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磷火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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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中的藍光從爆炸中一閃而過。安傑爾立馬讓Sai暫停在那一瞬間。
威廉艦長盯著那藍光若有所思:“這是……飛線?”
“我想是的,”安傑爾放大那處藍光,“爆炸結束後,我特意去觀察了星艦的殘骸。”
他轉而挪向釋放防護屏的星艦結構,“您看這裏,非常完好不是嘛。”
威廉艦長摘下自己軍帽,雙眸透著震驚,說道:“小型星艦的防護屏並不是被打破的,而是由內部關閉的,也就是說,利歐很可能是想利用爆炸的衝擊,壓縮飛線躍遷的極限!”
“蟲神在上,這簡直太瘋狂了!”
他不可置信地來回走動,用詞嚴謹地說道:“雖然這個方法確實可以一定程度上降低雄蟲閣下病症的爆發,但利歐這隻蟲竟然帶著閣下的命一起賭!”
聽到這,安傑爾不禁揚起嘴角,諷刺地說道:“但這不比您尋找替罪羊的方法,讓閣下必死無疑的做法要強得多嗎?”
“這可不一樣,拉上雄蟲命,性質可就變了,那些天天把《雄蟲保護法則》頂在頭頂的臭律蟲會直接狀告”利歐”這是謀殺的!”
威廉急忙辯解,連”閣下”兩字都忘了帶上,說道:“若是他真的活下來就算了,暫且不說雄保會的追責,掌管星際史的官員都要記上他一筆,讓利歐這隻蟲遺臭萬年。”
他繼續後怕說道:“利歐這個名字恐怕都要載入蟲族最不能起的名字之一。”
“您還真是將推卸責任的話說的冠冕堂皇。”安傑爾毫不留情說道:“您的老年生活是不是太過安逸,竟然讓您像是龜縮在殘壁的火猿。”
卡洛斯聽到這話,眼睛瞬間睜大,簡直不敢相信聽到了什麼。他想攔住安傑爾的嘴,可安傑爾的嘴一旦開火,就跟機關槍一樣不留情麵,突突突的!
意料之外,威廉並沒有生氣,但也沒有直麵回答,他的沉默像是一種對自己的肯定。
——是的,他怕了。
雄保會的酷刑沒有任何一隻雌蟲能夠熬過。進去了那裏的蟲,能夠出來的少之又少,與直接宣判了死刑幾乎沒有差別。在這種強壓之下,沒有任何一隻雌蟲會直接得罪雄蟲。
無機質的聲音響起:
【您收到一封來自AB星艦的信件,是否打開?】Sai的聲音打破了無聲的局麵。
“AB?”威廉艦長疑惑道:“誰是AB?”
“打開吧。”
讓威廉意想不到的是,沒有想到已經到了這個歲數的他,還能讓他看到這麼氣急攻心的東西。
完美比例的照片平鋪在整張曲麵大屏上。
來自高級攝影師詹姆斯的精心製作,阿本星盜艦長的大力支持,一張張阿曼達的特寫照片被傳送到全息屏幕上。
但其實,對比阿本留下的那幾張來說,傳給威廉老艦長的版本算是收斂版的了。畢竟,阿本還是顧及了一下年紀大的老艦長的接受能力。
而已經有些老花眼的威廉艦長第一次這麼痛恨全息屏幕為什麼這麼大!讓蟲看得這麼清楚。
所有的怒火仿佛直衝威廉的大腦,讓他目眥欲裂,“阿本!!”
他怒目切齒地說道:“啊——AB,你個混不吝的***啊!!”
一頓鳥語花香的輸出,讓威廉艦長好像重新變成了剛參軍年輕氣盛的軍雌,髒字都不帶重複地罵道,全然不見剛才那副老邁龍鍾的疲態。
而在看見那些照片的第一眼時,安傑爾就趕緊拉著卡洛斯背過身去,生怕被怒火波及到。
那些照片當然躲避不過蟲子的複眼,卡洛斯探頭,好奇的問道:“照片上的蟲看著好眼熟喔,是誰啊?”
安傑爾悄摸瞄了一眼威廉,快速地說道:“阿曼達,威廉艦長的亞雌。”
“阿曼達!”
卡洛斯驚愕地說道,突然又發覺自己叫的太大聲,趕緊給自己手動閉麥。
但很快,他忍不住小聲說道:“我前幾天剛買過他代言的營養液。”
“可對方發這種照片,隻是讓威廉艦長更加生氣嗎,還是威脅?”
“嗯,威脅。”
安傑爾點頭,同意了他的說法,“他們應該怕主艦長迂回過來對他們的包圍,想來,是借此手段威脅威廉艦長放他們離開。”
“哎,威廉艦長也夠不容易的。”卡洛斯忍不住感歎道。
安傑爾挑眉,讚同的點點頭。
*
利歐睜開眼的一瞬間,入目的天空漂浮著暗紅色的極光。
旖旎的顏色如同沉醉的紅酒,讓他一時恍然。
他掙紮著起身,全身卻像是被車碾過一般的酸痛。看著躺在不遠處昏迷的“罪魁禍首”,利歐翻了個白眼,根本就不想搭理。
抬眼望去,周圍盡是荒漠化的沙土,不遠處沙粒玻璃化形成鏡海,倒映著扭曲的星座,在紅黑色的夜空下析出放射性磷光。
此時,從玻璃縫隙中慢慢滲出熒藍霧狀的生物,就像是會行走的「磷火水母」,它們那透明的身體有節奏地緩緩舒張與收縮皺,在空中飄忽不定地遊動。
一切都奇幻極了,他完全被這樣瑰麗的景象吸引住了。
“你是誰?”背後傳來一道聲音,這聲音有些謹慎和小心,讓利歐轉身奇怪的看向帕特裏克。
蘇醒後的帕特裏克有些懵的坐在原地,疑惑地盯著他。讓利歐沒有注意到的是,初見時明亮的眼眸現在暗淡了幾分,瞳孔的眼色轉而變成了灰金色。
“我是誰?”利歐不可置信的指向自己,帶著無語的神情,說道:“我是誰你不是很清楚嗎?”
他心道:你可是念了我的名字的,還在這裝傻充愣。
此時,如果他真的是一隻本土的雌蟲,他現在應該捧著雄蟲的臭腳,對著他噓寒問暖。
可利歐完全做不到,就算為了自己未來的生活做打算他也做不到!
看見帕特裏克的那臉,他就無法控製的視線向下,瞄到那張嘴,和想到跟那張嘴發生過的事情。
那簡直讓他眼前一黑,偏偏那隻不正經的雄蟲現在裝成一副無辜的樣子。
——混像個事後不負責任的渣男。
利歐被自己的想法一驚,打了個顫栗。
——呸呸,他拿什麼比喻不好,拿這個,晦氣。
*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失憶了?”
利歐滿眼的不相信,簡直就是在說:你騙鬼呢!
但眼前的蟲又確實給了利歐一種奇怪的感覺。
“……”帕特裏克沉默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應該也不是。”
“那你的意思是什麼?”利歐簡直覺得眼前的蟲是在故意消遣他。
但還不等帕德裏克說什麼,利歐就堵住了他的話,“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除了剛才和我在星艦上經曆的事之外,全記得,是吧!”
利歐諷刺的笑道:“選擇性失憶是讓你這麼用的。”
“你急了?”帕特裏克疑惑地說道。
“我急?”
“我急!”
“嗬,”利歐簡直要被氣笑了,“我急什麼?失憶的是你。”
“那……”帕特裏克如同黯淡星一般的眼眸看著他,卻微不可察的揚起嘴角,說道:“在星艦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不記得了,可你為什麼也不告訴呢?”
他的這句話,讓利歐非常!非常!懷疑他失憶的真實性,偏偏他還說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利歐囁嚅道:“就是——”
帕特裏克歪頭:?
“親了。”利歐破罐子破摔,眼不見心不煩,閉著眼睛頭一橫地說道:“你親了我,行了吧!”
然後,利歐心道:……你還告訴了我,你的名字。
帕特裏克眨麼眨麽眼睛,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他漫不經心的拍拍身上的沙土,一步一步向利歐靠近。
“你?”利歐逐漸感覺到兩蟲之間的距離有些不太對勁,他伸手保持著距離,慢慢向後推。
磷火水母跳著有節拍的舞蹈逐漸靠攏他們,就像是感受到了他們之間不一般的氣息流動,過來湊熱鬧起哄。
利歐終於沒了可以後退的地方,局促之間,他一腳踏入了入了玻璃鏡海的邊緣。
鏡海的邊緣受到這微小的衝擊就已然泛起波瀾,鏡海表麵像是破碎的鏡子,而那一片片的碎鏡逐漸形成裂縫,在海浪上不斷翻湧。
成千上萬的磷火水母瞬間從鏡海的裂縫中浮升,如同逆向墜落的銀河。它們泛起鈷藍色的霧靄,放射性的磷光在水母群遊動軌跡中凝結形成星環。觸須卻延伸出三米長的光絲,每根末梢都綴著納米級矽晶燈籠,隨共振頻率忽明忽暗。
利歐在抬眼看到這輝煌景色的瞬間,還來不及欣賞,窒息感就順著他的喉嚨翻湧而上的。他慌亂的捂住脖頸處,嘴裏發出赫赫的聲音。
——他怎麼突然上不來氣了!
慌亂間,一隻手輕攬過利歐的側臉,溫和的淡金色雙眸對上了他的雙眼。
不知道為什麼,在注視著帕特裏克雙眼的一瞬間,利歐慌亂的心突然靜了下來。
“你的蟲紋在發光。”帕特裏克的手撫上他的側脖頸,微涼的觸感讓利歐瑟縮。
——蟲紋?
利歐扯開軍裝的領口,露出頸間發亮的蟲紋。
潔白**的**上,亮銀色的蟲紋像是隨著不知名的頻率呼吸閃爍。
發亮的磷火水母倏然出現在兩蟲的視線周圍,就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水母趁著此時,早就慢慢地飄浮過來,將他們包圍住。
利歐恍然注意到,他蟲紋閃爍的頻率竟然與磷火水母的頻率一樣,它們竟然是同頻的!
利歐手指點點水母,又戳戳自己的蟲紋,說不出話的他隻能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帕特裏克他的發現。
然而,水母阻攔到兩蟲之間,光絲開始纏繞兩蟲手腕,形成量子糾纏態的鐐銬與婚戒。
水母的光絲在觸及到利歐手腕的一瞬間,那仿佛掐著他脖頸的窒息感就消失了。利歐宛如重新回到大海的魚,爭奪著空氣呼吸。
“你能呼吸了?”帕特裏克關心道。
利歐點點頭,搖搖雙手上的鐐銬,不解的說道:
“這算什麼?”
帕特裏克想了想,回道:
“綁架?”
三四隻水母上下搖晃它們透明的傘狀頭,像是在同意他的說法。
“那婚戒呢?”利歐看著明顯是一對的戒指,頭大地說道。
帕特裏克沉默了,他帶著婚戒的手,緩緩拉起利歐帶著婚戒的手,而眼眸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變為了燦金色。
“原來這就叫婚戒嗎?”他盯了兩蟲手上的戒指怔怔出神,像是在了解第一次見到的事物。
“你不知道?”
利歐的眼神中浮現疑色,心中卻有了基本的定論,看來他不過是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東西,假裝對他非常了解,實則隻是試探,想讓他自亂陣腳。
顯然,在得出了這一結論,利歐的眼神已然帶了幾分冷漠。
但更多的,是失望。
——他本來還以為,他們會是同類……
“你又在試探我?”剛才還溫柔拉手的動作轉而變得具有侵/略性,帕特裏克轉而緊緊握住他的手腕。
“不,”利歐微微搖頭,把手掙紮出來,那聲音冷清又絕情:
“現在的你,連讓我試探的資格都沒有。”
帕特裏克嗤笑一聲,諷刺地說道:“資格?不重要了。”
他緊接著說道:“磷火水母的趨光反應會引爆我腺體內的反物質,我會死在這裏的。”
“可你不會。”
“利歐。”他的語氣充滿眷戀卻帶著狠厲:“第一次遊戲,概率事件讓我們都活著,那是我主導的選擇。”
“這一次,主導權在你。
是讓我死,還是讓我活?”
利歐不可置信,他終於發現那雙瞳孔顏色程度的變化,“你,不是剛才的那個你……”
“利歐,叫我帕特裏克。”
利歐雙眉緊蹙,他看向帕特裏克的腺體,而空氣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彌漫了他不受控製的精神力。
利歐看著他,“你又犯病了?”
可同時,他也對自己疑惑,“為什麼這次你的精神力對我沒有了抑製?
為什麼趨光反應適用於你,可我卻沒事?”
難道……
他猛然想起醫院對他注射的試劑,心中隱約有了猜測。
“他們已經對你動手了,利歐。”
“……”利歐沉默片刻,說道:“你都這樣說了,不就是知道我所不知道的,想讓我因為這些救你嗎?”
“你不會。”帕特裏克堅定的說:“就算沒有我,你的野心也會讓你有同樣能力查到,不過就是時間問題。”
“你究竟是誰?”
為什麼知道這麼多?
為什麼這麼了解我?
為什麼……你看向我的眼神這麼複雜?
“利歐,你是否承擔我活下來的代價?”
他的話語如同莊重的證婚詞,讓利歐措手不及。
近處的水母群突然集體熄滅,然後如同爆炸預警倒計時般的震動頻率閃爍著磷火的藍光。
它像是在催促利歐最後的選擇。閃動的頻率變得緊張,愈加急促。
“……”
他像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要怎麼做,能讓你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