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現在一切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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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天還沒亮,遠方的晨曦尚未破曉,墨色般綢緞的天空虛無縹緲。陳直譯起了個大早,正當他躡手躡腳地下床時,小家夥還是醒了,徐爻睡眠淺,即使是細微穿衣服聲音,他也會被吵醒。自從那天和他哥看完電影後,小家夥就一直和他哥住在一起了。
“天還早著呢,睡吧”,陳直譯輕輕拍拍小家夥的後背軟著語氣哄著說。
看著懷裏的小家夥睜開眼又輕輕合上,睫毛在他眼瞼投下根根分明的陰影,紅嫩的嘴唇線條柔和,**的鼻子隨著胸腔的起伏一呼一吸,模樣很是乖巧。
陳直譯用手輕輕**小家夥的眉眼,說:“今天我要去城西進貨,我中午要是回不來就點外賣,千萬不要不吃飯”。
“嗯”,說這話時,小家夥往他哥手上蹭了蹭。
“早飯在電飯煲裏,吃的時候如果涼了就熱一熱”,陳直譯嘴裏含著含泡沫,剛才他刷牙的時候突然想起忘囑咐了這麼一句。
他洗漱完畢後,不確定剛才那一句小家夥聽見沒有,又走過來。
“好”,陳直譯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徐爻的回答,又走了回去。
“嗯……?”他好像剛才看到了什麼,不確定?他又往返回去。
隻見徐爻跪坐在床上,腦袋懵懵的,一頭呆毛。床下的“明天”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仿佛沒見過徐爻似的,他倆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會兒。
突然在看的過程中,“明天”慢慢地轉動腦袋向左傾斜,小家夥也跟著轉動腦袋向左傾斜。這時,“明天”又慢慢地轉動腦袋向右傾斜,小家夥也跟著轉動腦袋向右傾斜。幾輪連續下來,他倆一直在玩這種無聊且幼稚的遊戲,簡直不厭其煩地那種。
“醒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陳直譯斜著肩膀靠在門框上,一臉寵溺。
他本來不想就這麼打擾到小家夥的,但是他再不問就快遲到了。
“嗯”,小家夥帶著濃重的鼻音,過了很久,他又接著說:“我想和你一起去”。
“好,快去洗漱吧”,陳直譯走到他眼前壓壓徐爻的呆毛,“我在樓下等你”。
很不趕巧,供貨方今天有事沒來,真是難為小家夥陪他跑這麼遠了。
陳直譯把車停到一家小餐館後邊,“阿爻”他輕聲喊了小家夥一句,小家夥趴在車後座在睡覺。
“餓不餓?我們去吃飯。”
早上徐爻吃飯的時候,陳直譯看他沒扒拉幾口就不吃了,一直拿筷子挑著米粒玩,像是沒胃口。那時他看不下去了說:“多少吃點,先墊吧幾口,空腹坐車容易暈車”。
但是徐爻隻是象征性的又再吃幾口,雖然每次嘴張得很大但吃進去的卻很少,感受著他哥堅定的目光,徐爻再也裝不下去了,說:“哥,我飽了,咱們走吧”。
陳直譯感到無奈,沒再說什麼。
這家店不大,僅有八九張桌子,裝飾簡單,陳設幹淨。裏麵飄著白霧,散發出一陣陣米香甜粥的香氣,很有人間煙火氣。現在剛六七點的樣子,店裏人還不是很多。
“哥,我們坐那裏”,他拉了一下他哥的衣角,指著最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好”
“想吃什麼”,坐下後,陳直譯遞過去菜單。
這家店主打招牌是粥、包子之類的,徐爻看著上麵的菜品,困難選擇症範了。
“唔……我要桂花糖藕粥”。
“沒別的了?再點一些”。
“那還要兩個醬肉包”,徐爻說。
陳直譯拿著菜單,在這兩樣東西後麵打了個對鉤,然後往後翻了翻,在一道叫作“白灼蝦”的菜品後麵也打了鉤,而後遞到前台結賬。
不一會兒,粥和包子就上來了。早上陳直譯吃飽了,現在隻點了和徐爻一樣的粥。
徐爻喝得慢,小口小口喝著。這粥甜度剛剛好,不是齁甜的那種。口感軟糯綿密,清香爽口。
漸漸地,店裏人多了起來。
那份“白灼蝦”上來後,陳直譯放下勺子,拿紙擦擦手,開始剝蝦。
說實話剝蝦是一個瑣碎麻煩的過程,但當這個過程被愛賦予意義的話,一切將會變得簡單稀鬆。
像這種小餐館是不剔蝦線的,所以他需要把蝦殼剝下來後,再拿牙簽挑蝦線。
徐爻抬頭正要拿包子時,見到他哥幾乎要把那盤蝦剝完了,剔下來的蝦線被他放到紙上,而且剝下來的每一隻蝦都已經被他拿醬油蘸好了。
“快點吃蝦,要涼了”,陳直譯依舊埋頭剝蝦,手不帶停。
徐爻愣了,感到驚訝詫異。
徐垵死後,他從沒想到自己的生命中會有這麼一個人細心且有耐心地照顧他,麵前這個人對他好得有點讓他覺得不真實,徐爻細細打量著麵前這人,仿佛在確定這人的的確確存在著。
“你在想什麼”,陳直譯感受到前麵緊盯的目光,抬頭問。
徐爻沒說什麼,夾起一隻蝦放到嘴裏,眼尾泛紅,細細品味著。
緊接著,又是一隻……
徐爻在想:他要感謝上天。
此時,他的內心在雀躍歡喜,以至於自己夾筷子的手在細微顫抖時他都沒發現。
“冷了?”,陳直譯發現了,他發現小家夥的手在細微地顫抖。
“不冷”,徐爻盡量平複心情回答。
“這一盤都是你的,你在長身體,盡量吃完”
“哥,你也吃”,小家夥夾起一隻蝦喂到他哥嘴邊。
陳直譯瞬間定住,但也就那麼幾秒的時間他就反應過來了。
他起唇輕輕咬蝦的過程中,他在想這和情侶有什麼區別。
忽然,旁邊來了兩個小男孩在搶玩具,一個大約七八歲,一個大約六七歲,爭奪間一不小心將奧特曼扔到了他們的桌子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家熊孩子吵到你們了吧”,一位婦女帶著歉意的笑從收銀台邊小跑過來。
“沒事沒事”,他們趕忙說。
“快快快,給哥哥們道歉”,那位婦女把他們拉到陳直譯和徐爻麵前,按著他們的頭。
“不用不用”,他們堅持說道,但還是聽到了兩聲清脆“對不起”的童音。
“你們也是兄弟?”那位婦女好奇地問。
“是”,陳直譯回答。
“那你們小時候也打架麼”,她帶著疑問。
沉默了一會兒,就當那位婦女將要識趣地走時,陳直譯溫和地笑著說:“不打,一般都是我讓著他”。
說這話時,他的腿被小家夥踢了一下。
“你媽媽有你們真好”,她悻悻地留下這一句就走了。
“要不要去遊樂園玩,我看這附近有一個”,陳直譯在手機上翻開導航軟件,發現它距離這裏隻有四五公裏左右。
“行啊”,說實話徐爻長這麼大還沒去過遊樂園呢,小時候隻有羨慕別人的份。
過了一會兒,他們來到了遊樂園,剛踏入進去,歡快的笑聲,興奮的呼喊聲便撲麵而來。
陳直譯陪徐爻玩了幾個項目,但小家夥都覺得沒意思。
於是他把他哥拉到了過山車前,高空上縱橫交錯的鋼鐵軌道風馳電掣般穿梭,上麵接連不斷的喊叫聲惹得人內心打怵。
“玩這個怎麼樣”,徐爻一臉興奮地揚起下巴,眼神示意他哥。
“行……行啊”,陳直譯心裏犯怵想打退堂鼓,但在小家夥麵前犯慫簡直是人生恥辱和人生汙點。
此時他倆坐在過上車上,陳直譯眉頭緊蹙,不安地說:“這鎖扣是不是太鬆了?怎麼感覺有點晃啊!”
徐爻朝他哥那邊看了一下,發現沒什麼問題,壞笑地問:“哥你是不是怕了啊,怕就直說,小爻的肩膀給你靠”。
“沒啊”,陳直譯屈膝頂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神情自然。
過山車突然咯噔一震開始爬升,他猛地抓住扶手:“等等!剛才是不是有人尖叫?”
“哥你出現幻覺了?那是啟動提示音。”徐爻現在是知道了他哥分明在害怕,“別往下看,要不然失重感會更強”。
“誰、誰往下看了!”陳直譯梗著脖子直視前方,視野裏倒轉的遊樂園像被打翻的玩具箱。當座椅懸停在垂直軌道的最高點時,他感覺心髒卡在了嗓子眼。
風卷著此起彼伏的喊叫聲,徐爻的聲音被吹得斷斷續續夾雜著壞笑:“倒數三秒。”
“啊?”
“三、二、一”
座椅毫無預兆地向下迅速墜落,耳邊的氣流“轟”的一聲炸開,失重感讓胃部直衝天靈蓋。
在連續三個360度回旋中,徐爻恍惚聽見旁邊傳來模糊的悶哼。
“哥,害怕就叫出聲,這是人之常情”,他瞥見陳直譯死死抓著扶手的手指關節發白。
他哥沒說話,不是他不想搭理他,隻是因為他現在的嗓子壓根發不了聲。
他感覺他要去了!!!
軌道盡頭傳來機械刹車片的尖嘯,陳直譯終於鬆了一口氣,最後還是徐爻扶著顫顫巍巍地他下來。
“擦擦汗”,徐爻取出紙巾貼在陳直譯額頭上。
這時廣場上的顯示屏上跳出了幾張抓拍畫麵,其中有一張恰好是他哥的,畫麵上他哥麵部極致地扭曲,但還是死要麵子的端正坐好,像被驢踢了一樣。
“這張必須打印三份!”徐爻舉起手機憋著笑,對著顯示屏拍照,“傳家寶級別!”
“刪掉。”陳直譯伸手要按取消鍵,卻突然被勾住脖子拽進自拍框。
“茄子!”
兩頭呆毛被定格在了手機上,一個在笑,一個在看他笑。
最後一站是摩天輪,此時已近黃昏,遠方的大雁和濃烈的晚霞交織在一起。
半透明的小空間裏,他們感覺自己在慢慢地升高,交疊的呼吸間浮動著未拆封的情話。
艙內的音樂加劇了曖昧的氣息。
徐爻長睫微顫,眸光微光清冷,他在看窗外,眼神沒有任何聚焦,碎發微亂之下是**的鼻梁,今天他穿著白色上衣,更加顯得柔和清秀。
“你在想什麼”,他剛才把小家夥能想的都想了一遍,最後也沒想到小家夥在思索什麼,索性直接問,總比讓他一直憋在心裏強。
“我在想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他脫口而出,眼睛被睫毛籠罩著,說不出來的迷茫。
今天早上他哥說他們是兄弟,但是……兄弟之間也會剝蝦、接吻親嘴、牽手麼?
他們倒像是個戀人,但……他們好像還沒確定關係。
另外……他在思考自己是個直男麼?
他好像喜歡他哥,百無禁忌的那種。
“現在我喜歡你,之前是,以後更是”,他哥的眼神堅定而灼熱,溫柔的目光裏滿是暖意。
他的眉宇舒展著,壓抑著心中千萬種情緒。
這是等待之後的告白,也是告白之後的等待。
聽到這話,少年呼吸一滯,胸腔裏像有一頭小鹿在亂撞,耳尖泛起紅暈。
之前他確實想過把這一層紙戳破,沒想到戳破之後自己的心也被戳了,他的心在鼓動,一下又一下地跳動,不可自拔又情不自禁。
“我也是”,這個回答不出幾秒,便被他等來了回應。
他不是不想明確這段關係,而是小家夥實在是小,他害怕他對感情的感觸以及琢磨不深,在不確定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的時候盲目地讓他與自己在一起,到頭來讓他白白葬送了青春,他還怕萬一小家夥長得更大些會遇見漂亮優秀的女生,那麼他們這段關係將會成為小家夥不可提起的恥辱。
而今,小家夥的目光堅定,心裏有了主意想要個確定,那麼他知道該向他確定關係的時候來了。
陳直譯在等他,等他在這段感情中慢慢長大然後開花,等他縝密思考後不猶豫且不後悔地提出這個正在無止無休向下蔓延的感情。
小家夥隻要明白自己的情感,那麼他的未來就會好走很多。
而他自己卻早已迫不及待地醞釀出了果實,就算他沒等來結果,但至少讓小家夥有個躲避電閃雷鳴的港灣。
此時,音樂恰好蓋過兩顆心髒的轟鳴。
當兩個鼻尖在慢慢靠近時,陳直譯偏頭,摸著徐爻的後腦勺慢慢且又濃烈地問了上去……
聽說當摩天輪升到頂端的時候和深愛的人接吻,就會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