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的一切，總不能隻讓他一個人深陷其中，那對他不公平，可世界上本就無公平可言。
    祁暮清把衛衣帽兜在頭上，銀發落在鎖骨上，裹著一層柔和的光，側臉卻讓人感到薄情。
    他小時候是這樣的嗎？
    陳閑意無聊的聽他們閑聊，目光自始至終都未移開半分。以至於那人稍有動作，他就會做賊心虛的低頭。
    一連串的微信消息提示音響起，秦空有些煩:“吵死了，你們誰的手機？還不回個消息？”
    那睡著的人動了動，不疾不徐的拿出手機去一旁，溫潤的少年音帶著涼意:“你們繼續。”
    “臥、槽！”秦空好不容易緩過神，就看到一群看戲的眼神，有心疼，有鼓勵，有“老子敬你是條好漢”，唯一的救世主陳閑意也百無聊賴的走了。
    秦空:……6
    祁暮清揉揉眉心:“蘇樂，不用擔心，我已經到了。”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而後才傳來一句流利的英文:“給你發了那麼多消息，沒見你回複，我擔心你，隻好打了電話，沒有打擾到你吧？”
    “怎麼會，隔著時差，有些困才沒及時回複你。”祁暮清笑道，隨手從桌上取了一支假玫瑰花。
    “嗯……你見到那個，之前你和我提的那個敵人了嗎？”他英文有些磕絆，似乎在斟酌措辭。
    ”敵人”？經蘇樂這麼一點，祁暮清才想起來這指的就是，從小拿正一背叛了他的好戰友。
    想想也是挺早跟他提過一嘴，“我要超過他，打敗敵軍”，沒想到九年，他還能做到除了英語，一事無成。
    當時幼稚的想法，以至於現在祁暮清心虛，這尷尬的喲，已經很難收場了。
    “見到了……”
    “這就好，阿暮，你很優秀，即使比不過他，也不要妄自菲薄……這成語，是這麼用的吧？哈哈……”
    這是在寬慰他嗎？小感動，祁暮清逗他:“我要說不是這麼用的，怎麼辦？”
    蘇樂忍著困意，被逗笑了:“阿暮，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教我的中國文化，我可沒忘。”
    祁暮清想起他之前說的那些“國粹”，更心虛了:還是忘了吧。
    畢竟隔著國界，英國還是半夜，祁暮清聽他疲憊的聲音也不好多說，道了晚安就掛了電話。
    “很困嗎？”
    祁暮清拿玫瑰的手不自覺的握緊。
    “沒。”他還是下意識的想要證明，他這九年，並不是什麼都沒改變。
    可是祁暮清怎麼會知道，他不需要所有刻意偽裝，他這九年也都變了很多。
    聞言，陳閑意默不作聲。
    他稠如夜幕的眸子如刀鋒淩厲，墨發微長，冷若冰霜的臉棱角分明，容貌昳麗，是一個讓人容易心動，又不敢靠近的長相。
    剛才腦子昏昏沉沉，現在仔細一看，祁暮清震驚到他姥姥家了，原來九年，改變的不止是外貌氣質，更是性格和……氣場？
    就這誰能聯想到，他小時候會被人欺負。
    祁暮清忽然有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感覺。
    不過，這子……怎麼好像比他還高？
    “咳，陳閑意，你多高？”
    “189。”
    祁暮清:……這人是吃什麼長大的？！
    小跟班……哦不，現在是敵人，竟然比他高！
    過分！祁暮清覺得勝算更小了，學習比他好就算了，現在還占了身高優勢。
    敵人還裝作無辜的樣子:“怎麼了？”
    祁暮清把玫瑰遞給他:“沒事，生日快樂。”
    說完也不管敵人，朝秦空他們那兒去了。所以也錯過了，敵人與玫瑰同色的耳尖，醉醺醺的愣頭巴腦。
    楚安分:“話說，祁哥你回來去哪上學？”
    “你們在哪？”祁暮清無意的問。
    秦空:“知道華禮嗎？”
    祁暮清無語的撇嘴:“我又不是智障。”
    華禮，比他們三個人年齡加起來還大，遠近聞名的氪金學校。分數線高，學費高，資源高，簡稱“新世紀三高”。
    不過相應的，普遍學習好。
    林幼:“雖然你不是智障，但你走了九年，這世道變了。”
    “臥槽！”楚安分被突然加進來的人嚇得不輕。
    “嘁。”林幼不屑:“回來不告訴我就算了，說悄悄話還不帶我，你們，搞孤立，找死啊？”
    祁暮清看著綁著雙馬尾的女生，穿了一身休閑服，說起話來也很直接。
    變化真大啊！他不禁感歎。
    小學的時候，他記得林幼還是個唯唯諾諾的小姑娘，被欺負也不吭聲，要不是林家托他照顧著林幼，估計現在還很內向。
    跟著祁暮清，擺脫內向。他有些自豪。
    秦空:“喲，不去追你家夙哥哥了？大忙人，忙著談戀愛，還有空來找我們？”
    林幼豎了個國際友好手勢，正眼都沒瞧他。
    “祁暮清，你來華禮吧，我罩著你。”林幼仰頭，滿臉自信。
    楚安分:“不過，祁哥你還是要想想，現在華禮新校區建在了南城，雖然建在邊緣地帶，但離得挺遠。”
    秦空點頭附和:“你剛回來，不知道阿姨會不會放人。”
    陽光還挺刺眼，落在祁暮清身上，披了一層金芒。像是誤落人間的神明，纖塵不染。
    “陳閑意在哪裏？”
    “啊”秦空愣住了，這關陳閑意什麼事？
    林幼用看透一切的眼神看著他:“華禮，他在華禮。”
    祁暮清:“嗯。”
    回歸到那個初心，本著初心在哪他在哪的原則，祁暮清同意了。
    卻忘了之前說的，早已放棄初心。
    “喏。”林幼把手裏的禮盒遞給祁暮清。
    禮盒的包裝袋是夜的漸變色，白色的星光點點，logo透出價值不菲的感覺。
    祁暮清:“謝了。”
    林幼不說話，癟嘴去一邊了，那背影是肉眼可見的高興。
    “阿暮，你們快來，要許願了！”趙嫣喊到。
    “嗯，來了。”
    蛋糕是三層，最底層是祁暮清喜歡的草莓蛋糕，上麵是奶茶味，最上麵是陳閑意從小吃到大的巧克力味。
    祁暮清癟嘴，為什麼他喜歡的都在下麵？
    陳閑意站在他對麵，表情懶散，看起來對過生日並不在意。
    周圍人唱著生日歌，陽光晃眼的很，祁暮清差點以為對麵那人笑了。
    可能隻是勾了唇角，一瞬即逝。
    趙嫣笑著，眼角隱隱掛著淚，這個場麵，她幻想了九年。
    楚安分:“許願吧！”
    桌子很高，不需要怎麼彎腰，但陳閑意比他高，他們倆同時彎腰。
    祁暮清雙手緊扣，眼睛還閉著，看起來很是虔誠。
    在一眾唱的生日歌曲裏，他清晰的聽到陳閑意清冷又帶著磁性的嗓音，聽著讓人骨頭酥麻。
    “許願吧，小神明。”
    原本覺得挺二的心思被打散。
    竟認認真真許了個願，願我在意之人，歲歲平安。
    他閉著眼，對麵傳來熾熱的視線，這道視線越來越強烈，祁暮清沒忍住睜眼看。
    四目相對，他勾魂攝魄的狐狸眼溫柔，祁暮清無意識的避開了目光。
    吹滅了蠟燭，祁暮清避開他們的蛋糕攻擊，獨自拿了兩塊蛋糕去了一邊的長椅上。
    太陽曬的人困倦不已。
    草莓味的，就是好吃。祁暮清愉悅的眯眼，舔了下嘴上的奶油。
    忽然冰冷的觸感劃過他的唇珠，那是帶著薄繭的指腹，是……陳閑意的手！
    “你！”
    陳閑意挑眉:“你沒舔幹淨，我就幫你。”
    裝什麼好人？！祁暮清心底吐槽，剛才還冷嘲熱諷，現在裝什麼呢！
    空氣中都彌漫著尷尬，陳閑意不說話，祁暮清也樂得自在，拿起另一塊蛋糕就打算走。
    “別走。”
    祁暮清感受到手腕上的冰涼，皺眉:“有事嗎？”這人是僵屍嗎？沒有一點體溫。
    “你要去哪所學校？”陳閑意鬆手，摩挲了一下手指。
    祁暮清:“不知道，還沒決定。沒事的話，我……”話還沒說完，手上一空，再一看，草！蛋糕沒了。
    今天生日，我忍。祁暮清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蛋糕還我。”
    陳閑意垂眸，冰冷的眸子有一瞬哀傷:“我還沒吃蛋糕……”
    不用他說，祁暮清躲在這兒吃蛋糕就是怕被霍霍了，看樣子，陳閑意也沒能幸免。
    總不好因為一個蛋糕吵架，祁暮清認命的歎口氣就走了。
    陳閑意看著蛋糕，微微皺眉，吃了口奶油。
    甜得發膩。
    還好沒讓祁暮清吃，不然他的蛀牙該更嚴重了。陳閑意想著，端著蛋糕去了別墅。
    一旁的秦空傻眼:“臥槽？陳哥、那是吃蛋糕了？”
    楚安分也愣了:“大概……是吧？”
    鬼知道，長這麼大，誰見過陳閑意吃蛋糕。
    林幼倒是冷靜，心想:果然，帥哥做什麼都好看。
    吃完了蛋糕，人也三三兩兩的走了。晚上是家宴，陳閑意被安排到祁暮清房間休息，趙嫣的熱情讓人很難拒絕。
    於是就出現了現在這個樣子，倆人大眼瞪小眼，誰都不開口。陳閑意喉嚨甜膩的幹澀，起身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