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做夢啦【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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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碰不著她。
    這是夢境。
    我突然意識到。
    暴風般的記憶回到我的腦海中。
    我隔著時空捏住她的臉,想像以前一樣把她的臉往兩邊扯,結果當然無事發生,她還是空洞地望著虛空中不知哪一點。
    我幾乎能把這段夢境背下來了,接下來,她會躍下懸崖,用一顆石頭砸向空中,那是我清醒時掛在胸口,卻死活想不出來曆的石頭。
    夢境外的我擁有完整的意識,但是她卻把這段記憶藏在我的潛意識裏,讓我隻有做夢的時候才能想起來。
    她以為自己做得多隱蔽不會被外人發現,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那群該死的家夥為了防止我想起什麼,已經把我的潛意識和意識完全切斷,這意味我無論什麼時候醒過來,都不會記得夢境中的事。
    多可恨呐,我連我們家原來的門牌號都不記得了。
    到現在,外麵那個我都以為我祖上已經窮了十八代了,安安穩穩地搬磚呢。
    奪筍啊。
    我想回家了。我想我媽了。
    真的,我突然有些後悔了。我不應該去探索什麼真相的,我應該繼續回家當媽媽的好寶寶。
    不知道我媽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我,求求了媽媽,您千萬別犯懶把貧民窟星球給忘記了。
    我照舊控製著精神力放空大腦,接著無數的感受湧入我的身體,無論是河水的流動還是雲朵沉浮,夢境中的萬事萬物都與我的精神力相融。
    換句話說我在夢境裏,但是我也是夢境本身。
    我飛快找到那個感官最刺激的軀體,然後沉下潛意識,再一睜眼,我果然進入了孟塔的身體。
    一陣劇烈的疼痛壓在我的精神體上,但是很快那種痛覺就被麻痹了。聽說在瀕死狀態下,身體會為了讓人盡快尋求幫助而麻痹痛覺感受神經,應該就是現在這種情況。
    但是,最起碼還活著不是嗎?活著就成,有口氣比什麼都強。
    “好你個孟塔,把感覺原模原樣放進我的潛意識,肯定知道我會忍不住寄生在你身體裏是吧,你丫的,真雞賊,就想讓我內疚是吧。”
    我竭力繃起全身的肌群將一身皮肉聚在一起,定定地看向懸崖下縈繞著刺骨寒意的河水。
    “我告訴你,那你還真成功了。不過啊,我勸你還是別回來了,外麵那個我似乎不太好了,遇見她你還是趕緊跑吧。”
    接著就是走劇本環節了,這些年我都不知道演過多少回這段了。
    一定程度上,我也算是有好幾年工齡的老演員了,隻不過劇本永遠隻有這一個。
    “好,我當救世主。”我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孟鍾沙啞的嗓音。
    那聲音砸在地上,像什麼破爛兒一樣,轉眼就被大風刮走了。
    我今天真是有點累了,真想叫在場的老演員都別鬧了,差不多得了。
    但不過想想也是,雖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一切不過一出大戲,好劇本加上好導演,哦,還有好演員——但我這可憐的前女友卻是實實在在地被蒙在鼓裏,至少當時是的,大家可不是愛崗敬業,鉚足了勁兒刁難我那救世主女友。
    悲情角色自帶逆天改命的金手指,好啊,妙啊,這山神——那個自稱是我老丈人、花五十萬買斷我的愛情的家夥——她要是出世,那還真是不愁沒有好本子看了,這劇情設計別太**。
    我按照劇本嘴裏反反複複重複著那句話,像是在背一段台詞,像是在念一句咒語。
    “我要當救世主,我要當救世主,我要當救世主……”
    我難以想象九九乘法表就被不利索的人怎麼當救世主,能不能放過我家小鬧鍾啊,傻孩子腦子裏事情裝多了是不會變聰明的,是會更傻的。
    終於在我從孟鍾當上救世主引起世界滅亡一路想到了用測謊儀玩真心話的時候算不算在玩大冒險時,某句詛咒般的許諾才終於達到了導演的標準,那句話沒有再被輕拿輕放,而是如巨石般兀地攪起凶狠的驚濤駭浪。
    “轟——”
    一番滾雲掀過天空穹頂,轉眼間傾泄一空,風止雲停一瞬,緩緩露出如血的殘陽。
    赤紅的雲霧蒙住我的視野,接著耳邊激起了萬千哀嚎,淒厲得像地獄而來的厲鬼怒號,我感覺自己機械僵硬地一步步走到了雲崖邊上,仿佛一隻提線木偶。
    我不愧是能和我前女友走到一起的人,都這會兒了,我又發愣了。
    我直愣愣地看著似乎沒有盡頭的重疊明滅的雲卷雲舒,發現它與之前的夢境中的位置有些許的不同,像是道具組放得背景板被人碰亂了。
    誒,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之前做的每一個夢雖然有著相同的劇本,但其實隻是一個劇組在不同時期翻拍的結果呢,隻是劇組人員沒有什麼新意,進步得隻有不斷變高清的畫麵。
    仿佛是在印證我的話,孟鍾在墜入懸崖的最後一刻恍然停住,我感覺嘴角好像被提起來一下。
    接著我就被一股巨大的力氣甩出了寄生的身體。
    我心道不好,眼前閃過了她被我一腳踹進真午之鏡時的樣子,趕緊去抓她不斷下墜的手。
    她卻躲開我,精準地抓住一塊由身下的寒霧凝結成的玉石。
    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將那塊石頭放在嘴唇上吻了一下,然後狠狠地砸向我的頭。
    “一夢浮生,命運天定。救世主,如你所願……”
    “來找我,孟塔。”
    我被石頭和那兩道聲音砸得眼冒金星,迷迷糊糊地躺在地上好半天也沒有站起來。
    導演似乎覺得演員已經殺青,開始專心致誌地防空境烘托氣氛。
    我在夢裏最後的視線裏,是蒼茫的音浪將烏雲彙集的雲層破開。最遠的舒朗夜空中,一顆星棋被放擲歸位,仿佛冰封多年的凝滯星雲苦等已久,即刻不由分說地運轉起來。
    那隻歸屬於天地的無波獨眼與我對視一瞬,我感覺自己樂了一下,聽見自己說:
    “你丫的小鬧鍾,再使勁一點你就能把自己砸守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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