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中幻境窺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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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瀾耳根一紅,猛地收起手絹,胡亂塞進衣袖,連同玉簪一起。
他覺得現在不是送東西的時候。
時候不早,二人馬上啟程。
駕馬馭過繁華喧鬧的長街,謝景瀾準備去南巫舊址碰碰運氣。
月光掛在枝頭,紅楓葉片隨風飄進馬車內,落到褚雲鶴的手掌中,他從昏睡中醒來,抬頭瞥見那一輪滿月,思緒萬千。
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他突然輕笑出聲。
“我剛才做了個夢,夢到我娘了。”
謝景瀾微微一怔,前世他沒有過多了解褚雲鶴的身世,也沒有和褚雲鶴交心說過以往,因為他三十歲不到就死了,死在他手裏。
他故作鎮靜繼續馭馬,夜風涼,吹進他衣襟,不禁打了個寒顫。
“夢到她什麼了?”
褚雲鶴輕輕呼了口氣,望著懸掛的滿月,眼中卻沒有任何波瀾與光亮。
“夢到她抱著小時候的我,在唱搖兒歌。”他眼角慢慢泛紅,緩緩垂眸,不再盯著月亮,並往裏縮了縮,像是覺得自己不配被月光照耀。
見褚雲鶴不再說話,謝景瀾接起話茬,他想起母妃曹氏,語氣帶笑。
“我記得兒時,母妃經常帶我在宮裏放紙鳶,有次我正扯著棉線跑著,就撞到了父皇新納的妾室。”他頓了頓,臉上陰鬱密布,繼續開口,“我情願做個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比起錦衣玉食我更願意接受粗衣布食,生在皇家,連命都不是自己的,天命都能被權勢所扭轉,我真的厭了。”
月光柔柔地照下來,褚雲鶴伸手摸了摸謝景瀾的腦袋,輕聲溫柔。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謝景瀾心中微微一酸,加快了馭馬的速度。
被風吹落的紅楓葉劃過謝景瀾的側臉,留下一道血痕,他心中一緊,警惕地望向四周。
然而四周並無任何異象,隻是覺得頭頂的月光,似乎越來越亮,亮到快要吞噬二人。
再睜眼,月光如舊,馬車和褚雲鶴卻不見了,他握緊長劍,觀察四周。
此時,遠處走來一個人,白衣長袍,散落的飄逸長發,正站著冷冷盯著他。
隻一眼,謝景瀾便知道這是誰。
褚雲鶴側身看了一眼他,眼神空洞,語氣冷淡。
“是曹氏讓你來的?”
見謝景瀾未回話,他仰頭深吸了口氣,語氣輕顫。
“還是陛下?”
謝景瀾有些摸不著邊,輕疑開口:“跟我母妃和聖上有關嗎?”
眼前人似乎聽不見謝景瀾說的話,自顧自地繼續說話。
“曹氏救我一命,我應當湧泉相報,可這麼多年我為陛下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還不夠嗎?”他啞聲苦笑。
“我以為我終於抓住了上岸的稻草,上的卻是一艘草菅人命的賊船。”
謝景瀾滿頭疑問不知所雲,前世並沒有聽母妃說起褚雲鶴是她救回來的,他說的那些草菅人命是什麼意思。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抓起褚雲鶴的手問個清楚,伸手卻與月光下的褚雲鶴重合。
褚雲鶴對著謝景瀾,亦或不是謝景瀾。他伸手拿起身旁的烏頭丸果斷咽下。
當謝景瀾看清楚那是什麼時已經為時已晚,後來,他眼睜睜看著年少的自己,拿著那把長劍,在那個夜雨天對著褚雲鶴質問。
褚雲鶴也如同前世那般義無反顧地說把命還給他,深深刺入了心髒。
謝景瀾心中有太多疑問想解答,剛想再看下去,就被身後人敲暈了。
紅楓葉伴隨著月光飄落在褚雲鶴的肩膀上,隻是一陣恍惚,謝景瀾和馬車都不見了。
再睜眼時,那股窒息感瞬間湧上心頭。
月光明晃晃地照耀下,是紅衣束帽的褚雲鶴站在人群中,帶著大批精兵抄家。
家仆四處呼喊逃跑,一片片鮮紅的血跡濺在糊著囍字的窗框上,他冷漠地站在人群中,什麼都做不了。
此時,被抄家的劉大人跪在他身前,顫聲道:“求求你,放過我的妻兒!他們沒有錯啊!”
見褚雲鶴依舊麵色無情,他轉換了副態度,仰天大笑。
“褚雲鶴!我劉家平日待你不薄,你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終將不會有好下場!你終將死在自己手裏!哈哈哈哈!”
隨著劉大人笑聲戛然而止,頭顱也已落地。
褚雲鶴垂眸,眼底閃過一絲悲涼。
畫外的褚雲鶴又想起了那些過往,他捂著腦袋癱坐在地上。
慢慢腳步聲臨近,有人撫上他的腦袋,他緩緩抬眸,對上一雙含情柔水的眸子。
他不可置信地顫聲輕呼:“娘……?”
沈氏對著搖籃裏的褚雲鶴輕笑打趣。
“我們小思玉呀,快點長大,娘親好想看看長大的思玉,對不對呀?”
褚雲鶴神色落寞,聽到沈氏說的這句話他便知道,是對著兒時的他說的。
思玉是他的乳名,長大後沈氏便再沒有這樣喊過他。
再轉眼,沈氏的丈夫,褚雲鶴的父親參軍出征,便再也沒有回來。
沈氏不認為他戰死了,因屍骨無存,她便隻當褚父外出瀟灑不願回家了。
久而久之,沈氏便瘋了,每日坐在村口望著她戰死的丈夫歸家,年僅6歲的褚雲鶴就挑起了家中所有的事。
沒有銀兩買吃的便偷、便搶,抓住被打是常事,經常被其他頑童笑話自己是沒爹沒娘的東西。
到後來,沈氏神智越發不清,見了人就打就罵,褚雲鶴隻能將她關在家中,任由她打罵。
再回來,沈氏發了大瘋,拿著自家的菜刀砍傷了年幼的褚雲鶴,再要繼續下死手時,曹氏出現了,她與聖上出遊,偶遇向外求救的褚雲鶴。
便將他帶了回去,許他做皇帝的暗手,第一個任務,就是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