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飯吃下來，萩原研二別提多心驚膽戰了。
    吃完後，他就暗戳戳在桌底拽鬆田陣平的袖子，想要他帶自己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鬆田陣平秒懂，說了句吃飽了，就帶著萩原研二上樓。
    “被老頭嚇到了？”鬆田陣平問他。
    萩原研二搖頭：“叔叔看起來很可怕，但其實是和小陣平一樣，嘴硬心軟吧！剛剛還特意把冷飲熱了再拿給我，絕對是怕我喝壞肚子！”
    “離開的話……當然是因為眼神啦!”他解釋，“鬆田叔叔的眼神太奇怪了，讓人心裏毛毛的。”
    鬆田陣平回想剛剛的聚餐，鬆田丈太郎那眼神他十分清楚，上一世他和萩原研二確定關係，鬆田丈太郎也是這眼神，雖然嘴上說的豁達，但是心裏酸的要死。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鬆田陣平本來就不是會待在家裏的雛鳥，他的所屬地永遠是天空和遠方。
    他總要成家立業的，鬆田家隻是他漫長旅途中的一個停歇點。
    鬆田陣平還記得老頭那天喝了很多酒，嘴裏嚷嚷著想回到過去，再見見溫柔的妻子，再見見傲嬌兒子，再見見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
    鬆田丈太郎坐在門口，臉頰染上一層薄紅，眼裏帶霧。
    他靠在門框，望向愈來愈濃的暮色，那道晚霞好像觸手可及。
    這次不比之前戒去酒癮後的小酌，喝了個酩酊大醉，嘴裏呢喃的話，滿是頹廢和怨恨。
    “臭小子。”他說，“什麼時候走?”
    鬆田陣平恨鐵不成鋼，這人總是這樣，別扭的關心到嘴邊就會變質。
    “過兩天。”
    他坐在鬆田丈太郎身邊，說：“老頭，別喝死了。”
    鬆田丈太郎喝酒的動作一頓，將酒瓶放下：“又詛咒你老子。”
    “不是詛咒。”鬆田陣平說，“hagi那家夥很擔心你，說什麼要我好好跟你說話，不要惹你生氣。老頭，你說這可能嗎？”
    “行了，肉麻的話我就不說了，要喝酒就喝個痛快，我陪你喝。”鬆田陣平從旁邊拿了一瓶啤酒，打開就無腦往肚子裏灌。
    一瓶下去，一口氣不帶喘的，難怪老頭喜歡喝，這酒就是好，麻痹神經，暈了後什麼也不記得了，那些痛苦迷茫的過往全看不見，帶著他逃離現實與空想。
    他扭頭，見鬆田丈太郎沒反應，又打開一瓶，朝他舉杯：“怎麼？老酒鬼，平時一副離不開酒就會死的樣子，現在喝不了了?”
    “喝。”
    鬆田丈太郎瞪了他一眼，將手邊的半瓶喝了下去。
    兩人依舊沉默著，未說的話都成了酒水，咽下了肚。
    “老頭，當年的事，不是你的錯。”
    鬆田丈太郎沒想到他會提這件事，隻說：“我知道。”
    鬆田陣平八歲時，他的父親被冤入獄，母親家裏警局兩邊跑，有次回家晚了，出了車禍，送醫不及時，死了。
    這成了他們心裏的刺。
    刺長在他們心裏，隨著血肉瘋長，雖不致命，但備受折磨。
    時間長了，他們的隔閡也就多了，久而久之也不再言語。
    其實他們都知道，這件事說到底不是鬆田丈太郎的錯。
    但他們沒辦法，空長了一張嘴，解釋的話一句也吐不出。
    關係得到緩和是在澤田弘樹到來那天。
    那是鬆田陣平第一次主動聯係他，鬆田丈太郎就順著他給的台階下了。
    鬆田陣平說：“老頭就是口是心非。”
    “老頭就是口是心非。”
    萩原研二聽著，不由笑出聲：“小陣平你和叔叔真的是出奇地像呢。”
    鬆田陣平瞪他一眼：“誰和他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