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祁家小院外就已經排起了長隊。
    祁廿揉著眼睛推開屋門，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七八個村民挎著籃子、拎著布袋站在院門外，見他出來，立刻七嘴八舌地圍了上來。
    “祁廿！我家那口子咳了半個月了……”
    “先看我的！我這腰疼得整宿睡不著！”
    “我出雙倍價錢，給我家閨女先煉一爐美顏丹！”
    祁廿手足無措地後退兩步，後背撞上了聞聲出來的爺爺。老人扶住他的肩膀，清了清嗓子：“諸位，廿兒才剛入門，一天最多煉三爐，多了要出岔子的。”
    村長擠到最前麵，掏出一塊碎銀子拍在石磨上：“老祁頭，咱們鄉裏鄉親的，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爺爺歎了口氣，轉頭看向祁廿：“你自己拿主意。”
    祁廿看著村民們期盼的眼神，胸口湧起一股熱流。一個月前，他還是個需要被全家小心照料的病秧子，現在居然能幫上大家的忙了？
    “我、我盡力！”他攥緊拳頭：“不過得按順序來，急症優先。”
    ——
    灶房很快變成了臨時丹房。祁廿把銅爐架在灶台上，爺爺幫忙分揀藥材，母親負責維持秩序，連父親都破天荒地留在家裏幫忙燒火。
    第一個求藥的是周鐵匠，他粗壯的手臂上有一道潰爛的傷口：“被鐵水濺的，”漢子齜牙咧嘴地說：“城裏大夫說要截肢，我琢磨著先來試試你的丹藥。”
    祁廿翻開《煉丹心法》，找到”生肌散”的配方。小黑蛇不知何時溜到了窗台上，豎瞳緊盯著他的動作。
    “需要白芨、血竭和冰片……”祁廿喃喃自語，突然發現小黑蛇的尾巴尖正指向牆角藥櫃的第三格。他走過去拉開抽屜，果然找到一包血竭粉——爺爺的珍藏。
    “你連我家的藥放在哪兒都知道？”祁廿小聲嘀咕，換來小黑蛇一個得意的晃腦袋。
    生肌散比清心散複雜得多。祁廿全神貫注地控製著火候，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當爐中藥液終於凝結成淡紅色的膏體時，周鐵匠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塊抹在傷口上。
    “咦？涼絲絲的，不疼了！”他瞪大眼睛看著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出一層新痂：“神了！”
    院外頓時一片嘩然。
    接連煉了兩爐丹藥後，祁廿的手臂已經酸得抬不起來了。小黑蛇在窗台上焦躁地遊來遊去，突然竄下來用尾巴卷住他的手腕，奇異的**立刻緩解了肌肉的酸痛。
    “你還有這本事？”祁廿驚訝地看著它。
    小黑蛇昂起頭，突然遊到藥材堆裏，尾巴靈巧地卷起幾片當歸，推到銅爐前。
    爺爺剛好進來取藥，看到這一幕差點打翻藥簍：“這蛇……？”
    “它、它挺通人性的。”祁廿幹笑兩聲，趕緊把小黑蛇藏到身後。
    老人眯起眼睛看了半晌，突然笑了：“有意思。廿兒，它是不是常跟著你？”
    祁廿紅著臉點點頭。
    爺爺沒再多問，隻是臨走時意味深長地說：“萬物有靈，善待之。”
    有了小黑蛇的幫助，第三爐”安神丹”出奇地順利。它不僅會遞藥材，還能用尾巴尖調整爐火大小。當成型的丹丸滾出銅爐時，小黑蛇甚至用腦袋頂了頂祁廿的手背，像是在邀功。
    “給你留了最好的肉脯。”祁廿偷偷塞給它一塊加蜂蜜醃製的鹿肉幹：“別讓人看見。”
    小黑蛇叼著肉幹溜出窗戶，臨走時還不忘用尾巴帶上了窗栓。
    ——
    晚飯後，祁廿坐在院子裏搗藥。月光如水，藥材在石臼中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小黑蛇盤在磨盤上，時不時用尾巴掃開飛濺的碎渣。
    “廿兒，”爺爺端著茶壺走過來，看了眼小黑蛇：“它跟那些求藥的人一樣，也是有所求才接近你的。”
    祁廿的手頓了頓：“您是說……”
    “靈物不會無緣無故親近凡人。”爺爺給茶壺續上熱水：“不過目前看來，它對你沒有惡意。”
    小黑蛇突然豎起上半身，金色眸子直視老人，居然流露出一絲不滿。
    爺爺哈哈大笑：“瞧，還不樂意了。”他摸了摸孫子的頭：“你自己把握分寸。”
    等老人回屋後，祁廿戳了戳小黑蛇的腦袋：“你到底圖我什麼呀？肉脯？丹藥？還是……”
    小黑蛇突然竄上他的肩膀，冰涼的鱗片貼著臉頰蹭了蹭，然後飛快地溜走了，留下祁廿一個人摸著被蹭過的地方發呆。
    夜風送來山間的鬆濤聲，混著遠處溪流的潺潺。祁廿摸出懷裏的金色鱗片，在月光下細細端詳——鱗片邊緣不知何時生出了一圈細密的紋路，像是一幅微縮的星圖。
    “奇奇怪怪的……”他輕聲嘀咕，卻把鱗片貼得更緊了些。
    ——
    這天清晨，一隊騎著高頭大馬的人停在了祁家院外。為首的錦衣男子翻身下馬，腰間玉佩叮當作響。
    “聽說這兒有位小丹師？”他環視簡陋的農舍，眼中帶著審視，”我家主人願出十兩銀子求一爐”延年丹”。”
    圍觀的村民倒吸一口涼氣——十兩銀子夠普通農家吃用半年了。
    祁廿剛要開口，爺爺已經擋在他前麵：“這位爺，延年丹需百年山參為引，我們這等小家小戶……”
    “材料自然備齊了。”錦衣人拍拍手，隨從立刻捧上一個雕花木匣，掀開蓋子，裏麵赫然躺著一株須發俱全的老山參。
    小黑蛇不知何時纏上了祁廿的腳踝，鱗片微微發燙。祁廿低頭與它對視，在那雙豎瞳中看到了罕見的警惕。
    “我……”他剛想拒絕，爺爺卻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容老朽先看看丹方。”
    錦衣人遞上一卷帛書，爺爺展開細看，眉頭越皺越緊：“這方子凶險，火候差半分就會煉成毒丹。”
    “所以才找上你們啊。”錦衣人意味深長地笑了：“聽說貴府的丹藥，從未失手過。”
    院牆下，小黑蛇的鱗片已經完全炸開，像一把收攏又張開的黑傘。

    作者閑話：

    啊啊啊忘記存稿了（捂臉.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