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紫羅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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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攀爬牆瓦的罅隙蔓延到窗邊,仿佛漫不經心的窺視房內的一切,但沁入心脾的花香早已透漏了它的行蹤。
寂靜的室內傳來窸窸窣窣咀嚼聲音和老舊機器啟動的震動。
利歐翹著腿,嚼嚼嘴裏的來之不易的糖苷,望著不斷在忙碌設備的帕特裏克,“所以,法典的第七條到底是什麼?”
就在剛才,帕特裏克彰顯出自己身為S級雄蟲的費洛蒙(信息素)時,並搬出了第七條,迦南便不再多說什麼了,拽著大聲痛罵的帕加就離開了,而奧德裏奇用一種“果不其然”的眼神看著利歐。
“……若軍雌懷有蟲崽,且雄蟲有意進行締契,則為第一要序。”
怪不得帕加罵他罵的那麼髒,利歐啃糖苷的動作一愣,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懷疑了一瞬,才否定心裏離譜的想法,“可我沒有……”蟲崽。
“不重要。”
不等利歐說完,帕特裏克語氣淡淡地說道。
他抱著手上的平板起身走過來,“告訴他有這個可能就行了。”
“我的名聲都被你敗壞了。”利歐歪歪頭語氣平穩,但似乎卻又在強調這很重要。
帕特裏克在平板中摁下什麼,轉而勾起笑,他有時候覺得利歐可愛極了,就像是雪地裏白絨絨的垂耳兔,可愛不自知。
他放下手中的平板,強忍著伸手**利歐頭頂的想法,左手撐著身子向利歐靠過去,右手卻還是不老實的撫上利歐的溫暖的肚子,“S級雄蟲發情期的中獎率不低,萬一真的有了……”
“哢嚓——”一聲白色閃光不識趣地劃過兩蟲的眼睛,刺眼的有些微疼。
帕特裏克起身,年久的設備總是難以把控,貓箱的仆蟲說能為他個新的,但他說什麼也不,拿著這套有些掉漆的設備調試半天,還不假手於他蟲。
剛才戛然而止的話,撓著利歐的心尖,但他能夠猜到帕特裏克大致的意思。
利歐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真不敢相信這裏竟然能孕育蟲蛋,不過,沒有什麼萬一了,從貓箱受刑完回到軍校,他就自己去研究室偷偷配了藥,至於為什麼不去醫院,利歐覺得在他跟醫蟲說想法的時候,他可能就會被當做瘋蟲抓起來。
蟲崽會造成累贅,利歐並不想變成第二個懷特。
這是他從未改變過的想法。
他低垂著頭想的入神,坐在窗邊的角落,銀白色發絲中穿插纏繞著紅繩滑落至翹腿的膝部,乘著貓箱流螢般的星色瀲灩,月色覆蓋在他一隻蟲身上,連著白皙的皮膚仿佛都在發光。
調試好設備帕特裏克,不知什麼時候轉過身來,呆愣的看著月色下的蟲,盡管被利歐心中的想法弄傷了心,但他還是強忍著什麼都沒想。
畢竟,上輩子,利歐也毫不猶豫的給自己服了藥。
這輩子,他先低了頭,讓現在的利歐不會因為他的身份討好他,不會因為生命的脅迫屈服他,不會因他身體的殘疾細心照顧他。
那他該拿這隻蟲怎麼辦?
如今的利歐和他上輩子認識的利歐不太一樣,那個利歐對他充滿耐心與等待,可現在的對他卻是愛答不理,是他太上趕著了嗎?顯得太不值錢了?
這顯然超過了帕特裏克微微開竅的愛能解釋的範疇。
*
*
同一時間,行時淩晨三點,熬夜的蟲“我叫貓南北”刷起了光腦,他總在深夜的晚上看直播,這將緩解他一天的疲憊。
幹枯毛躁的頭發散落地攤在布匹粗糙的枕頭上,黑眼圈在眼袋處畫黑了一圈又一圈,他打個哈欠,抬手舉起的光腦亮度隻能夠籠罩著他的臉部,是漆黑房間裏唯一的光源。
“讓我看點有意思的吧。”他百無聊賴的說道。
現在他的賬號叫做“貓南北”,因為他的大號到現在都是被封的狀態,真的讓蟲很無語。
快速滑動的手指,眼睛無意識的看著,直到白色發絲出現,他的眼神才聚了焦。
“這是……”
他猛地起身,震驚的看著光腦裏的兩隻蟲,他當然認識,同時認識的還有跟他一起實時觀看直播的蟲,因為他們顯然就是上午締契的主人公。
彈幕刷新的速度都跟不上網友的發射速度,但一目望去,也不過都是八卦上午締契的事。
一個字眼吸引到了“貓南北”的注意。
「看這樣,頭條新聞上的消息,應該大差不差了。」
新聞?
他立馬將光腦切屏,打開的瞬間密密麻麻的都是熱點彈窗。
什麼「S級雄蟲與**雄蟲為一軍雌大打出手!!!」
還有「千年難得一見,雄蟲強製愛?!!」
亦或是「雄蟲強娶平平無奇軍雌!!」
各種標題黨層出不窮,但榜一竟然還是“強娶”占得頭籌。
摳鼻:「雄蟲閣下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摳腳:「雄蟲閣下做的,怎麼能叫強娶呢」
用戶933:「樓上你倆是兄弟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愛的深沉:「強娶?!強我啊,我自願!」
……
然後順著往下,一整個變成了深情表白的現場。
……
“你在開直播?”利歐看著白色光點持續微弱閃動,湊近說道。
再看到帕特裏克點頭後,他的疑惑更加明顯,“為什麼?”
他攔過利歐稱得上細軟的腰,“我想真真切切的告訴所有蟲,你是我的,我搶來的。”
他的語氣有些幼稚,卻剛剛好能夠都利歐笑一笑,“除了你,沒蟲費這麼大功夫搶我。”
帕特裏克充滿眷戀的低下頭,幾乎是埋在利歐的肩膀處,他們的身形交疊,在昏暗的房間裏,影子拉得悠遠,就好像此刻的擁抱仿佛跨過光年的距離。
悲傷……
利歐敏感的察覺到眼前蟲的情緒,帕特裏克打在他身上顫抖的呼吸,連帶著腰上小心的懷抱都讓自己覺得仿佛成為他手上一件易破碎的珍寶。
「我是你的了。」
利歐環上他的後背,主動加深了這個懷抱,溫暖積壓在兩蟲胸膛之間的空氣,變得稠密,馥鬱。
直播的畫麵定格在這一刻,若不是星際時光還在不斷的躍動,幾乎沒有蟲不會認為這是一場卡頓,而觀看直播的蟲也不知不覺陷入這場美好,連帶著呼吸都不自覺的繃緊了。
於是,有一熱點登上頭條——「雄蟲世紀般的低頭。」
畫麵中,和諧到不似真實,軍雌拋開世俗的硝煙的戰爭,眼中柔和平靜;雄蟲低下不可一世的頭顱,緊緊懷抱眼前的“珍寶”。
就是可惜,因為設備的老舊,讓這張照片的像素模糊,但卻又好像添加了朦朧的濾鏡,更添童話意味。
……
安傑爾看著這張照片,眼神中帶著震驚的呆愣,他從沒相信過自己的種族可以像人類一樣擁有愛的存在,但照片中“低頭”讓他無比恍惚。
這是什麼?
這又算什麼?
雄蟲不是自稱高傲,高貴,不可一世,那又為何低頭?
他猛地關掉光腦,眼神躲避不再看一眼照片,直到有一侍蟲走到他麵前,才猛然驚覺。
“少主?”麵前的侍蟲低頭行禮。
“怎麼了?”
“家主說讓您直接去見閣下,他說他想您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
安傑爾轉身走出長廊,陰冷的環境讓呼吸都可以帶出白霜。但卡佩家族身為螳種,自身都溫度都十分穩定,所以堡內沒有供暖,他出了堡內,室外的溫度都比內裏溫暖,順著鮮花蔓延的小徑,隱約已經能夠望到聳立的塔尖,樓閣的陽台爬滿薔薇花,擁簇著紫色長發的蟲,他拿著梳子,一下一下的梳著,潔白的脖頸彰顯出他雄蟲的身份,整隻蟲顯得安靜溫婉。
安傑爾走進去,在房門口停留許久,要敲門的手來來回回舉起又放下,但最終還是敲了敲,打開門。
門內的蟲仿佛預料到他開門的動作,順著就將杯子砸向安傑爾,力度不大,速度也不快。
“碰!”
安傑爾後撤一步,像是早有預料,讓杯子砸到了地麵上。
他看都沒看,皮質的軍靴踩過碎片,發出讓蟲酸牙的碾壓聲。
雄蟲特尤法,是宛如紫羅蘭一般的蟲,他就坐在那裏,如瀑的紫色長發就能夠吸引許多蟲的注意力,而他也是安傑爾的雄父。
有時候安傑爾會不自覺的想,倘若他能遺傳雄父的發色,雄父會不會對他更多憐愛些?哪怕是一見麵,起碼不要用東西扔他。
“你為什麼要來?滾,滾出去——!!”
尖銳刺耳的聲音像是抓撓發出的摩擦,捅入鼓膜,但安傑爾想往前進幾步時,特尤法騰的站起,警惕的將一旁桌麵上的所有物品全部揮了出去。
“別過來,別過來!”
“雄父,我是安傑爾。”
眼前的蟲終於有了反應,他喃喃道:“安傑爾?”
盡管許多次了,安傑爾還是快速的點頭。
特尤法跨過地上的一片狼藉,走進他,像是終於認出他了一樣,一手捧著他的臉摩挲著。
“安傑爾。”
“嗯。”
安傑爾知道下一秒要發生什麼,於是在刀子要刺破胸膛時,他伸手接住了。
在看到了他接住時,特尤法仍然不死心的想往裏刺,嘴裏嘟囔著:“殺了你!殺了你!”
隱秘起來的夜蛾種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他出聲道:“少主。”
“我說了,鋒利的刀具不要出現在雄父這裏。”
“少主,雄君今日說要切彌彌果給您吃,我以為……”
安傑爾眼神下撤,盯著攥在手心的刀發出一聲嗤笑,“您給我切彌彌果了嗎?”
可回答他的還是那句——“殺了你。”
安傑爾將他手中的刀子拿出來,對著夜蛾種說道:“我離開了,照顧好雄父。”
“遵命少主。”
……
當他離開的瞬間,特尤法立馬恢複了安靜溫婉的模樣,仿佛剛才似癲狂的蟲不是他一般。
安傑爾看著掌心,隻有刀口淺淺的壓痕,心卻仿佛被剜了無數刀。
在秘聞處死了他的雌父後,雄父便再未對他露開過笑臉,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帶著厭惡,反感,如有可能,特尤法真的想讓他死。
走出門,那隻蟲果然站在這。
“安沛倫雌父。”
來蟲轉過身,露出一如既往和藹的微笑。
“和雄主相處的怎麼樣?”
安傑爾露出手掌心的壓痕,“和以前一樣。”
“這……”安沛倫像是沒有預料到,意外的說道:“我聽侍蟲說他想為你切彌彌果,便以為他想你了,沒想到……”
“雌父忘了,我早就不喜歡吃彌彌果了。”
當雄父借口彌彌果拿刀子要殺他的第一次時,他就不喜歡了。
用過的借口雄父不會再用一次,安傑爾知道,夜蛾種說的借口不過都是眼前這隻蟲的授意。
他真的感覺到累了,回來不消一刻,安沛倫就開始與他彎彎繞繞的對話。
“哦,是啊。”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突然想起。
“雌父還有什麼事,可以直說。”
“哪能有什麼事,你一聲不吱就去那麼遠的地方上學,雌父關心你都來不及,哪舍得麻煩你。”他頓了頓,終於將他真正的目的說了出來:“過幾日,弗洛家族就要舉行晚宴,正好你回來了,就當放鬆心情,和我一起去吧。”
弗洛,他們又要做什麼?卡洛斯收回思量,回道:“好的雌父。”
樓上,盛開在薔薇中的紫羅蘭——特尤法,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眼裏全是譏諷,“下次他再來,就不要讓他進來了。”他低頭,白嫩細長的手指摘下**的薔薇花,紫色的發絲從兩鬢滑下,宛如一幅定格的油畫,可下一刻,他卻將手心的花撚成一片一片的花瓣,狠心吹走。
“是,雄君。”夜蛾種在背後回道。
作者閑話:
誰懂,我寫出特尤法的激動啊,紫發美人又溫婉又瘋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