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集團還真是好手段，一隻B級的雄蟲都能讓他對待比自己低很多等級的雄蟲謙卑又恭敬，還是一隻最適齡婚配、可以被雌蟲供養的B級雄蟲。
    “先生，實在太感謝您了。”宿夙抿唇笑，不經意提醒這位嫉妒都快從眼裏冒出來盯著它的雄蟲。
    既然是工作蟲員，可以合理推測在主星應該有分配的員工宿舍或者其他更好的工作福利，一隻外來最低等的蟲幸運地擁有入住主星的資格不至於引起妒忌——
    剛才這位也不像蘭恩一樣被它的“笑”迷住，一隻正常性取向的雄蟲肯定不會對另一隻雄蟲表示的“對你有興趣”這種產生嫉妒；假定蘭恩和蘭諾會如約放它回邊陲星，工作人員應該知道，妒忌也就沒理由……不，大概率是不會放它回去了。
    其他幸運雄蟲中應該也有想回家的，也會和它一樣“自願”留下嗎？
    一切都看明天了。
    它關上門重新坐回沙發打開那個禮盒。
    一整套華貴的禮服。製式是西服樣式，袖口領口有銀線繡的暗紋，遠看很貴，近看依然很貴。
    好想賣掉，宿夙想。
    它拿著禮服試了一下，很合身，但套在它身上很割裂，灰撲撲的蟲配閃亮亮的衣服。
    硬穿吧，反正很貴，還可以二手轉賣。
    翌日。
    好消息，蘭諾沒來。
    壞消息，噪音又出現了，且比舞台那天更大聲。
    模板化的拍攝過程中有兩個幸運雄蟲極度不適，罕見地出現了和雌蟲類似的部分蟲化特征。
    難道噪音會刺激返祖嗎？
    “他們這是怎麼了啊？”宿夙擠到被嚇到的雄蟲們中間。
    有個聲音抖得厲害的好心蟲回答了它：“蟲化返祖了。”
    “返祖不是很好嗎？”隻有理論知識的宿夙真誠發問加深白癡蟲設。
    好心蟲回頭看到宿夙那張臉和衣服翻了個白眼，他也意識到這個小地方來的不會有什麼見識，還是耐心解釋了幾句：“返祖是很好，能提升血脈純度，也能提高等級，但過程很痛苦，生還率隻有20%。”
    “那怎麼會突然返祖呢？”它自語，音量恰好夠在密閉拍攝場地的幸運雄蟲們聽到。“還是兩隻雄蟲一起。”
    好心蟲若有所思。
    蘭恩帶著沒被意外事故影響的笑容走過來：“各位，今天的拍攝就到這裏了。”
    他無奈笑了一下又繼續道：“返祖的兩隻蟲已經被送往醫院，我們會負責所有的治療費用的。”
    “各位現在可以四處逛逛，也可以返回酒店準備今晚的舞會。”他調笑一句。“祝願各位擁有美好的一夜。”
    宿夙往好心蟲身邊擠，一隻有問必答且看起來蟲緣很好的蟲一定不會拒絕來遲幾天被孤立的它吧，也一定知道哪些雄蟲拍攝結束回家的吧？
    蘭恩要處理可能不算意外的意外，現在沒時間搭理它，不趁現在它明天可能也返祖了。
    但是，F級雄蟲應該沒機會返祖吧？
    “你要跟著我一起回房間嗎？”好心蟲看著同樣端著一大盤食物、跟著他從主星回到港口星去了餐廳繞了一路的宿夙黑臉。
    “可以嗎？”它學習了一下林箋的“蹬鼻子上臉”無辜表情。
    好心蟲又翻了個白眼，還是同意了。
    “我叫宿夙，你叫什麼呀？”它對埋頭苦吃的好心蟲嘰嘰喳喳埋怨。“剛才拍攝的時候我聽到不知誰放的聲音，一直在響，都不知道關一下。”
    心想，原來林箋平時得這麼努力找話題，它回去一定得對他更好點。
    “是嗎？”好心蟲頓住抬頭打量它。“我叫路郢。”
    “你也聽到聲音了嗎？”宿夙嘟囔。“一直一個聲，難聽死了。”
    持續不斷的噪音確實是一個聲。
    “是啊。”路郢不動聲色。
    “果然你也聽到了吧！”宿夙找到同道中人的興奮讓它差點跳起來。
    沒有工作蟲員對比，蘭恩明顯聽不到或者帶了屏蔽裝置，但他們這批被挑中的蟲應該都對那個噪音有反應。
    怎麼確定中獎的幸運蟲一定是有反應的呢？
    “別這麼激動。”路郢抱住裝吃的盤子。
    宿夙挪挪凳子規矩坐正。
    “路郢，說起來我當初去看蘭恩演唱會的時候也聽到了那個聲音……”它狀似回想。
    如果它當時沒離開座位能精準挑中它嗎？
    “然後呢？”
    “然後就被挑中了啊。”它樸實一笑。
    路郢提著的那口氣吐出，緊繃的精神力放鬆，他扒了口吃的含混道：“我也是，坐著就被挑中了。”
    “誒，那你知道其他蟲是怎麼被挑中的嗎？”
    “有個雄蟲說，他在家就被挑中了。”
    “真的嗎？”宿夙崇拜地恭維。“路郢，你知道的好多啊。比蘭恩先生知道的都多。”
    蘭恩可是蘭斯集團的代表，忽略他**雄蟲的身份，不過也是另一個幸運的雄蟲而已。
    “是嗎？”路郢自覺有義務讓這個新任小弟認識到他的才能，F級雄蟲小弟在主星雖然說出去不好聽，也撐不起麵子，但他回家就不一樣了，一隻C級雄蟲有小弟恭維，多好的談資。
    “當然了。”它參考薩爾的表情，兩眼放光——算了，放不出，抬臉露笑，務必讓幾乎一直低頭吃吃吃的路郢看到，被蠱惑說點更細節的就更好了。
    “那個雄蟲就是那個棕頭發的，”路郢抬頭恰好完美錯過那個笑，宿夙呆滯的表情讓他皺眉找補。“你也不認識。那個雄蟲就呆在家裏，然後他的雄父回家就說讓他去聽聽演唱會，沾點好運匹配或者找到幾個優秀的雌蟲，結果真沾上好運了。”
    “那他還會回去嗎？”
    路郢：“不回吧。都有主星入住權了，誰還會回小地方。”
    “我倒是想回。”它用餐叉戳戳盤子裏的食物，眉眼低垂。“我住在薩拉星的慈育院。薩拉星在不規則星係……確實是個小地方，但我朋友還在那呢。”
    似歎息又像遺憾：“我不回去的話，他會一直等著我的。”
    “你可以給他發個通訊……”路郢又意識到自己想當然了，小地方來的慈育院未成年雄蟲可能連智腦都沒見過，他生硬轉移話題。“我家在三角星係，現在在開發旅遊資源，已經有部分娛樂項目推出了，你要有空閑可以去看看，就當路過了，也可以來找我啊。”
    “你也打算回去嗎？”宿夙抓住重點。
    “是啊。”路郢吃完擦擦嘴道。“雄父和雌父還在家等我呢。”
    它問：“不讓回去怎麼辦？”
    路郢幹笑兩聲：“不會吧，拍完拿了蟲幣我們就能走了。主星居住權那種蟲幣買不到的東西怎麼看都不會這麼好就輕鬆給我們，還是蟲幣劃算。”
    心驚膽戰的沉默繩索一樣纏住宿夙和他的脖頸，幸運的饋贈不知何時會落下死亡的鍘刀。
    “我吃完了。”它起身。“今晚要一起去舞會嗎？”
    背對著宿夙呆坐的路郢回答：“好啊。”
    蘭恩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小宿，你回來啦！”
    它打開燈，做出一副驚訝狀：“蘭恩先生，您是在等我嗎？”
    金發雄蟲坐在沙發上。
    宿夙腹誹：都自己進房間了還不開燈，什麼毛病，顯視力好嗎？
    “當然。”蘭恩回答。“我們昨天不是說好一起去主星逛逛嗎？”
    “啊。”宿夙虛虛捂住嘴，走到他麵前，懊惱道。“我剛剛去餐廳吃東西了，害得蘭恩先生等我這麼久。”
    “還好，我也才來一會。”蘭恩禮貌一笑。
    “那就好，那就好。”宿夙輕撫胸口。
    要不是它進門前仔細看了，還以為這是蘭恩的酒店房間呢？
    怎麼會有雄蟲這麼理所當然地不要臉。
    它麵上不顯：“可以請您等我先換個衣服嗎？”
    蘭恩握住它手臂。
    “怎麼了？”它側身垂眸詢問。“蘭恩先生。”
    雄蟲白淨柔嫩的手襯著銀灰色布料更顯高級。
    蘭恩扯住它往下拉，它順勢半蹲在他麵前。
    “不用這麼見外。”蘭恩那雙手蹭過它的耳廓，停在衣領處。“既然我都喊你小宿了，你也可以直接喊我蘭恩。”
    金色發絲在它眼前晃動，另一隻蟲的氣息離它好近，好想吃掉。
    “好的，蘭恩。”它低聲說。“這樣可以嗎？”
    蘭恩理平它身上禮服的衣領，處理好領尖扣子。
    “這樣就很好了。”他拉起宿夙。“不用去換其他衣服，也不用加上”先生”這兩個字了。”
    “好啊。”它呆愣愣被蘭恩拉著走。“那我們現在去主星嗎？”
    “是啊。”蘭恩看著乖巧被牽住的宿夙“噗嗤”笑出來。“我們現在去主星。”
    被笑聲驚回神的它紅著耳朵掙開手。
    主星。
    “這裏是？”宿夙從小型飛行器上下來問道。
    眼前的建築不像酒店那麼豪華，也不像主星景點之一。
    綠色的藤蔓沿牆攀爬，零星花朵點綴其中，生機勃勃。
    大門是和周邊建築相似的銀白色，占地麵積很可觀。
    蘭恩為它解惑：“這是我住的地方。”
    或許是看出它的茫然，蘭恩可憐巴巴地解釋：“我還沒吃早餐。”
    “我們趕緊進去吧。”它著急又愧疚道。
    又沒讓你來等我，怎麼還得我伺候你啊。宿夙在心裏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