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慶同顧立晨告辭，牽著牛車回去了，車軲轆的吱呀聲混著鳥的啼叫散在風中。
    顧立燕攥著果籃子的手指輕輕收緊，忽然聽見兄長低聲說：“以後我還是跟吳慶多去鎮上找活幹，除去還債也可攢點錢，若我不在你別總獨自去後山采野果。”
    她抬頭看見顧立晨望向遠處的背影鍍著淡金色的餘暉，忽然莫名其妙傷感起來，卻還是笑著應道：“聽趙嬸說以後鎮上要請繡娘，我認得些字，說不定能幫著娘謄抄花樣，我還要跟娘好好學習繡花，以後也去鎮上當繡娘。”
    房門在身後吱呀合攏，遠處不知誰家兩盞舊燈籠的光在簷下搖晃，像兩顆不會輕易熄滅的星子。
    自上次去牛家村做工後，連著兩日顧立晨都去幫忙。
    後來村裏工匠和工人複工，按慣例優先雇傭本村人，顧立晨他們便沒再去做事了。
    今日，顧立晨背上背簍，拿上砍刀，打算去山上采些草藥。
    出門時，他忽然想起上次偶遇左瑾之時，對方曾約他上山探討草藥之事。
    顧立晨頗為期盼，能與誌同道合且談得來的人交流探討，乃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心中升起一絲希冀與衝動，很想去找左瑾之，邀約他一起上山采藥、探討醫理。
    於是，顧立晨決定去左家藥堂碰碰運氣：若左瑾之在，便開口邀約；若不在，就去崇山村周邊未涉足的地方，說不定能尋得珍稀草藥。
    他快步往崇山村趕去，快到村口時，一輛精美馬車映入眼簾，正朝同一方向行駛。
    顧立晨見那馬車十分眼熟，駕車的仆人也似曾相識——正是上次載他去牛家村的那輛馬車，坐的是左瑾之。
    眼看馬車即將駛遠，顧立晨趕忙喊了聲“左公子”。
    車夫眼尖，認出是上次送過的客人，便停下了馬車。
    車簾“唰”地拉開，露出一張溫潤如玉的臉龐，正是左瑾之。他見到顧立晨，溫和一笑，隨即從馬車上下來。
    顧立晨忙迎上前，此刻心跳不禁加快，先前邀約的勇氣在見到本人後竟有些消退，但他很快掩飾住，笑著打招呼：“左公子。”
    左瑾之稍顯意外，眼中卻難掩驚喜：“顧立晨，你是來……？”
    原本準備好的邀約話語，到嘴邊卻變了樣：“呃……我聽聞此地物產豐饒，想著來挖些草藥。”
    說罷，他抬頭輕聲問道：“左公子此次前來，是幫左郎中問診嗎？”
    左瑾之回答得有些慢：“隻是今日得空，想回來……休息兩日。”
    兩人一時沒了話，顧立晨尷尬地低頭，想著如何接話。左瑾之目光灼灼，卻隻是溫和地笑著。
    馬車上的車夫等了片刻，適時開口打破冷場：“公子，是繼續去左家藥堂，還是……？”
    “要不……”
    “我看不如……”
    車夫話音剛落，顧立晨鼓起勇氣開口，正巧左瑾之也笑著同時說話。兩人相視一笑，左瑾之說：“顧兄弟，你先說。”
    顧立晨隻覺心跳加快，耳根發熱，鼓起勇氣道：“左公子若得空，不如一起進山采藥？”
    左瑾之當即點頭微笑：“甚好。我正想趁休息時間進山看看風景，放鬆心情，順便瞧瞧草藥，也能探討醫理。”
    其實，他剛才想說的正是“不如一起進山采藥”。
    顧立晨見左瑾之爽快答應，十分高興——能與這位學識淵博的青年郎中一同采藥論醫，當真是件快意之事。
    他左右張望道：“這崇山村，除了上次陪母親來看病，山上我還未曾去過。左公子若不嫌棄，不如隨我去山上轉轉，看看能否尋得珍稀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