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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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此起彼伏的槍聲和爆炸聲由遠及近地交織在耳邊,他隻覺得心裏有一股油然而生的罪惡感在折磨自己,強烈的不安衝擊著他的大腦,他根本無法保持冷靜去思考。
柳清寒同樣抿嘴不語,江宇臣抬頭看向他,那雙綠眸很安靜,有他看不懂的情緒,很好看,也很孤獨。
隻一眼,他就知道柳清寒有話要說。
江宇臣索性往床頭一靠,雙臂環抱放在胸前盯著他。
柳清寒擦了擦額頭的虛汗:“哈哈,你果然猜到了。”
“……”
“陳安,你應該認識吧?他想和你聊聊。”
“聊就聊唄,這有什麼?你一副做賊心虛的表情是要幹嘛?”江宇臣把臉湊近了他,語氣不善,“難道你背著我在外麵有人了?”
柳清寒像是想起來了什麼,老臉一紅:“怎麼可能!我不會背叛你的!”
江宇臣靠著回去,眉毛愉悅地向上翹,食指抵住下頜輕笑:“好,我知道了,他想和我聊什麼?”
“他就在外麵,讓他進來吧。”柳清寒指了指門口,在江宇臣點頭後往外喊了一聲:“陳安,進來吧。”
陳安在他的記憶裏是一個儀態出眾,氣質清冷矜貴的alpha,但現在從門口步履蹣跚地走進來的這個alpha神情頹廢極了,和之前意氣風發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坐。”江宇臣示意他往旁邊坐。
“好。”陳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在他旁邊坐下。又很禮貌地把椅子往旁邊挪了些,收起自己的信息素。
他整理了一下情緒,率先打破沉默:“我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語蘭嗎?”江宇臣皺了皺眉,想起來他似乎和語蘭關係不一般來著。
“對。”陳安垂著眸。
“我先問一下。”江宇臣眼睛微眯,“你們是什麼關係?”
“……他……”
“他是我的未婚妻。”陳安打開了一直攥在手裏的盒子,裏麵是一枚戒指。
旁邊有一張紙條,上麵寫著foreverlove。
“抱歉。”
“沒關係,快告訴我吧。”他苦笑一聲,把盒子合上放到口袋裏。
“他是……被怪物殺死的。”江宇臣艱難地開口,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語蘭是被怪物吃掉的。
“他的屍體呢?”
“……”
“已經被怪物吃了對嗎?”他直勾勾地盯著他。
江宇臣怵然一驚。
見他不說話,陳安扶額自嘲一笑道:“本來準備他一回來就向他求婚的。”
他抬眸看他。
“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語蘭的各項綜合能力和心理素養都要高於我,他不可能弱到連一個怪物都打不過。”陳安眸光深沉,“除非他在那之前就先碰上了一個等級高過他的異種。”
江宇臣的腦海裏不受控製的浮現起方妤的臉。
“你遇見她了嗎?”陳安問。
江宇臣一靜。
這家夥的分化的能力是讀心術吧?
他沒有回答陳安:“他……應該是為了救人。”
“救人?”陳安皺眉,“救誰?”
“指揮中心的兩個幹員,他們在行動當天淩晨失蹤了,語蘭接到指令後就趕去救他們了。”
陳安先是愣了幾秒,閉上眼,笑了幾下:“的確是他的作風。”
“好了,異種的事還沒忙完,我先走了。”他起身向他致謝,轉身離開。
江宇臣也站起來,想往門那邊走。
陳安突然加快了腳步,幾乎是跑出去的,“砰”的一聲把門關上,留下一臉迷茫的江宇臣。
一直沉默著的柳清寒忽然竄出來,擋在門口:“怎麼了?”
江宇臣觀察了他片刻,不動聲色道:“沒事,想出去走走而已。”
“傷還沒好呢,又想出去,小宇臣,先好好休息這陣吧。”他眨了眨眼,牽起他的手,“等你傷好了,我們一起去連海看夕陽。”
“聽起來真不錯。”江宇臣彎著眼睛笑。
“乖,我們回床上躺著好嗎。”柳清寒哄孩子似的,將他打橫抱起往床那邊走。
江宇臣摟著他的脖子,表情一點一點冷下去。
他大概猜到柳清寒在瞞他什麼了。
柳清寒離開病房將門關上的一瞬間,臉上的笑意便消失殆盡,神色複雜地望向走廊裏的眾人。
四個幹員,都是總部派來監視江宇臣的。
“上校。”陳安站在他身邊,“您還不準備告訴他嗎?”
柳清寒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歎了口氣:“能瞞多久是多久吧。”
他冷眼掃視了一圈眾人:“在抓捕令沒下來之前他永遠都是你們的江博士,你們最好不要作出什麼出格的事。”
“是。”
其實本來江宇臣也不用遭此特殊待遇,但在孟予的基礎上又加進來一個江皎月,這兩人在一起簡直是無法無天,不僅炸毀指揮中心武器庫,在全城內投放異種,還連哄帶騙地帶走了科研院大半的高精英人才,給了總基地近乎毀滅性的打擊,完事之後便瀟瀟灑灑地離開,加入極峰。
現在問題的關鍵就是,他一走,基地積攢了許久的怒氣都集中到了江宇臣身上。馬路上隨處可見的都是“處死叛徒之子”“請叛徒之子給基地一個解釋”諸如此類的標語。
柳清寒讓沈繁星用分化能力“時間回溯”在關於江宇臣去留的大會上,公開展示了他在極峰一戰中的表現,一個人舌戰群儒,才勉強說服高層留下他,卻始終無法打消他們對江宇臣的猜疑。
——
主城,東區戰場
斷壁殘垣間,硝煙嫋嫋升起,仿佛是戰爭惡魔吐出的惡氣。地上滿是碎石、塵土和血跡,還有那橫七豎八躺著的士兵屍體。怪物的屍體碎塊混雜著怪異的粘液鋪排開,軍方已經在這裏插滿了“高危感染區,禁止入內”的告示牌。
上方的戰機裏,士兵無意間往下一瞟,居然看見一個黑衣人矗立在屍群中,
“隊長,下麵還有人!”
隊長挪到窗戶旁往下看:“哪來的人?你眼花了吧?”
士兵不敢置信地也往下看,廢墟間空空如也,哪裏還有什麼人?下麵是高危感染區,那個人不會是被感染了吧?
如同經曆了一場漫長的夢境,黑衣人緩緩睜眼,他坐在一張石凳上,麵前是張擺滿了棋牌的石桌,而那個一直活在他惡夢裏的人正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笑**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見,老朋友。”
“這是哪?”黑衣人冷聲質問。
“我的幻境世界而已,別緊張。”方妤嘴角噙著笑意,眉頭舒展開,伸了個懶腰:“你可算是來了,我在這等你很久了。”
沉默了一會,黑衣人緩緩道:“這次的事情,是你一手策劃的吧?”
“嗯。”方妤大大方方地承認,手抵住下頜淺笑,“怎麼樣,做得不錯吧。”
黑衣人強忍住想罵她的衝動:“我們立場不同,我想你不會聽到我的答案。”
方妤笑了一下:“脾氣怎麼那麼大,你不是一向溫和待人嗎?”
……看到那麼多人因你而死是個人都會想罵吧!
“你為什麼要帶走江皎月,你知不知道她的孩子現在在基地都快要呆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氣,心平氣和道。
籠罩在周圍的薄霧散開,方妤微笑著搖頭:“並不是我要她跟我走,而是——她自願跟我走的,我並沒有強迫她。”
這倒是黑衣人沒想到的。
“之前的賭約很快就要兌現了哦,我可是期待了很久和被你們教出來的那些孩子見麵。”方妤指了指麵前的牌桌,“但如果隻是這樣,未免也太無趣了,有沒有興趣跟我玩一個遊戲。”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問:“什麼遊戲?”
“一場狼人殺的遊戲。”方妤坐直了身子,微笑道:“你想殺我很久了吧?”
沒等他回答,方妤繼續道:“現在我可以滿足你這個願望。”她垂下手腕拿起牌桌上的一顆棋子,“這是一場你和我之間的狼人殺,我們可以分別挑選自己的神牌,率先殺死對方算贏。”
黑衣人靜了一秒:“我同意。”
“基於你的分化能力,我給你下方的神牌身份是【預言家】。”方妤笑**道
“……”
“其實一開始【預言家】人選並不是你,而是——”
“貝格爾。”黑衣人平視著她,“對吧?”
方妤點頭,微笑著,神情似乎陷入了回憶:“她是我見過為數不多**幹淨又純粹的人,那天我探查她的**,打算以此來控製她,結果她的**居然是想讓所有人都活著。”
“隻是可惜,她的**太幹淨,不然我一定會選擇她做【預言家】,我一直很喜歡她的戰術。”
“三年了,你想見她嗎?”
黑衣人的手抖了一下,抬頭看她。
方妤打了個響指,身後的石柱上赫然出現了一個身著指揮中心製服的人。她垂著頭,神色憔悴不已,被紅發帶捆著的長發鬆鬆垮垮地搭在肩上,鐵鏈死死地將她纏繞在上麵,看起來仿佛已經失去了生命氣息。
“貝格爾。”方妤眉目淺淡地微笑道,“你的隊員來看你了。”
貝格爾聞聲緩緩抬起頭,看到黑衣人的一瞬間眼神空洞了一下,有光在她眼底慢慢彙聚。她張了張幹澀的嘴皮似乎想說什麼。
“三年了,她從來沒有向我屈服過,真的是一個頑強到不可思議的靈魂。”
黑衣人已經呆滯在原地,愣愣地看著貝格爾。
貝格爾看著他,笑了一下:“這麼看著我做什麼,不記得我了?”
“你現在是要繼續相信他嗎?”方妤慢悠悠地問。
“信啊,為什麼不信,信他又不要錢。”貝格爾絲毫看不出什麼狼狽姿態,她臉上帶著笑,眼神依舊明亮無比,“他一定會贏的。”
“你呢,預言家,你還願意繼續遊戲嗎?”
黑衣人哽咽了一下,點頭:“願意。”
她撐著下頜,似笑非笑地抬眸:“那麼,預言家,我很期待和你的第一次對決的到來。順便提一下,你的四分之一的靈魂碎片已經被我拘禁在這裏,隻要你想,你可以通過意念再次回到這裏。”
“怎麼樣,我這次夠仁慈了吧?”
Q的眼皮輕微攢動了一下,問:“這是哪?”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方妤道。
Q於是站起來,走到邊緣。觀察了一會,他猜測現在這個空間類似於是某一山峰的頂端,四周白霧繚繞著,還能感覺到一絲冷意襲來。他看向方妤,在他的認知範圍內,這地方大概隻能是……
“極峰。”方妤微笑著點頭,“但在現實中你是找不到這裏的。”
“預言家。”她輕撚手裏的舉著槍的獵人牌,“接下來你的任務是,找到你的【獵人】”
“你得快些,別讓我搶到你的【獵人】”
“我很期待和你的首次對決。”
——
現實,培育中心
江宇臣躺在床上,看著虛掩著的門,喊了一聲:“給我倒杯水。”
靜了幾秒後,門被推開,滿臉問號的alpha把頭探進來:“您叫我?”
“不叫你叫誰。”
是的,江宇臣早就發現了,就在他早上故意和貝格爾聊起極峰一戰時,這群藏不住心事趴在門旁邊聽的家夥們一不小心把門給撞開,齊刷刷地掉進來了。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是是是。”alpha被他盯得有些發怵,趕緊給他倒水遞過去,然後迅速跑出去。
貝格爾拎著飯盒出現在走廊上,邊走邊沒好氣地朝他們道:“讓讓!“
幹員們無奈地給她開出一條路,柳上校吩咐過這個人也不能碰。貝格爾眯著眼打量了一會眼前的omega,對方被她這審視的目光嚇得不自覺立正站好,反應過來後有點疑惑自己為什麼會害怕她。
“大春。”貝格爾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omega嚇了一跳,好久沒人叫他這個外號了,上次這麼叫他的人……是誰來著?
沒等他想起來,貝格爾就吹著口哨哼著歌進去了。
貝格爾邊把飯菜端出來邊道:“剛剛去安排出戰的學員了,沒怎麼仔細做,你湊合著吃點。”
江宇臣抓住關鍵詞:“作戰的學員?”
“指揮中心死的人太多了,現在嚴重缺人,上麵就說讓這屆提前畢業。”方妤語氣很自然,“說不定再過不久下一屆也要提前畢業了。”
“……”這算是拿學員們的命去填異種這個缺口嗎。
“快嚐嚐,我新研發的菜。”貝格爾支好小桌子,把菜往他麵前挪,滿臉期待地看著他:“快嚐嚐。”
江宇臣目光遊離地看了一眼那碗正在往外冒紫色泡泡的東西,神情恍惚地嗯了一聲。
昨天因為吃了一口她做的蘋果炒土豆,江宇臣險些把胃酸都給嘔出來,差點以為自己要和這個美好的世界告別。
“可能是你傷到胃了吃不了硬的,所以今天做了粥,菜也是軟和的,你快嚐嚐。”
秉持著絕不會在同一個坑跌倒兩次的江宇臣溫聲道:“我現在還不餓。”
如果不是知道貝格爾對自己沒有包藏禍心,江宇臣真的合理懷疑她是想來把自己送走的。
“那怎麼行。”貝格爾像個在勸孩子吃飯的家長般語重心長,“你多少吃點,一早上了怎麼可能不餓。”
確實不可能不餓,但一看到這菜他就覺得這飯也不是非吃不可。
貝格爾兜裏的通訊器嘟嘟嘟地響了,她拿出來接:“喂?”
“宇臣在嗎,想和他聊兩句。”
貝格爾看著小桌子上的飯菜,對他道:“在的,你回來說吧,我做好飯等你了。”
還沒意識到會發生什麼的Q:嗚嗚嗚好幸福老婆叫我回家吃飯了~
“好,我馬上來。”
等Q推開門站到江宇臣床邊,看著床頭櫃上擺著的飯菜,露出了江宇臣同款沉默臉。
貝格爾溫柔一笑:“餓了吧?快吃。”
江宇臣立刻露出一個“安心上路吧”的表情。
隔了很久,Q才若無其事地撈起袖子,接過貝格爾遞過來的筷子,端起那碗紫色的粥,夾了點配菜放到碗裏吃了起來。
他的表情很正常,絲毫沒有要歸西的樣子。
江宇臣不禁內心感歎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
貝格爾看著吃得幹幹淨淨的飯盒,心滿意足地點頭:“你們聊,我去刷碗。”
貝格爾走後,江宇臣瞧了瞧麵色依舊的Q:“你還活著嗎?”
“嗯。”Q抽出一張紙擦嘴,“你的傷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他等級高,這種傷一般要不了幾天就能好。
Q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如果是那件事,你就不用說了,我知道。”江宇臣垂著眸道。
“他告訴你了?”
“猜的。”他的聲音很平靜。
“好吧。”
空氣凝固了片刻,Q緩緩開口:“你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江宇臣伸了個懶腰,“就我現在這身份,看看哪邊願意要我吧。”
“他們估計在盤算著找一個什麼理由抓我呢。”
這家夥估計也沒算到是柳清寒在上麵拚命保下的他。
“之前你和她們交手,感覺怎麼樣,給我傳授傳授。”他笑著往椅背上靠,“下次遇見他們我也好提防一下別死那麼快。”
江宇臣的記憶回到那天,藏在衣袖下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方妤……這個人的邏輯思維特別強,有完美的犯罪心理,特別喜歡……折磨人,分化能力……”他停頓了一下,“我懷疑她的能力是【複製】”
Q饒有興趣地坐直了身子:“為什麼?”
“當時在山穀裏,她使用了我的分化能力【心魔囚籠】,接著又使用了柳清寒的【金絲銀線】,如果說這一切都是巧合,她接下來卻用了沈鬱的【荊棘玫瑰】”
“分化能力存在類似,絕不可能會一模一樣。”
Q思索片刻道:“我會把這個彙報給總部。”
江宇臣點頭:”你們要是遇見她,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使用高階能力,實在太得不償失了。她能把那些能力發揮出最強效果。”
“好。”Q從製服口袋裏拿出通訊器遞給他,“老寒讓我給你的,留著好和大家聯係。”
江宇臣接過來瞧了瞧:“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