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柯從圖書館回去的路上手機響了，是秦臻打過來的，他其實有點驚訝，畢竟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林亦柯回去的那天晚上他就通過手機號加了秦臻的社交賬號了，有事沒事就翻著申請記錄，等啊等，等到好友申請都過期了，他也沒能等到秦臻通過申請的消息。
    他沒能找到再去添加一次的理由，也沒有給對方打去電話的由頭，不想給秦臻造成困擾，以為兩個人的交集就這麼結束了。
    秦臻猝不及防的電話又讓他開始心生雀躍。
    “好久不見啊，林同學。”對麵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溫和語調，卻讓他的心蕩起漣漪。
    林亦柯抱著書站在原地，看見陽光透過樹梢落在地麵上。
    今天天氣可真好。
    他拿著書走到約定地點，看見秦臻現在樹蔭底下被兩個女孩子走近搭話，笑容溫和，雙手放在棕色風衣的口袋裏，手腕上掛著類似禮品袋的包裝。
    十分鍾前秦臻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在不在學校。
    “在，”林亦柯答，“怎麼了？”
    “我在你們學校，c樓。”
    秦臻身上的氣場和學生們完全不一樣，就算穿得休閑，林亦柯也能一眼就看見他。
    不過他打量秦臻的同時，秦臻已經看到他了，衝他招了招手：“亦柯。”語氣熟稔得像是認識了十年。
    秦臻笑著點頭和兩個女孩子道別，往林亦柯身旁走，衣襬隨著他邁著的步子翻飛，露出裏麵穿著剪裁合適的黑褲的長腿。
    “這麼快？”秦臻帶著笑意上下掃了他兩眼，把手裏的甜品遞過去，“給澤秋帶的，想著你應該也在學校，多買了兩份。”
    林亦柯沒有找到拒絕的理由，伸手接過來：“謝謝。”
    他們倆往前走，林亦柯卻下意識回頭看了看那兩個還在原地看著他們的女生：“你沒給她們聯係方式嗎？”
    “我可不是那種輕易把電話給出去的人。”秦臻找了個長椅坐下來，手肘撐在膝蓋上支著下巴看他，“今天你們學校不是有活動嗎，你怎麼沒去？”
    “我對那些不是很感興趣，找機會溜出來了。”秦臻坐在了長椅靠中間的位置，林亦柯坐在他旁邊隻能跟他肩膀緊挨著，顯得有些局促。
    秦臻似乎絲毫沒有察覺，他伸手拿過放在林亦柯腿上的書。
    “《呼嘯山莊》，你喜歡看這種類型的書？”秦臻翻了兩頁，是英漢雙語版的，紙張已經泛黃磨損，不知道在圖書館裏待了多少年了。
    林亦柯笑著搖頭，說自己隻是隨便拿了一本沒事做的時候看的。
    可能是因為學校裏正進行著活動，也可能是因為還有很多同學在上課，路上的人並不多。
    兩個人沒在原地坐太久，秦臻美名其曰讓林亦柯帶他逛逛。
    樹蔭下兩人並肩而行。秦臻說那本書寫得很有趣，自己也是前幾年在國外無聊的時候翻開的。
    “你是去國外深造嗎？”林亦柯問。
    “深造這兩個字放我身上也太嚇人了，泡吧飆車什麼亂七八糟的我都幹過，其實就是不學無術，”秦臻側頭看他哂笑，“你難道新聞上沒看到嗎？”
    林亦柯沒能理解他這句話底下蘊藏的深意，隻是麵上表示不予評判，新聞報道真真假假，他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
    秦臻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建築：“那個運動館是翻新了麼？”
    “嗯。”
    “我當年在這上學的時候，家裏投了那麼多錢，也沒見把運動館給翻新了。”
    秦臻是也是在a大上了一段時間學，快畢業的時候直接被秦老爺子送出國了。
    “當年為什麼會沒讀完就出國？”
    “不想學也不想寫畢業論文了唄，就想出去玩。”秦臻的回答模棱兩可。
    見秦臻又盯著那邊的室外籃球場看，場上有不少人，還能聽見喝彩聲。
    林亦柯抿了下唇，開口：“你喜歡打球？”
    “嗯，當年喜歡，偶爾和朋友們一塊組隊打。現在不喜歡了，太累，懶得動。”
    好吧，本來還以為能有個借口約他一塊。
    兩個人走走停停，什麼都聊一點，林亦柯終於承認秦臻是個情商非常高的人，很健談並且也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能讓他自己也放下局促和忐忑。
    總給林亦柯一種關係倒是好像更親近了一些的感覺。
    就這麼走走停停，見到路過的因為傷人而被“通緝”的貓都能從它身上聊兩句。
    等他們走到活動中心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活動中心裏的人也一波一波地朝外頭湧，應當是活動結束了。
    秦臻跟他站在那，掏出手機給楚澤秋發消息，說自己在活動中心門口等她，又轉頭跟林亦柯說：“今天跟你見麵很開心，不過隻能跟你聊到這了。等我回來再找你吧，我還沒忘記我欠你一頓飯呢。”
    “……你要去哪兒嗎？”
    “有國外的工作，我得去看看。”秦臻自己非要抽點時間來看看他，還借著接澤秋的名義。
    “像之前一樣嗎？”林亦柯問得沒頭沒尾，秦臻卻懂了他的意思。
    “不，很快就回來了。”
    秦臻笑了一聲，看得出他的不舍，到底是年長了幾歲，還混了商場那麼些年，男生的心思在他麵前倒也藏不住。
    秦臻向前一步抬手給了林亦柯一個擁抱，拍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後背，忽然說：“對了，你的好友申請我給忙忘了，你再重新發一次吧。”
    林亦柯也抬手回抱他，悶著聲音回了個“嗯”。
    閉著眼低頭能嗅到他身上的氣息，不再是之前記憶裏潮濕雨水的味道，是清冽又溫暖的木質香水的味道。
    ＊
    秦臻看著林亦柯拿著書和甜點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黑暗裏，袖子突然被拽了一下。
    他回頭，楚澤秋眯著眼看他，又眯著眼把視線移到了林亦柯消失的地方。
    “哥，你……唔！”楚澤秋的表情若有所思，後麵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秦臻捂住了嘴。
    “別說話，你這嘴跟你哥一樣，說不出來什麼好聽的。”
    見楚澤秋求饒地點頭才放開手。
    “你要憋死我啊！”楚澤秋大喘氣，瞪眼朝秦臻伸手揮了個拳頭。
    楚澤秋跟嚴晟遠剛道別，轉頭找了兩圈她表哥沒找到，正想著打電話呢，眼神一瞥就看見自家表哥和嚴晟遠室友抱在一起。
    這兩個人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結果她還沒問呢，秦臻就直接堵住她話頭，這倒是顯得欲蓋彌彰了。
    她頭腦風暴，分析到一個非常震撼的結果，林亦柯竟然是同性戀嗎？
    至於為什麼是林亦柯而不是秦臻，當然是因為這麼些年秦臻去了國外，花邊新聞裏他的緋聞男女友像雨後春筍似的一茬接著一茬。她早已經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習以為常。
    不過她雖然跟林亦柯不熟，但也能看出來他是個正經人——不是說他表哥不正經，秦臻這麼多年玩世不恭一個明麵上的對象都沒有過，和他表哥放在一起多別扭啊。
    萬一這兩個人真發生了點什麼，到時候秦臻覺得膩了直接就拍拍**走人，林亦柯難保不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呢？”秦臻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腦袋，把手上的東西遞過去，“先墊墊肚子。”
    楚澤秋心思被看穿，有點心虛，小聲嚷嚷：“哼，我才沒亂想呢。”
    秦臻挑眉看她，眼神揶揄。
    “我不是我沒有！”兩個人拌著嘴走近那輛停了很久的勞斯萊斯。
    秦臻坐到後座，看著楚澤秋關了車門，示意司機開車。
    楚澤秋嘴裏吃著東西不說話了，最後得出結論——關她什麼事。
    ＊
    第二天一大早秦臻就帶著助理飛出國了。
    其實當年秦臻得知自己要被突然送出國的時候，畢竟那時還年輕，整個人憤怒又衝動的。
    他不理解怎麼疼愛姐弟倆的爺爺為什麼開始覺得他倆會威脅到他管理乾毅的位置，開始處處打壓已經在集團顯露出才能的姐姐和慢慢接觸公司業務的他，甚至直接把他送到絕對沒辦法伸手夠到集團核心業務的海外。
    他差點對著那個老爺子怒吼“你老糊塗了吧！”
    好在秦嫀比他理智多了，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早就留了後手。她安排好一切，隻說讓他在國外安心讀書，這幾年隻要把學業認真完成，怎麼開心怎麼來就好。
    再後來秦臻開始被國外的安逸生活衝昏頭腦。
    所以當他研究生畢業後，秦嫀帶著信得過的人讓他開始管理海外那家企業，並且借著秦嫀的資源進行風險投資的時候，秦臻猶豫了。
    得到的就是秦嫀的巴掌，一句話沒說，開始往他身上狂抽特地從國內帶過來的戒尺，一下又一下使足了讓他清醒的力氣，按著頭讓他學。
    秦家世代經商，加上他從小耳濡目染，大學學的還是企業管理，經營這家海外企業倒也沒什麼太大困難。
    秦臻在國外到底山高皇帝遠，不知道是秦老爺子的手伸不了那麼長還是有意縱容，這些年也是沒幹涉過什麼。
    
    ＊

    作者閑話：

    “我生命中最大的思念就是他，
    即便一切都毀滅了，
    獨有他留下來，我依然還是我。”
    ——《呼嘯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