑鏡，並且他的身體無法運轉靈骨內的靈力。
    後來他想了個辦法——生剖靈骨。
    既在體內無法運轉，那麼就像在東海為天濁渡靈那樣。
    靈骨離體，靈力自會散出來，他隻需將散出來的靈力聚到一起，能不能成隻能看造化了。
    他嚐試了很久，幸運的是，方法可行。
    不幸的是，即將成功時，他感受到天濁體內的防禦結界破了。
    天濁出事了！
    可生剖靈骨，聚靈成鏡早已叫他痛不欲生，若是此刻回到天濁身邊無疑是雙雙送死。
    他可以把天濁帶過來。
    從鏡的另一邊帶回來一個人遠比自己進入扶桑鏡要難的多，前者隻需待扶桑鏡完全煉成，他帶著靈骨走進去便成，而後者卻要運轉靈力施法將人帶回來。
    心中忐忑已經讓他顧不了那麼多，他將靈骨內的靈力全部引到自己體內，強大的赤紅色靈力爆衝阻塞的經脈。
    他感覺身體好似被人扯裂開碎成了一塊一塊，喉嚨飄上一股血腥味，猛地吐出一大灘血。
    靈力終是在體內運轉起來，扶桑鏡發出一陣強光。
    金瞳潑了墨，棕發染了金，這具身體最終歸於沉寂，變得平凡普通。
    靈骨化為一顆小金樹，靜靜地佇立在桌角，與這間屋子毫無違和。
    陳淨再也支撐不住，昏死過去。
    “然後就是失憶之後在巷口遇見阿灼，之後的事你也知道了，阿灼幾乎日日都去找你。”陳淨的語氣裏帶著些埋怨。
    文玉知道這件事，甚至比剛看見記憶的陳淨還要震驚，一副不可置信以及佩服的五體投地的樣子。
    竟然是你！你tm都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了還能救下人來！
    文玉的嘴久久不能閉合，時間仿佛靜止，直到口水快要流出來他才回過神道：“那另一段記憶是什麼？”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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