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四月底，明水縣終於有了一絲暖意。孫耀揚察覺到最近張東宸狀態不太對勁，吃飯沒了以往的胃口，吃得少且興致缺缺，就連以前心心念念的零食也不再念叨。不僅如此，他還時常唉聲歎氣，問他怎麼回事，他也總是一聲不吭，還老是捂著左臉扭過頭去，不願和人對視。這可把孫耀揚愁壞了，暗自反思了整整三天，也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是馬玉濤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課間，馬玉濤轉過身來和他們閑聊，冷不丁地問了張東宸一句：“七哥，你臉怎麼腫了？”
    “嗯？”
    張東宸和孫耀揚都愣了一下。孫耀揚立刻放下手中的筆，一把捏住張東宸的下巴，將他的腦袋扭了過來。
    “疼疼疼疼！”張東宸疼得受不了，大聲叫嚷起來。
    孫耀揚仔細瞧去，可不是嘛，這幾天張東宸總是躲著自己的左邊臉，現在明顯能看出腮幫子有點腫。孫耀揚顧不上張東宸喊疼，伸手輕輕戳了戳那腫起的臉蛋。這一下，張東宸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這麼疼啊？”孫耀揚見狀，心裏滿是心疼，趕忙抬手幫他擦眼淚，輕聲說道：“你張嘴，我看看。”
    “我不！”張東宸覺得有點難為情，自己抬手去擦眼淚。原來是他左側上下兩顆智齒發炎了，可能是最近成績提升不太明顯，上火導致的。
    他牙疼得厲害，卻一直不敢說。從小到大，他最怕看醫生了，尤其是牙醫。一想到要仰躺在看牙的那張床上，被大燈照著，他就緊張得直冒汗。要是再聽到牙醫打開電鑽的聲音，他覺得自己簡直像到了世界末日。
    “哇！小七，你居然怕看牙醫啊！”馬玉濤那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讓孫耀揚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馬玉濤嘿嘿傻笑著，趕忙扭回了頭。
    “快點張嘴，讓我看看！”
    “不！不用了吧！就是有點上火。”張東宸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用手輕輕捂住左邊臉頰，微微皺起的眉頭間，難掩疼痛之色。他低著頭，不太敢直視孫耀揚的眼睛。可即便他不看，孫耀揚的目光也緊緊鎖在他身上。被哥哥這麼盯著，張東宸隻感覺後背開始冒虛汗。
    “什麼時候開始疼的？”
    “就昨天吧！”張東宸信口胡謅道，說話時，牙齒都不敢用力咬合，生怕牽動那發炎的智齒，引起一陣劇痛。
    “小騙子！你肯定前兩天就開始疼了，牛姨做的糖醋排骨你才吃了三塊，之前做的油燜大蝦也沒吃幾隻。”孫耀揚說著，又伸手輕輕抬起張東宸的臉，目光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認真地問道，“老實交代，不然我真生氣了。”
    “別！”張東宸皺起眉頭，臉上的肌肉因為疼痛微微抽搐了一下，小聲說出了一個日期。孫耀揚在心裏默默一算，好家夥，都快疼一周了。
    “你說我該怎麼說你好呢？本來還以為你是個嬌氣的小少爺，沒想到牙疼能忍這麼久。可真”堅強”啊！”
    “哥哥，你這是在誇我吧？”張東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這笑容還沒完全展開，就因為牙齒傳來的疼痛，瞬間變成了一副苦相，他故作輕鬆地開著玩笑。
    “嗯，誇你呢，我們七寶可厲害了。你就接著忍吧。”孫耀揚皮笑肉不笑地說完，鬆開了手，直接站起身走了。
    “哥哥！”張東宸趕忙伸手想去拽孫耀揚，卻因為動作幅度稍大，牽扯到了疼痛的牙齦，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腳步也跟著踉蹌了一下。
    完了，哥哥真生氣了！張東宸心裏頓時慌了起來。
    【小起】在線等挺急的！江湖救急！SOS！
    【嘎嘎帥趙公子】說出你的煩惱，快點！
    【小起】惹你哥夫生氣了怎麼辦？
    【嘎嘎帥趙公子】……撒嬌賣萌吧！
    【小起】夠點嗆……
    【嘎嘎帥趙公子】那您老是惹了多大的禍啊？
    【小起】說不好……
    【嘎嘎帥趙公子】……你慢慢說，不過對不起了義父我先閃了，上課了！祝你好運！我哥夫那麼愛你，能留你一命！阿門（神保佑你。jpg）
    張東宸一把扔下手機，臉上滿是懊惱，心裏暗歎，這下徹底完了。他瞧了瞧前麵的馬玉濤，想拍拍對方肩膀，卻又有些猶豫。
    這時，馬玉濤像是背後長了眼睛，突然轉過身來，還模仿著淘寶客服的語氣，笑嘻嘻地說道：“親，您好，請問有什麼能夠幫助您的嗎？”
    張東宸苦笑著，一臉無奈：“你以前惹九哥生過氣嗎？”
    “還好啦！我可是個規規矩矩的體育委員，向來全力配合九哥的工作，從沒出過岔子。”馬玉濤一邊說著，一邊挺了挺胸膛，臉上滿是驕傲。
    張東宸隻覺得牙更疼了，忍不住歎了口氣，愁眉苦臉地說：“完了，我這次怕是很難哄好他了。”
    “為啥呀？”馬玉濤滿臉疑惑，瞪大了眼睛問道。
    “我牙疼了差不多一個星期，一直忍著沒說。”張東宸皺著眉頭，手緊緊捂著腮幫子，那模樣別提多難受了。
    “幾顆牙疼啊？”
    “上下都疼，感覺像是長智齒了。”
    別看馬玉濤平日裏說話總是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可一遇到正經事兒，他整個人都嚴肅起來了。他看著張東宸，認真地勸道：“張東宸同學，這我可得批評你了。你知道智齒發炎這事兒可大可小嗎？要是智齒長得畸形，說不定還得做手術才能拔掉呢。我家有個親戚就碰上過這種情況，手術的時候得打麻醉，術後養了差不多半個月才好。你可不能再這麼一直忍著了。一開始可能隻是疼，接著就會像你現在這樣，腫脹得越來越明顯，再往後還可能會化膿感染。你上下牙都疼，下麵的智齒發炎還可能影響到淋巴。淋巴啊，這可是免疫係統的重要部分！”
    “你別說了！”張東宸聽得頭皮發麻，實在受不了了，伸手把馬玉濤往回推了推，好似這樣就能把那些話都擋回去，心裏直呼“強製手動關機”。
    聽完馬玉濤那一番話，張東宸心裏頓時七上八下的，像揣了隻小兔子。他偷偷摸摸地掏出手機開始搜索，馬玉濤剛剛科普的那些內容，一下子就映入眼簾。他接著往下翻，也不知道誤點了哪裏，結果竟看到智齒發炎嚴重了，有可能引發頜骨骨髓炎，甚至還可能導致囊腫或者腫瘤。
    腫瘤？
    這兩個字宛如一道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開，讓他心裏“咯噔”一下，那玩意兒難道就是……張東宸心裏直發慌。
    恰在這時，上課鈴驟然響起，老師走進了教室。張東宸下意識地就把手機迅速塞進了書桌裏。他瞧了瞧旁邊，孫耀揚還沒回來呢。
    曆史老師講了五分鍾課，孫耀揚才走進教室，瞧他那臉色，明顯還帶著幾分不悅。張東宸心裏一緊，害怕得不行。趁著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字的空當，他趕忙偷偷給孫耀揚傳了個小紙條。
    孫耀揚低下頭，斜眼瞅了瞅紙條，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差點笑出聲。隻見紙條上畫著一個低頭跪著的簡筆畫小人，雙手高高舉著一個牌子，上麵寫著——哥哥，不氣，我錯了。
    孫耀揚沒吭聲，伸手把紙條拽過來，隨手揣進了口袋裏。看到這一幕，張東宸暗暗鬆了一口氣。
    曆史課一結束，就到了午休時間。張東宸滿臉討好地看著孫耀揚，還故意眨了眨眼睛，賣萌道：“哥哥，我們中午吃什麼呀？”
    “西北風！”孫耀揚一邊收拾著桌上的東西，一邊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完了完了，看來一點都沒哄好！張東宸心裏直叫苦。
    孫耀揚收拾好東西後，坐在那兒沒動。張東宸心裏沒底，也不敢輕舉妄動。馬玉濤回頭瞧了他倆一眼，衝張東宸擠眉弄眼，最後還悄悄用口型說了句：好運。
    沒一會兒，教室裏的人就都**了，隻剩下張東宸和孫耀揚還坐在後排。張東宸心裏別提多忐忑了，都開始琢磨著要不幹脆哭一場，說不定能讓哥哥心軟原諒自己。他向來是淚失禁體質，說哭就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比誰都來得快。
    “七寶。”孫耀揚剛喊了他一聲，一扭頭，就看見張東宸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噼裏啪啦地往下掉，頓時心疼不已，趕忙輕輕捧起張東宸的臉，抬手溫柔地給他擦眼淚。
    “哥哥還是生氣！”張東宸帶著哭腔，小聲又委屈地說道。
    “我生氣，不應該是我被氣哭嗎？你哭什麼呀？”孫耀揚又無奈又覺得好笑，輕聲哄道，“乖，別哭了，收拾東西，下午我們請假。”
    “嗯？”張東宸滿是疑惑地看著他。
    “嗯，中午我們出去吃。”
    “為什麼？”
    “為什麼啊？你不覺得最近這一周的食堂米飯好像跟看片了一樣嗎？特別硬。”
    “……”我艸，哥哥剛剛是不是開黃腔了。
    張東宸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可他剛還在哭呢，鼻涕都快流出來了，這一笑可好，鼻涕直接就冒了出來。孫耀揚的手還沒從他臉上拿開呢，這下可好，手上蹭了一手鼻涕。
    孫耀揚瞧了他一眼，實在忍不住，用手輕輕掐了掐他還沒腫起來的右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