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寢室已經關了燈，林亦柯甚至能聽見嚴晟遠的呼吸聲。他總感覺到現在臉上依舊因為尷尬而發燙，默默歎了口氣。
    今天晚上是和秦臻一起吃的晚飯。兩個人這段時間見麵的時間不多，基本都是一塊吃頓飯兩個人就分開了。
    林亦柯能感覺到他身上掩飾不掉的疲憊，卻不知道能做些什麼，所以麵對秦臻的邀約他幾乎沒有沒應下來的。
    隻要秦臻想見他。
    晚飯後秦臻的司機把他送到學校，他準備道謝下車的時候，秦臻突然伸手摸了他的脖子。
    在秦臻微涼的手指碰到他側頸的一瞬間，林亦柯幾乎要跳起來，又癢又麻，頭皮都要豎起來，他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你……”林亦柯差點就要伸手攥住他的手腕。
    秦臻卻在他側頸動作了兩下就收回手，“好了，你襯衫領子翻進去了。”
    似乎是才發現林亦柯的僵硬和不自然，秦臻又問了句“怎麼了？”
    “……”林亦柯這才知道對方隻是好心給自己整理領口，嘴巴張張合合半天，最後才說了句“謝謝”。
    也不知道在謝什麼。
    隨著車門拉開又關上，熱度已經從脖頸蔓延到臉上，他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現在臉很紅。
    尷尬死了啊啊啊……
    所以幾乎落荒而逃的他，也沒聽見車內秦臻的輕笑聲。
    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林亦柯心裏歎了口氣，還是沒能睡著。
    他閉著眼想把腦袋裏的尷尬情節全部刪掉，卻又忽然想起前段時間嚴晟遠問的那句“你不會談戀愛了吧”。
    他猛地睜開眼，心跳如擂鼓，怎麼可能是談戀愛呢，他是把他當朋友的。
    可是朋友是這樣相處的嗎，他麵對嚴晟遠的時候不會緊張，跟其他朋友也不會這樣，他也不會想嚴晟遠，也不會覺得嚴晟遠哪裏都覺得好。
    怎麼可能呢？難道他是喜歡秦臻嗎？
    不可能，他是個男的，怎麼可能會喜歡男人呢。
    不是的，他隻是想感謝他，跟他交朋友。
    但是秦臻看起來什麼都不記得，他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還該不該說。
    林亦柯翻了個身，又想起來秦臻之前的一些新聞，上邊說他男人女人全來者不拒的。
    秦臻也會喜歡男生嗎？
    所以秦臻是不是以為自己也是要跟他、跟他上床的？
    林亦柯想起來自己之前的種種行為，又聯想到秦臻一直有空沒空就約他出來，甚至很早以前還說過可以去他酒店那的話。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有些年份的床發出木板的慘烈吱呀聲，嘴巴一張一合，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動靜有點大，嚴晟遠迷迷糊糊抬了個頭問了句“怎麼了？”
    沒有人出聲，嚴晟遠以為自己幻聽倒頭接著睡了。
    屋內昏暗，看不見林亦柯紅透的臉。
    秦臻是為了做那種事才總是聯係自己的嗎？如果不能的話，那自己和秦臻還能像現在這樣當朋友嗎？
    林亦柯不想和他斷了聯係，他還想跟他繼續見麵，他喜歡看著他。
    扯著被子又躺下去，想到秦臻眉眼彎彎的臉，怎麼辦，如果真是這樣，感覺以後如果再見麵會很別扭。
    林亦柯在床上輾轉反側。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第二天早上起來嚴晟遠看見他憔悴的臉嚇了一跳，指著他的黑眼圈說你昨天熬夜了？
    林亦柯搖頭，心裏五味雜陳。
    直到嚴晟遠已經背著包離開了，他還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看著裏麵蓬頭垢麵的自己。
    昨天夢裏迷迷糊糊的，他夢見了第一次見到的秦臻，不知為何，抬手的同時手指摸到了他的頭發，很軟。
    沒什麼其他出格的夢，但林亦柯垂頭，手臂撐在洗漱台上，就這麼靜默良久，最後抓著頭發吐出來三個字，“完蛋了。”
    ＊
    秦臻覺得林亦柯最近在躲他。
    消息雖然也及時回複，但一直拒絕了秦臻的邀約，總說自己最近很忙，拒絕和秦臻見麵。
    難道那天伸手碰了下他的脖子把人嚇到了？膽子也太小了。
    不過林亦柯在躲他應該不是錯覺。他想。
    因為現在秦臻站在教學樓前，看著十米開外的林亦柯在接觸到他視線之後就不再往前走了，並且還默默退後了兩米。
    他又不會吃人。秦臻心底笑了兩聲。
    秦臻在身邊人的指引下抬腳跨上了台階，沒再給不遠處還在糾結的人一個眼神。
    乾毅集團旗下公司眾多，這些年也在應征國家要求履行社會責任，基本上每個部門每年都會在知名高校裏開展招聘會。
    除了給學生提供就業機會，實際也是他們自己需要新鮮血液循環。秦嫀幾個月前就已經在為和各個高校合作做準備，不在局限於隻讓臨近畢業的大學生通過校招進入公司實習。
    這次合作是由集團方製定評判標準，並給予有限名額，學校方將符合標準的學生進行內部推薦，隻需要通過該部門負責人的麵試就可以直接入職參加實習工作，實習生的轉正機會也會大很多。
    最近這段時間項目就已經定下來了，每個公司每個部門具體對實習生有什麼要求，還是需要他們負責人自己去和學校聯係的。
    秦臻本身對這事情並不上心，隻不過keira跟他彙報工作的時候提了一嘴法務部對a大實習生的要求有一些變更，他才思考了一會兒。
    第二天就親自帶著公司的人來了，忙成陀螺了還要親自來，不過他可沒有以公謀私。
    林亦柯和其他幾個學生坐在辦公室外麵，透過窗戶看見秦臻和學院的院長還有王教授相談甚歡，又想起來剛才的場景。
    他怎麼也沒想到會這麼和秦臻碰麵。
    院長跟他們介紹說這位是秦臻秦總，身邊是秦總的助理，還有幾位是法務部的負責人。轉頭又開始介紹他們學院的重量級教授，還有王教授目前帶的幾名很認可的學生，有幾個是本科的，有幾個是研究生。
    秦臻隻是微笑著示意，目光和林亦柯接觸時也並沒有過多停留。
    就好像之前不認識一樣。
    林亦柯歎了口氣，和秦臻的聊天已經停留在一周前，當時他說他在忙論文，後麵秦臻再也沒有找過他。
    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內心的想法，於是他下意識選擇了逃避，但他也沒想到事情怎麼就發展成這樣了，心頭泛起微不可覺的委屈和難過。
    “真的好帥啊，身材也好好！”身邊的女生小聲聊天，“之前我以為公司的老板都是地中海油膩大叔呢。”
    另一個女生附和：“好吧好吧，學校你是懂拿捏我的，竟然使出了美人計，那我隻好將計就計了。”說完還做扶額無奈的動作，把旁邊的人逗樂了。
    “如果是這麼帥氣的老板在我做錯事的時候罵我兩句，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隻能兩句，再多的話我也受不了哈。”
    “哈哈哈這麼帥的老板也隻能頂兩句批評，不愧是你……”
    直到辦公室的門又重新打開，院長帶著秦臻一行人走出來，臉上的表情明顯比剛進去時輕鬆不少。
    王教授也是如釋重負，聽說是乾毅集團的小公子秦臻親自帶人過來，他本來以為是不是秦臻的公司是過來刁難人的，都做好為了學生利益絕不退步的準備了。
    誰知道秦臻全程並沒有太多發言，法務部門負責人提出的要求也並不嚴苛，甚至可以說更加完善。
    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疑問更甚，還沒開口，院長倒是先詢問了：“之前都是負責人過來對接的，怎麼這次秦總親自過來了？”
    “我之前的工作都在海外，現在這家公司也剛成立不久，很多事情都不太一樣，尤其是法務這塊，重中之重，我也跟著一塊觀摩學習學習。”
    這段話說得沒什麼問題，院長他們也隻當他對公司上心。
    拒絕了院長把他們送到校外的行為，秦臻一行人主動離開了，快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法務部門的人和他們分開準備上另一輛車。
    秦臻放慢腳步，keira落後他半步走在他右側，餘光一瞥，笑出聲，離秦臻近了些：“那個學生過來了，估計是找你。”
    他轉身站定，果然看見林亦柯朝他這邊快步走著。
    “秦總，那我先走了。”
    keira見秦臻點頭，自己朝法務那邊準備開走的車揮了手，彎腰進去關了車門。
    秦臻在原地氣定神閑地雙手插兜，看著站在對麵男生連外套的帽子都跑歪了，頭頂還有幾縷頭發立起來。
    有點狼狽啊。
    “找我嗎？”秦臻眼尾彎著，不躲不閃地看他。
    林亦柯胸膛起伏，眼神閃躲，說出來的話像氣音：“我、我論文寫完了。”
    “……”嘴真硬啊。
    秦臻笑了兩聲，上前兩步伸手把他的帽子扯正，盯半天了，強迫症實在受不了。
    林亦柯下意識側頭躲了一下，後知後覺才發現對麵的人隻是給他整理衣服。
    又是這樣。
    心跳得有點快，他剛準備開口，秦臻卻已經轉身抬腳。
    莫名的不安開始在他身體裏蔓延，流淌至四肢百骸，他怕以後真的見不到了。
    動作比語言更快，他伸手拉住了秦臻的手腕，隔著手感很好的大衣，他無法感受到秦臻的溫度。
    “我……”
    他無法言說心裏的感覺，喉結滾動半天，眼圈倒是先紅了。
    秦臻有時候很佩服自己的想象力，因為他總覺得眼前的男生下一秒就要當著他的麵哭出來，並且是聲淚俱下的。
    他後知後覺地在這種情況發生之前反手拽著這個此刻看起來十分脆弱的人上了車。
    他不允許“秦臻勾搭a大男大並且疑似負心”這種類型的報道出現，有損他的名譽，更何況，他真的什麼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