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兩個人簡單的吃了點東西就一塊躺在帳篷裏。
    “我還以為能看見星星呢。”林亦柯在秦臻懷裏翻了個身。
    秦臻勾唇捏他的耳朵：“現在空氣不太好，以前能看見。”
    夜間的山裏還是有些涼的，林亦柯起身從車裏找了個毯子給兩個人蓋上，Charlie已經窩在座椅上睡著了。
    微弱的月光穿透濃密的樹葉，灑在帳篷外的地麵上，隱約可見一片片細碎的光斑。
    帳篷裏溫暖寧靜，隻有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的呼吸聲，偶爾傳來外麵微風吹動樹梢的沙沙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亦柯突然出聲，“這樣真好。”
    “嗯？”秦臻沒聽清，側頭看他，“什麼真好？”
    林亦柯把頭從他肩膀上移開，看著他的眼神像是在下蠱，“秦臻，我好喜歡你。”
    秦臻怔了怔，微抬下巴吻了他一下，又涼又軟地印在嘴唇上，像山風裏溫柔的一滴雨。
    “我知道，我也是。”
    手機的屏幕顯示九點三十四分。
    孫浩塵看著桌對麵趴著一動不動地人有點著急。
    因為跟女朋友吵架有點心煩，所以下班前問了問周圍的同事有沒有人一起喝一杯，隻不過大家都紛紛找了理由拒絕，唯獨林亦柯這個私底下不怎麼和大家交流的人站了出來。
    孫浩塵性子大大咧咧，也不管和他熟不熟，有人一塊喝酒就覺得開心。
    下班後兩人找了個清吧開了間包廂。
    “你平時不是一下班就回家嗎，跟後麵有狗攆一樣，”孫浩塵給林亦柯倒了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怎麼今天不著急了？”
    “嗯。”林亦柯看著推到自己麵前的酒杯，卻沒伸手，臉上有些糾結。
    “你幹什麼啊？你不喝酒啊？不喝酒你來幹什麼？”
    孫浩塵一個三連問，卻見林亦柯眼皮都不抬一下，也沒轍，“算了算了，我自己喝，你能陪我我就挺高興了。”
    幾杯酒下肚，這人的嘴就刹不住閘，瘋狂跟這個平時沒說過幾句話的人吐苦水，說自己跟女朋友吵架，女朋友說得話怎麼怎麼傷他心，兩個人在一起這麼多年那麼多都經曆過了，現在卻因為一點小摩擦吵架。
    說到後麵甚至嚎啕大哭起來。
    林亦柯從始至終都充當著一個很好的傾聽者，看著眼前的酒杯，又看著抹眼淚麵色滑稽的同事，問：“喝酒會好受點嗎？”
    “那當然了，不然我喝這玩意幹啥，要是被我女朋友知道了，她肯定要生氣的……”孫浩塵一拍桌子，看著林亦柯拿起杯子，猶豫兩秒後直接一口喝完，“兄弟！你真是我兄弟！太有義氣了！”
    孫浩塵瞪大了眼，看著林亦柯咳嗽，臉色通紅，還沒等他再多誇兩句，林亦柯直接趴在桌子上了。
    “……”
    孫浩塵嘴角抽抽了兩下，也不管對麵的人要闔不闔的眼皮，又開始顧影自憐起來。
    這衷聲一訴就到了九點半，他酒都醒得差不多了，一看時間快到女朋友定的門禁了，就下意識起身要走。
    走到門口才想起來還有個人。
    圍著林亦柯轉了兩分鍾也沒能給這人叫醒，幹脆地就放棄了。
    一個大男人留在這應該也沒什麼事吧。
    “兄弟，我真得走了，錢我已經付過了，等下周一上班我再讓你A錢。”
    說完就利索地轉身離開。
    秦臻一直到晚上九點都沒能聯係到林亦柯，看著手機定位在一家酒吧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可以用陰沉可怖來形容了。
    這段時間林亦柯一直都有點不對勁，情緒低落，總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可不管他怎麼追問，林亦柯就是一句話不說。
    他最近一直在忙其他事，覺得可以先等兩天再來解決這件事，結果二十四小時還沒過，林亦柯就不回他消息了。
    因為之前的綁架，秦臻對他長時間不回消息這件事極其敏感，隻是因為上班之後林亦柯經常加班，八九點回去也是常有的事，他一開始也沒放在心上。
    誰知道隨手一看定位，竟然在酒吧！
    因為林亦柯酒量奇差，秦臻是嚴禁他在外麵喝酒的，稍微多喝點就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秦臻火急火燎趕進到包廂的時候，裏麵隻有林亦柯一個人撐著下巴趴在餐桌上，那顆搖搖晃晃的頭往下栽。
    還好沒事。
    深吸了兩口氣，秦臻大跨步走過去，伸手接住了他的額頭。
    感覺自己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這要是沒接住往桌子上一砸就是一個大包。
    看了一會兒還是把被壓住的手地抽了出來，然後看著眼前的人抬頭睜開迷離的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嘴唇嚅動，一個“秦”字還沒說完，秦臻的巴掌就往他額頭上招呼了，在安靜的包廂裏顯得格外清脆。
    “清醒了嗎？”秦臻的外套已經脫掉了，就搭在一旁的椅背上，襯衫袖口也卷起來。
    林亦柯眨巴眨巴眼，腦子還沒分析好狀況，熟悉的氣息已經讓他的身子先有了動作。
    伸出胳膊抱住了秦臻的腰，臉埋在秦臻的小腹上，“對不起……”
    語氣黏黏糊糊的，分明就是還沒徹底清醒。
    秦臻都被氣笑了，伸手把他的頭發往後薅，迫使他跟自己對視，“知道錯哪了嗎就對不起？嗯？”
    頭皮的疼痛感讓林亦柯意識逐漸清明，映入眼簾的秦臻那張眯著眼似笑非笑的臉，腦子轟得一下清醒，瞳孔驟縮。
    “秦臻……”他小聲喊著，因為喝了酒的原因，聲音啞得厲害，臉色酡紅。
    秦臻鬆開了薅他頭發的手，手指撤開前揉了揉他的頭發，一句話也沒說。
    低頭看了會還被林亦柯箍著的腰，秦臻利索地把人胳膊扒開直接轉身就走。
    “秦臻！”林亦柯反應過來之後著急地喊了一聲，伸手抓住秦臻脫下來的外套想跟著起身，結果腿麻直接摔倒在地上，也顧不得疼痛就慌裏慌張地爬起來追上去，可眼前哪還有人影。
    林亦柯歎了口氣，抱著秦臻的外套在門口埋頭蹲著，他知道秦臻生氣了，秦臻真的對他在外麵喝酒這件事非常介意。
    抬手把自己衛衣的帽子戴上，自己心裏也委屈得不行。
    “明明是你先……”林亦柯眼眶慢慢泛紅，盯著左手上戴著的戒指看，不知道怎麼辦。
    蹲了一會兒之後拿出手機想給秦臻打電話。
    結果一輛汽車開到他身邊，隨之而來的就是鳴笛聲。
    他抬頭，看見秦臻降下車窗：“你今天要自己一個人睡是吧？”
    林亦柯眼睛發亮，連忙搖頭。
    起身開了車門坐進去給自己扣上安全帶，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生怕晚了一秒他就隻能看見汽車尾氣。
    “秦……”林亦柯看著抿著嘴開車的秦臻小心翼翼地開口。
    “閉嘴。”秦臻看都不看他。
    “可……”
    秦臻皺著眉瞟了他一眼，林亦柯想說的話又咽了下去。
    可是你快超速了……
    從下車到開門進屋，林亦柯亦步亦趨地跟著，既不敢去牽前邊人的手，也不敢說話。
    Charlie什麼也不懂，搖著尾巴和林亦柯一塊纏著秦臻，跟著秦臻去廚房看著他倒了杯溫水，又跟著秦臻去客廳看著他坐在沙發上。
    林亦柯胳膊上還掛著秦臻的外套，帽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拽下去了，頭發亂糟糟的，衛衣上有一根繩子都繞到脖子後麵了，明明那麼大的個頭，此刻站在沙發前埋頭站著看著卻像個委屈的可憐蟲，感覺說話再難聽點他就該掉眼淚了。
    秦臻手裏還端著那杯溫熱的水，看著低著頭一言不發的人輕輕地歎了口氣，朝他伸出手，“過來。”
    Charlie先撲到他懷裏了，秦臻費勁地把狗撥開讓它老實趴在一邊。
    林亦柯聽見他的聲音仿佛如同聽見赦免令，往秦臻那走了一步又突然轉身往後走。
    看著人往後退，秦臻虛眯著眼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跳，正準備收手問怎麼回事就見那人匆匆把手臂上的外套掛起來，然後往這邊小跑兩步緊緊握住他的手，噗通一聲，直直跪在他腳邊。
    他覺得安靜下來的太陽穴又在猛跳了，幸好這板鋪了地毯，“起來！”
    起來的隻有搖尾巴的Charlie。
    秦臻感覺自己這兩個家夥氣死了。
    深吸了口氣把水遞過去示意林亦柯喝了，林亦柯接過來轉頭就要放在桌子上，想著待會兒哄好人再喝，結果他聽見秦臻“嘖”了一聲。
    於是杯子還沒碰到桌麵又被他拿起來三下兩下灌了下去，再放到桌麵的隻有空杯子。
    “哥，你生氣了嗎？”林亦柯聲音很輕，嘴唇上還有水漬，秦臻直接一個指尖移到他唇邊給抹幹淨了。
    “你說呢，”秦臻想把另一隻手抽回來但是沒抽動，任由他握著了，“起來。”
    林亦柯搖頭。
    “……行，不起來就這麼聊。”秦臻閉了閉眼皮，組織好語言，“昨天為什麼不高興？”
    林亦柯垂下了眸子，又開始裝死，“沒有。”
    秦臻長歎了口氣，看了眼手機，已經十點多了。
    “咱們速戰速決好吧，很晚了。”
    秦臻空著的那隻手一把撩起林亦柯的劉海，俯身，“看著我。”
    林亦柯眼眶紅，臉頰也有點紅，睫毛一顫一顫的。
    “你不說，那我說。說對了就點頭，說錯了就搖頭，這樣行不行？嗯？”
    跪坐的人點了點頭。
    秦臻看著他這副乖巧的模樣就容易迷失自我，放緩了聲音，“是不是覺得我最近沒什麼時間陪你？”
    “嗯。”
    “是不是覺得我最近對你沒什麼耐心，總是在忙其他事，把你排在後麵了？”
    林亦柯撇嘴，眼眶更紅了，“……嗯。”
    秦臻的心又酸又脹，再次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要你了，要跟你分手？”
    眼裏浮了一層水霧，林亦柯死死抿著嘴唇，一點聲音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