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殿內千盞長明燈驟亮，映出陸明深腳下蔓延的血陣。他每走一步，腕間青銅指環就與地麵符紋共鳴，震落梁上積攢千年的香灰。殿中央的鎖龍柱上，宋清遠心口插著的鎮魂劍正與血玉發出淒厲嗡鳴。
    ”以魂飼玉，以血養劍，好大的手筆。”撐黑傘的男人從陰影中走出，傘麵金符灼燒著陸明深右眼的饕餮紋，”將軍還是這般情深義重。”
    陸明深握緊半塊血玉，記憶如潮水翻湧——前世他是鎮守邊關的玄甲將軍，而眼前這個煉氣士，正是當年獻計用萬人血祭封印饕餮的國師。
    ”你把他做成陣眼三千年了。”陸明深揮劍斬斷纏在柱上的鎖鏈，青銅劍身浮現與鈴鐺相同的銘文，”該償債了，師父。”
    最後兩個字咬得淬血帶毒。國師傘尖點地，青銅鈴鐺化作九道鬼影撲來。陸明深割破掌心抹過劍鋒，血珠濺在燈盞上燃起青焰，火舌舔舐之處，鬼影發出宋清遠的聲音慘叫。
    ”你舍不得傷他。”國師笑聲嘶啞如夜梟，傘骨突然爆開，露出裏麵森森白骨拚成的扇麵，”這具身體每道傷痕，可都是你親手刻的。”
    陸明深劍勢驟滯。幻象鋪天蓋地襲來：白衣染血的宋清遠被鐵鏈吊在祭壇上，自己正將刻滿符咒的匕首刺入他琵琶骨。真實的痛楚從掌心饕餮紋炸開，青銅劍當啷落地。
    ”看看你續命的小玩意兒吧。”國師隔空抓向鎖龍柱，血玉從宋清遠心口緩緩升起，”每次輪回你都用陰契綁著他，讓他替你承受天譴……”
    陸明深突然暴起，用青銅指環刺穿自己咽喉。鮮血噴濺在血玉上的刹那，時空驟然凝固。國師驚愕地看著穿過胸口的鎮魂劍，劍柄握在恢複意識的宋清遠手中。
    ”你算漏了雙生契的解法。”宋清遠咳著血沫笑，腕間浮現與陸明深相同的青銅鏈，”不是同生，而是共死。”
    血玉轟然炸裂，萬千冤魂呼嘯而出。青銅殿開始坍塌，陸明深接住墜落的宋清遠，用最後氣力將青銅指環套上他無名指。指環內側的銘文泛起微光———”魂歸處，即吾鄉”。
    地動山搖間，國師化作白骨墜入深淵。宋清遠指尖撫過陸明深逐漸透明的臉龐：”值得嗎？用魂飛魄散換我入輪回…”
    ”這次不騙你。”陸明深吻去他眼尾血痕，”雁門關的桃花，我賠你三千樹…”
    醫院病房內——
    急救儀器的滴答聲喚回意識。宋清遠猛地坐起，掌心的饕餮紋正在消退。病房電視播報著考古新聞：某戰國墓出土將軍佩劍，劍身雙魚紋與無名指上的青銅指環完美契合。
    窗外春雨瀟瀟，有人撐著朱紅油紙傘走過住院部樓下。傘麵繪著灼灼桃花，傘骨青銅鈴鐺在風中輕響，像是故人迢迢歸來的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