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已度過半生，我的人生軌跡在蘇大強的地圖上縱橫交錯。高瞎子說我隻能活到七十八歲。**是瓢城，姑蘇一夢後，又回到瓢城，用了八年還清故鄉的情債。得知坤西南，利有往，做了八年龍城居士，我這個苦命之人，順流而東也，將來有幸，或許重溫舊夢，但最終還得回到**。四方漂泊，舌尖上的鄉愁是穩定而頑固的。每次聽到瓢城八大碗，我都忍不住流出口水來，隻好購買一隻大冰箱，把老家的土特產冷藏起來，饞時想家，佐酒。
    沒有酒的午夜，也沒有午夜凶鈴，往往被冰箱發出的聲音驚醒。醒來之後，洪浪滔天，燃上香煙，坐在客廳沙發椅上，我怔怔地盯著我的美菱冰箱，慢慢格它，渴望領悟天人合一的境界。這個家夥，幾乎每隔一刻鍾，發出一次聲響，有點像打嗝，真擔心它一口氣接不上來，哪天壽終正寢。我更擔心，再這樣下去，我會走在冰箱的前麵。
    試想，你一整天都待在龍城中學，二節課下的進行曲，幾千人在一起踩得塵土飛揚。學生的一邊喊著口號，一邊吃土。這種聲音，怎麼思辨，都不美。下班，都是步行，路程遠近，倒是次要，主要是不想頭盔搞亂發型。
    馮老師喜歡開電瓶車，戴頭盔。這兩者喜歡，分不清先後。隻是，每次馮老師摘下頭盔，我就笑他發型像草皮，又像便便，不像牛毛，也不像花針。我問他騎自行車戴不戴頭盔，既然如此缺乏安全感，把自己弄成別裏科夫。後來，新交規出台，馮老師很得意，一個偉大的數學家的勝利。然而，我是親眼見過，一個男人戴著摩托車頭盔，騎著二八大杠，那一秒，我想到了老奎。
    躲不過淩晨四點二十二分的環衛車聲音，也躲不過80後嗩呐銅鑔聲，更躲不過樓道裏中午孩子奔跑的聲音，以及孩子奔跑後，九樓裝修的聲音。那電鑽仿佛對著我的腦門一陣施工。我感覺自己住在九層妖塔。兒童在樓道裏肆意奔跑，真的擔心他們衝出樓道。住在這座公寓裏的還有龍城高中學子。家長不堪其擾，在電梯裏貼了告示，說家有考生雲雲。有人在告示下留言：金榜題名。還有人在後麵加了個問號？最狠毒的是，有人回複兩個字：做夢。
    不開電瓶車上班，其實和馮老師的發型，沒有絕對關係。被摔過這一次後，我改騎自行車，喝場酒慶祝自己拿了獎。這一次，摔破了鼻子，在派出所門口，海川離開的地方。我想海川了。或許，海川想我了。海川是我來龍城教的第一屆學生。海川走的那天晚上，我躺在老家的陽台上，看著天上有流星劃過，寫了條說說，“很多年輕的美好的生命先我而去，剩下我這樣的人無恥的活著。”
    冰箱又向下一聲沉重地歎息，和在無錫的姐夫持有的美菱股票一樣，一個堅定的長線持有者，從九塊持有的兩塊多，不解套，不撤退，絕不投降。這不是貪婪，隻是執念難以破除，有點像各自的人生。有的人喜歡長線，一生長相廝守，一輩子隻愛一個人。有的人，喜歡短線，尋找世界美好，自由的方式，像一個遊牧民族。長線與短線，在對方眼裏都看不到彼此。愛情更是如此。
    阿清姐後來也結婚了，成天發朋友圈曬她的先生，還有綠植，還有她養的那隻名叫清清的泰迪。一個堅定的長線者，最終也能收獲她的愛情，隻要時間允許。小豬後來也結婚了，和老達，但願不是反彈，而是反轉。到我這個年紀，希望所有人都好，能原諒一切，敢放棄所有。
    有了小豬豬，生活好滋味。老達發現小豬最突出的地方就是皮膚特別的光滑，膚如凝脂，而且又有強勁的後台。憑借多年的經商經驗，以商人獨特的嗅覺，老達作出曆史性的抉擇，讓小豬協助自己搞化妝品生意。小豬欣然接受，自己家的，在工資方麵居然沒提出任何要求。沒有奧迪，起碼有迪奧。
    小豬在學校裏的影響力，首屈一指，無人能及，尤其在女生中。老達形似大豬。大豬和小豬在校門口開了家大豬小豬化妝品專賣店。小豬充分展示其銷售才華，在全係乃至全校都產生深遠的影響。小豬充分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擴大其影響力，定期舉辦化妝舞會，多次到敬老院慰問老人，經常無償給予困難同學幫助。這一點，舍友小丁深有體會，已經三個月不用自己花錢買洗發水了。
    老達更是運用三寸不爛之舌，以及從楊書生那學來的飛箝術，縱橫捭闔，所向披靡，不但說服顧客花大價錢買下，還讓人家對感恩戴德。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小兩口生意越做越紅火。
    某日高專之內，貼出一張海報，具體內容如下：本店因經營規模擴大，需招聘市場開拓員數目，要求年輕貌美，有一定的交際溝通能力，薪水豐厚，底薪600加提成，望各位妹妹前來報名。電話65665大豬小豬洗化公司。
    老奎說，高專真是個鳥不屙屎的地方，一泡尿能尿幾個圈。小地方，沒見過世麵，人卻富且安。雖然有網絡科技，無奈信息傳得太慢。外界已經流行《十一月的蕭邦》，高專風靡《東風破》，學生除了做家教，進肯德基出賣勞動力，也就找不到掙錢的地兒。我是堅決不願意再去肯德基了，技術含量太低，想將來開一家。老達的廣告就像一記重磅炸彈在高專炸開。老達的電話一下子被打得停機，忙得不亦樂乎，主要以求職為主。麵對這麼多的人才，老達隻好不情願地麻煩老板娘小豬海選。小豬陷入二難選擇，尋思：找比我漂亮的豈不是搶了我的飯碗？太差又不能帶來效益。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菲菲，中文033班的宣傳委員，性格活潑開朗，舉止文雅大方，能歌善舞，是係足球隊拉拉隊長，在群眾中很有影響力，和男生稱兄道弟，喝酒劃拳，不在話下，而且身材惹火，隻可惜那對齙牙，烈焰紅唇也遮不住，詮釋了上帝對誰都是公平的，這也是小豬對她放心的主要原因。長期領導崗位，小豬深知有缺點的人更好控製。由於小豬的強烈推薦，老達也不好拒絕。老達聘請菲菲做私人秘書，便帶上她出去跑業務。小豬是位大局觀很強的知識女性，姑且宰相肚裏能撐船，一個人在家獨守空房。天長日久，小豬最不想看到的局麵還是出現了。
    凡事密則成，語泄則敗。哪有不透風的牆，就在生米煮成熟飯之前，就在塵埃尚未落定之時，東窗事發。不顧蘇南美女的矜持，小豬再也不能忍受被欺騙的感覺，手持掃帚，衝到店裏，對著老達和菲菲破口大罵：我讓你喜歡她的香水味！劈頭蓋臉，打將下來，隻聽啪的一聲，掃帚打在日光燈上，一時熒光粉輕舞飛揚，很能渲染氣氛。老達嚇得也顧不上菲菲，隻顧往廁所裏鑽。小豬怒罵：“是男子漢長把子的就給姑奶奶出來！”老達義正辭嚴：“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說不出來，就不出來。”
    老達無意中發現了小豬的靚照，像抓著救命稻草似的，雙手高舉照片，護在頭上，衝了出來，準備突圍。小豬一見自己的照片，怎舍得打碎？放下掃帚，奪過照片，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山盟雖在，錦書何托？一把鼻涕一把淚，要是沒我你能有今天，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卻在外吃喝**賭”，又雲，“淇水湯湯，漸車帷裳。你的內褲和襪子都是我洗的。”一時高專紛紛揚揚。
    小豬尋思，事情鬧大，必然引火燒身。菲菲是有男朋友，叫大炮，以前跟阿彪後來投奔清清，二人相繼失敗以後，自己拉起了一支隊伍，此人力大無窮，有勇有謀，是個醋壇子，若知道老達和菲菲苟且，必定動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說不定對自己不利，於是就提前買了份財產保險，主要因為它的廣告詞寫得好：中國人壽，保險。果然，老達的店被砸了，還被大炮暴打一頓。小豬出麵與大炮求情：“炮哥，以前，你跟清清的時候，我沒少給你好處。況且，打人是犯法的哦。”
    大炮怒罵：“就是你招它進來的，你**的就是王婆！撮合他們這對奸夫淫婦，差點菲菲這小**要害我的命，該打！”就這樣，大炮夾著菲菲走了，臨走時還順手拿了一瓶大寶。菲菲雙腳使勁扒地，愣是扒出兩條溝渠，比地裏的老牛還厲害，不停地呼喚老達，看來對老達是有真感情的。
    老達嚇得又躲進廁所去了，也顧不上菲菲了，總得活著，活著多好。小豬看著好好的一個店就被搞得子虛烏有，衝到廁所。老達以為是大炮殺回來了，就是不敢開門。小豬對老達說，她不會再使用家庭暴力了。老達開了門，小豬一把把他抱在懷裏，暗歎，這也許是對衝動最好的懲罰。
    小豬扶起老達：達令，不讓我們的眼淚陪你過夜，乖，心若在，夢就在，我們可以從頭再來嘛。老達想：關鍵時候還是結發夫妻，菲菲那個**把我們害得好慘，豬豬，現在店被咂了，顧客也沒了，我們以後怎麼辦啊？
    小豬道：要動腦子做事。我保證把我們的損失奪回來，你看，這是什麼？小豬從懷裏掏出保單，老達欣喜地用手指點了一下小豬的鼻子：“還真有你的，大發災難財，好奸詐啊你。你真是我的賢內助啊！”
    聽說老達受傷了，司馬斌和老奎特地給老達在校台點歌一首，祝福他尋花問柳，勾引有夫之婦被打，盡得風流，鼓勵他要有和小豬活下去的勇氣，說老達是天狼星，定克小豬這掃把星。麵對兩位情敵的攻擊，老達出奇的大度，論為：凡是敵人否定的我就肯定。
    老達非但沒有回擊，還主動找到二人：“司馬大將軍，老奎兄弟，冤冤相報何時了？一切都是因果循環，前世罪孽，今世手足相殘，同室操戈，相煎何急？茫茫人海，難得你我兄弟相攜，這是緣分，多有得罪，望兩位仁兄海涵。鄙人事業正處於恢複階段，正是用人之際，報酬定然不會太羞澀，不知兩位高人是否願意助小弟一臂之力，我們共享富貴榮華。”
    二人受寵若驚，欣然接受，雖然斌斌還曾口口聲聲：“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無商不奸。”老奎也推辭一番：“奎居陋巷，一簞食，一瓢飲，人不堪其憂，奎也不改其樂。”雙雙接過老達的香煙。
    小豬看不懂，以為老達和他們混在一起，是和他們聯手，成為下一個司馬斌，脫離她的控製，把她置於什麼位置？就到方書記那裏又哭訴一番（菲菲的事情自然不提）。書記勃然大怒：“還有王法嗎？！上級一直鼓勵大學生自主創業，開拓進取，社會各界要給予積極的支持，小達同學是好同學，我是知道的，肯定有學生妒忌他。我支持他，上報教務處，追究當事人的責任，太不像話了！”
    謝過書記，小豬忙向老達報喜。老達沉著臉：“你懂什麼？頭發長見識短，白吃了這麼多年，大米白麵，隻長肉，不長腦。你想想，萬一大炮被處分了，肯定知道是我們幹的，要來報複的，明槍可躲，暗箭難防，荀子他老人家說過，君子性非異也，善假於物也。何不借刀殺人？”
    作為利益共同體，小豬也想報此仇，自然讚同：還是夫君高見，一切隨夫君安排。於是到係裏請書記收回成命，書記忙著玩連連看，那事早忘到九霄雲外了。老達去請大炮加盟公司。大炮心想，他怕什麼？還能對他怎樣，居然來了。聽說老奎、司馬斌也在，很是開心。菲菲一直很鬱悶：咱招誰惹誰了？找老達，小豬就是不讓老達和她見麵。菲菲頗有楓葉荻花秋瑟瑟之感。
    在老達的領導下，在小豬的直接指導下，在老奎，斌斌，阿軍的努力下，張氏洗化又創曆史新高。老達夫妻，十分高興。於是，中秋之夜，老達夫婦宴請我，老奎，斌斌，阿軍一起賞月。宴歡之際，小豬不顧老達反對，強行上台獻上獨舞一支，獻歌一首。眾人亦駭然，默不作聲。豬婆龍極為難堪。
    我涉世甚久，善於控製把握場麵，帶頭鼓掌大叫：“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老達附和：“莫非九天仙女下凡塵？”
    老奎大叫：“掌聲哪裏去了？”
    斌斌也叫了幾聲好。
    豬婆龍十分興奮，當即拿出一盒月鮮肉餅，來犒勞眾人：這月餅是我請金海華廚師長特地給你們做的，花了兩萬多塊錢，一盒四塊。
    她先拿出一塊遞給我，深情地說：書生哥德高望重，對小妹多有關照，理當品嚐一塊。我推辭再三，接過，致謝，放到一旁。
    豬婆龍又給老達拿了一塊，說：“夫君為公司多多操勞，又是公司的法人代表，自然該享此福。”
    老達接過月餅，大嚼起來，還不時發出“叭嘰、叭嘰”的聲音。豬婆龍輕咳一聲，老達方且住止。老奎、斌斌、阿軍三人被引誘得坐立不安，幾斤一隻，龍肉做的不成？
    老奎臉皮較厚，也顧不了世俗那些狗屁禮節，急忙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不小心碰翻了酒杯，酒灑了一地，不待將酒杯扶定，對豬婆龍說：“大嫂，您還記得當初被清清追趕，我單騎救主的經曆，我往返於敵陣數次欲將您救出，我躺在醫院，縫了一百多針，一個月還未能複原。”
    豬婆龍聞及此事，七竅生煙，方欲發作，老奎已一把搶過月餅，大嚼起來。斌斌一下子懵了，急忙慷慨陳詞：不知美女，曾記否，當初，小生把珍藏多年的手稿《登虞賦》相贈，且有親筆簽名，極具收藏價值，禮尚往來，古之常情，小可這塊月餅當然受之無愧。豬婆龍暗戀過斌斌，怕他口無遮攔，當著老達的麵說出來，臉上掛不住，於是把月餅扔到他麵前：“嗟，來食！”
    斌斌欣喜地接過月餅，仔細地端詳了一會，方且輕輕地咬了一小口，不了解斌斌的人，還以為他是紳士。眾人吃得正歡，阿軍拍案而起，怒目環視，破口大罵：“老奎，斌斌，爾等無恥之徒，無功豈能受祿？承蒙達哥賞識，以國士待我，我以國事報之，我為公司鞍前馬後，開拓業務，風餐露宿，吃盡苦頭，業務一直遙遙領先，要是沒有我，你們今天哪來的歡飲達旦，談笑晏晏？魯迅先生說過：”時局往往為庸人設計”，你們這兩頭豬，居然素位屍餐！士可殺，不可辱。”
    老奎，斌斌也是讀書之人，況且還取得功名，受此侮辱自然反唇相譏，於是三人罵作一處，最後拳腳相加，打得天昏地暗。我欲上前阻止，苦於三人打得難分難解，也隻好袖手旁觀。老達依舊吃著千元月餅，不時把被震落的麵屑撿將起來，放進嘴裏。
    酣戰之後，清點戰場，老奎、斌斌傷殘二級甲等（相當於中文係普通話水平標準），阿軍也傷得不輕，好漢難敵雙拳。我把三人送進醫院，藥費自理，公司報銷一小部分。豬婆龍抓起老達，罵道：“吃吃，就知道吃，豬啊你？老娘的仇到底給報了。”
    老達忙恭維道：“夫人英明，夫人不愧是女中豪傑，諸葛轉世。”
    豬婆龍大笑幾聲，倒地，許久方醒過來。
    轉眼大學即將逝去，那段琴弦上的歲月，夢幻般的日子不再存在，化作漫天相思的雨。老達和豬婆龍也和其他情侶一樣，麵臨著畢業那天他們一起失戀。最令豬婆龍害怕的是，清清回來了。上次清清大戰之後體力不支，後來白白不願霸王別姬，折回，救醒清清。清清本欲回來複仇，但是被白白勸住。清清和白白一起去了上海，在白白父親的公司幹了兩年，混上了總經理，開著奔馳600到高專，一時引起強烈轟動，連書記都親自出來迎接，並且表示學位照發，作為學校成功校友在大禮堂作報告。豬婆龍還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上台獻花，顫抖的雙手，是喜是悲，激動還是恐懼，難以捉摸。
    忙完係裏的應酬，清清請老奎、老達夫妻、斌斌、書生哥還到鴻門大酒樓一敘，說對那地方蠻有感情。豬婆龍臉微紅了一下，鬆開了和老達緊扣的手指。老奎上次虎口脫險，雖心有餘悸，但這次還是欣然前往，進酒樓時私下觀察了一下，尚且入座。我和斌斌等人也相繼入席。清清舉杯，獻祝酒辭：濁酒一杯，與而等同銷萬古怒。幹！眾人也連忙附和。今天喝的是茅台，老奎顯得十分開心，連最愛吃的酸菜魚也沒怎麼下筷子，隻顧著喝酒，一個勁地嫌酒少。清清說管飽。
    清清讓白白拿出一遝大紅證書，委任我為公司人力資源總監，因我有識人之明。老達和豬婆龍為部門經理，他倆在一起，指不定出點什麼事情。斌斌為企劃部長，比較能寫。老奎為保衛科長，出於客觀情況考慮。
    老達謝過：“我們夫妻做小生意，自由慣了，受不住約束，況且小豬要去讀研，我們就不鳩占鵲巢了。”豬婆龍方欲辯解以示願意，被老達嗬斥退回，那是老達生平最爺們的一次。老奎暗暗地向老達伸出大拇指，作為保衛科長，自然欣喜萬分，連飲數杯，以示願效犬馬之勞，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我不喜商場爾虞我詐，願意過隱逸的生活，回家教書，反哺鄉裏，亦辭謝。斌斌還是老謀深算，清清問他半天，他才吞吞吐吐問：“不知月薪幾何？可否解決住房問題？”
    清清允諾三室一廳，五千月薪，不含獎金。斌斌欣喜，欲倒地大拜，被我止住，還是忍不住鞠躬一個。清清笑曰：“人各有誌，不必勉強。四年了，大家不打不相識，我有一肚子話要對大家說，可時間緊迫，我還要去談一筆業務，建議大家每人說一句話結束我們的聚會。”
    斌斌搶先站起來說：“我祝清十三，不，清哥事業興旺，早生貴子，大家前途似海，人人開寶馬。”說完，咕咚一聲咽下茅台。
    我起身，想著這世界有那麼多可愛的人，都在穿梭在我的生命裏，感慨萬千：“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老奎緩緩起立，目視豬婆龍，誦道：“前世五百次回眸，換來今生擦肩而過，遠處天邊閃爍的星星，訴說著無法實現的愛情。”
    豬婆龍感覺氣氛似乎有些尷尬，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白白提醒她：“小豬姐，輪到你說了。”
    豬婆龍問清清：“就一句啊？”
    清清點頭。
    豬婆龍看了一下手表，氣沉丹田，作獅子吼：“到北京時間2007年6月30日19點30分56秒為止，我的內心還是十分喜歡清清！”
    老達立刻起身，怒罵：“去死吧你！分手！”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