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砰！”
    ……
    林土仿佛不知疲憊般，一拳一拳照著孫鐵腦袋砸。
    孫鐵腦袋血肉模糊，耳鼻口都在往外冒血，牙齒滾落一地，眼神開始渙散。
    “不要……”
    一雙被甩開不知多少次如今滿是血汙的手再次抓上了林土的手臂，血液順著手臂處的外衣往下滴落，其上黏著的碎肉有順著新鮮血水滑落的，也有新的碎肉粘黏而上。
    小紅那雙手，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隻有血淋淋的血肉翻飛，甚至左手食指，都已經露出森森白骨。
    就是如此，小紅也沒放棄阻止林土打殺孫鐵。
    林土一把將人踹開，小紅滾出去半米遠，還有半截指骨斷在他身上。
    謝凜原本就在一旁看著三個人糾纏，一口一口抽煙。
    看到這一幕，他眼眸一暗，丟下抽了半截的煙，軍靴一踩，將其踩滅。
    其實，這點火星算什麼，林土在不遠處點燃的那把火正在熊熊燃燒，火光映照半邊天光，好似要和天上那沒有絲毫遮擋的太陽分庭抗禮。
    但，謝凜卻還是這麼做了，和在地球時一般無二，踩滅煙蒂那點微不足道的火星。
    他始終記得，他是一個，文明人！
    謝凜抬腳，走向殺紅了眼的林土。
    大手從身後一把掐住林土的脖子，將他拎起來。
    窒息感瞬間席卷林土，讓他踢腿掙紮，抬手要抓撓緊緊扣住他後勁處的那雙鐵手。
    謝凜另一手快速抓住林土左肩，用力一扭，其左肩脫臼。
    林土痛苦的悶哼一聲，很硬氣的沒叫出來。
    謝凜如法炮製將其右肩也脫臼。
    林土感覺到雙臂傳來的疼痛和無力，心神大亂。
    “放、放開我！”林土掙紮著不服氣的嘶吼著，“是你、是你讓我……動手的！憑什麼……”
    謝凜手腕一轉，就將背對著他的林土變成麵朝著他，對上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眸。
    “我確實是讓你報仇沒錯。”
    林土不服氣的瞪著謝凜，那眼神在說，既如此你憑什麼插手。
    “我有沒有說過，他要是死了，我會幫他養女人？”
    林土瞳孔一顫，有些明白謝凜為什麼對他出手了。
    謝凜很滿意林土的聰明，笑意卻不達眼底。
    “我的意思很明白吧？他的女人，我保了。”
    謝凜用力掐住林土的後勁，迫使他抬頭和自己對視，“我的話，不管用？”
    林土嘴唇囁嚅，“我沒想對小紅姐出生，是她自己湊過來阻攔我，拳腳無眼，我……”
    謝凜臉上的笑容越發明顯，眼中冷意也更重了。
    “你就是沒把我的話放在心裏。”
    “不不是，我沒有……”
    林土有些呼吸不上來了，臉憋得青紫，眼中驚恐溢出。
    從一開始就表現得萬分和善甚至堪稱仁慈的謝凜卻不為所動，手上力道甚至再次加大。
    林土感覺，隻要再增加一點力氣，他的脖骨就要被捏斷了！
    一步步接近死亡的恐懼到底讓這個十四歲的少年害怕驚恐，認清現實。
    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錯、我錯了！”
    林土的眼淚決堤，衝刷過他破爛的滿是血灰的臉，留下一道道被衝洗幹淨的淚痕。
    謝凜冷厲的眉眼鬆緩下來，掐住林土脖子的手略鬆。
    “錯在哪兒？”
    “不該傷害……小紅姐！她是，大人你要護著的……人！”
    謝凜知道能讓他領悟到這就很不容易了。
    至於說其他的類似於不傷無辜這些道理，他以後慢慢教。
    現在，他要教會的是，敬畏。
    隻有敬畏他，以後才會聽得進去他說話。
    謝凜空著的手拍了拍林土的臉，臉上掛上不羈的笑，“聰明的乖孩子，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
    林土一個哆嗦，艱難的搖頭，“不、不敢。”
    謝凜將被提溜到半空的人放下，雙手放在他兩邊肩膀，不知如何用力，隻聽“哢吧”一聲，林土隻感覺雙臂傳來酸痛感，卻不敢叫出聲。
    手下意識往肩膀酸痛的地方去摸，伸到半空他手僵住，錯愕的看著自己能動的手。
    兩隻手的手指試探著動了動，行動自如。
    林土眼中爆發出驚喜，隨之而來的是恐懼。
    恐懼於謝凜能能斷手又讓人瞬間恢複的能力。
    他打了個寒顫，在心裏警告自己，絕不能再惹大人動怒。
    心裏正這麼想著，他就看到謝凜彎腰抱起了被他一腳踹翻後就沒了動靜的小紅姐。
    林土一個激靈，忙上前幫忙，“大人，我我來抱！”
    抱著的人輕若無物，好似個紙片人，謝凜也不怕林土這十四歲的小少年抱不動。
    “送去你棚屋上藥。”
    “啊！”林土抱著人老大不樂意。
    謝凜似笑非笑的看去一眼，直把林土看得一個哆嗦。
    “我我這就去！”
    林土像是身後有變異獸在追一樣，跑得飛快，一陣風般掠向自己的低矮棚子。
    回到棚子，他還沒想好把小紅姐安置在哪，就聽到一聲低低的呼喚。
    “哥哥。”
    林土瞪大眼睛，忙抱著人跑到床邊，就見原本眼眸緊閉的小十此時睜開那雙水汪汪的眼怯生生的看著自己。
    “小十，你醒了！”林土很高興，聲音忍不住大了些。
    他發現床上的小十哆嗦了一下，眼中閃過畏懼。
    林土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幾乎下意識想把抱著的人丟開爬上床好好安慰安慰弟弟，卻在要丟開的下一瞬，想到了謝凜那雙冷意十足的眼眸和那隻怎麼也掰不動的有力大手。
    林土隻得小心把人放床邊的地上，然後去看弟弟的情況。
    見他靠近，小十竟然畏懼的往後縮。
    結果扯動到身下的傷，小臉煞白。
    林土僵硬在原地，再不敢湊上前靠近。
    “小十，是哥哥啊！哥哥回來了，有哥哥在，沒人能欺負你，你別怕……”
    林十默默的別過臉，眼淚無聲。
    “踏踏踏……”
    清晰的腳步聲靠近，床上的林十渾身顫抖起來，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
    林土急得不行，“小十你別怕啊，哥哥在啊！”
    “唰！”
    塑料布簾子被掀開，陽光照了進來。
    謝凜背著光矮身進屋，將手上提溜的半死不活的孫鐵丟在門簾邊的角落。
    他看了看床上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人一眼，回身把塑料布簾子卷吧卷吧。
    光線照亮了整個低矮的棚屋。
    從沒見過如此明亮的小十呆住，傻傻的從破舊生味的爛床單裏探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眸，向往的看著那小小的門框外的光亮。
    在這個小棚屋中遭受那些不該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遭受的一切時，他想的，就是逃出這個黑漆漆的地方，跟著哥哥去外麵闖蕩。
    哪怕在太陽下會被曬傷，也比在這小屋子被欺負強。
    林十乖乖的躺在床上，眼睛看向門外的世界，對身邊的動靜視若無睹。
    林土小心翼翼的靠近，見弟弟沒有排斥，才放下心來。
    他對謝凜越發感激，對他的安排也不敢也絲毫馬虎。
    藥品紗布他還有，給弟弟上藥並沒有用完。
    有了給弟弟處理傷的經驗，林土處理小紅的傷更加得心應手。
    最後處理到小紅那斷掉的左手食指指骨，林土眼中滿是複雜。
    要說多愧疚吧，他沒有。
    他隻是不明白，小紅姐拚死也要保護孫鐵到底是為什麼。
    以前是她必須依靠孫鐵養她，可現在，大人不是說了孫鐵死了，也會養著她嗎？
    何必……
    “你弟弟死了，我也養你，要不要放任你弟弟去死？”
    謝凜站在林土身後，仿佛能看穿林土內心的想法，說了這麼一段話。
    林土渾身一震。
    “不！”
    林十悄悄的又無聲落淚。
    謝凜掃過去一眼，林十立馬警惕的縮了縮腦袋，像是個害怕人類又好奇人類的小鬆鼠。
    人類幼崽果然可愛。
    他很突兀的，伸手過去，大手蓋在想要縮回被子裏但還沒來得及的林十腦袋上，rua了rua。
    林土緊張的起身，撲到弟弟身上，細瘦的脖子艱難的往後看，眼中滿是祈求。
    “別殺我弟弟。”
    謝凜輕嘖一聲，手沒拿開，大拇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揉小幼崽的額頭。
    “林土，你現在，和她之前是不是很相似。”
    “一樣的麵對強大的想要你們最重要人性命的人毫無還手之力，卻還是義無反顧。”
    林土愣住。
    謝凜問，“林土，如果再來一次，你還會不會對她出手？”
    林土囁嚅著。
    他的眼睛盯在謝凜蓋在弟弟腦袋上的大手上，他知道你雙手的力量有多可怕。
    “不會！”他快速回答。
    謝凜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卻是搖頭。
    “你會！”
    林土心猛的一跳。
    謝凜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一雙小手抓住，稚嫩的童音還帶著哭腔從被子裏傳出。
    “哥哥跑！”
    “小十！”林土心裏又怕又急，一把把弟弟搶了回來護在懷裏，警惕的看著謝凜。
    謝凜空懸著手，看了眼淚眼婆娑的小幼崽，有些尷尬。
    那啥，他真沒想欺負小朋友。
    他就是想要培養林土的同理心，不和這見鬼的世道一樣野蠻。
    “我會殺了她！”林土突然開口，眼中滿是憤恨。
    謝凜看過去，林土瞪大眼睛對視，可抱著弟弟的手卻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