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集合場地，柳清寒正在挨個清點隊伍。江宇臣放眼望去，大概有七八十人的感覺。
    他和語蘭站在一旁耐心地等著。
    認真工作的柳清寒確實不同，綠眸裏滿是專注之色，少了些冷意。
    柳清寒清點完人，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旁邊身著白大褂的江宇臣正雙手插兜淺笑著看他。微風掠過時，耳邊的碎發滑落到前麵，被他抬手別到腦後。
    “看什麼呢。”江宇臣走到他身邊，揚唇輕笑，無聲而淺淡的笑容在他白皙的臉上一閃而過。
    “沒什麼……”柳清寒連忙收回視線，看向後麵站著的幾人，滿意地點頭：“這才像樣，板板正正的。”
    江宇臣走過去，抬手給柳清寒整理了衣領：“還說別人呢，你自己的衣領都亂了。”
    剛剛趕到、正在自己整理衣服的沈鬱：“……”
    這倆人沒點什麼才真的有鬼。
    柳清寒之前還在給他解釋跟江宇臣隻是同事關係，現在都開始整上衣領了。
    柳清寒從震驚到春風滿麵，索性也不裝了，得意地衝沈鬱揚揚下巴。
    沈繁星疑惑地問語蘭：“柳教官和江教官是情侶嗎？”語蘭連忙捂住沈繁星和俞音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看。”
    柳清寒清了清嗓對眾人道：“我們馬上出發，各位自行排隊上車。”江宇臣微微偏頭，看到許月言在隊伍後麵站著，許月言也看到了他，兩人對視一眼，互相衝對方點頭。
    沈鬱踏著軍靴，一步一步走到秦揚等人麵前，黑色的眸子猶如刀鋒般銳利，目光森然地掃視著五人。
    幾人不由站得筆直，神情嚴肅地接受沈鬱的審視。
    “行了，別嚇著他們。”柳清寒道。
    沈鬱收回目光，冷聲說了句：“好好幹。”就朝大巴車的方向走去。
    “他好可怕。”沈繁星忍不住說。
    “但沈少校是一個很好的人，柳上校也是。”語蘭輕聲道。“
    詹錦沉默了一下：“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們的信念來源。”
    傳聞中審查官每年都會殺很多人，而且他無時無刻不在聽到基地裏的人咒罵他們，他們是怎麼說服自己繼續下去的呢，如果是自己，可能早就承受不了這種心理和精神上的壓力而放棄了。
    “他們的信念，是源於對全人類的寬容和愛。”語蘭棕褐色的眸子無比深沉，“其實不是我們特別喜歡開槍，沒有人願意衝自己的同胞開槍，而是由我們指定規則來開槍，可以把傷亡降到最小。”
    “我們從來沒有錯殺過任何一個人……”
    “愣著幹嘛，上車啊。”柳清寒站在車門口朝幾人喊。
    “來了。”語蘭回過神來，答道，讓他們幾個先上車，自己跟在後麵。
    詹錦心裏久久回蕩著語蘭那句“對全人類命運的寬容和愛”，不由得多看了柳清寒幾眼。
    柳清寒知道江宇臣的習慣，特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讓江宇臣先坐進去，自己在坐在他旁邊。
    才剛坐下，就聽到有人喊：“語蘭。”
    語蘭手搭在車門框上，聞言和柳清寒同時回頭，陳安站在不遠處，眸子裏帶著淺淡的笑意。
    “給你兩分鍾。”柳清寒通情達理地拍拍語蘭的肩膀，“去吧。”
    語蘭點頭，走過去。
    看著那兩個身影，他忍不住和江宇臣感歎：“唉，真沒想到，我的一隊長和三隊長居然談戀愛了。”
    “……”江宇臣從兜裏拿出發帶遞給他：“先別管這個了，幫我捆頭發。”
    柳清寒想問你怎麼不自己捆，想了想還是閉了嘴。
    他的指尖在抓起他頭發時，無意間觸碰到了江宇臣後頸上那幹淨發紅的腺體，江宇臣沒忍住，輕輕抖了一下。
    一瞬間，空氣變得有些曖昧。
    柳清寒紅著臉快速捆完頭發，兩眼一閉躺座位上裝死。
    江宇臣嘴角噙著笑，雙臂環抱放在胸前注視著他。
    陳安還穿著教官服，脖子上掛著工作牌。
    “怎麼來了？”語蘭輕聲問。
    “來送送你。”陳安把手從衣兜裏拿出來，“我可以抱抱你嗎？”
    “親都親過了，還問這個幹嘛……”語蘭紅著臉小聲嘀咕，陳安沒忍住笑了，把語蘭抱在懷裏：“等你回來，我給你一個驚喜。”
    語蘭仰起頭看他：“好，我好期待啊，陳隊長。”陳安靜了一會，嘴角微微上揚，輕聲道：“把我的眼鏡摘了。”
    語蘭有些疑惑，但還是照做了。他抬手，把陳安的眼鏡摘下，還沒反應過來，陳安就挑起他的下巴吻了上來。這個漫長的吻持續了很久，陳安霸道地將他禁錮在住他的腰，另一隻手按住他的後頸，語蘭掙紮無果，手發軟地抓著他的肩膀。“有……有人，別耍流氓。”
    陳安這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他。
    語蘭上來時，就聽到沈繁星疑惑地發問：“語蘭教官，你嘴巴怎麼腫了？”
    柳清寒掀開眼皮，就看到語蘭嘴唇有些紅腫，甚至脖子上也有幾個淡淡的痕跡。
    語蘭不自在地抬手擋住唇：“沒事。”然後就匆匆忙忙地去找座位了。
    沈繁星和秦揚正在討論：“這次怎麼是坐大巴車。”
    “該習慣了臭小子，你以為是坐飛機嗎。”柳清寒笑著打趣，“等你來這上班之後就沒那種待遇了。”這還真不是玩笑，上次考核是柳清寒這幾年頭一回坐飛機，可見總部隊這群小家夥有多愛護了。
    他們每次出任務的最高配置就是大巴，沒有之一。
    車子開動後，車裏內一片安靜，江宇臣本來是靠在座位上睡著了，但睡得不怎麼安穩，車子劇烈地一抖直接把他晃到柳清寒的肩膀上了。
    江宇臣被他肩上的麥穗勳章一下撞醒，捂著發痛的腦門坐起來，有點煩躁地掀開眼皮。柳清寒瞧了他一眼，抬手，把勳章摘了下來。
    “……”其實他真沒那個意思。
    “等會再戴也不遲。”柳清寒一本正經道，“現在你可以靠著睡了。”
    江宇臣看了他一會，拉著他的衣袖，頭往他肩上一靠，睡了。
    其實柳清寒真的挺好奇的，江宇臣怎麼每次坐車都會困成這樣。隻要沾到座位，不管大事小事都是先睡一覺再說。
    他索性也閉上眼準備睡一會，等會到了荒原就有得忙了。
    這次的行動是在主城西麵的荒原上，以往軍隊進行軍事演習的地方。荒原上有一個高地研究所，是災難未來臨前人類的智慧結晶，災難之後這個研究所也抗住了多次怪物的襲擊，曆次科研活動的中心基本都在那裏。而荒原的東南方向，就是被主城單獨劃出來的412重度感染區，審查院每年都要深入到這裏進行特殊的演習，和怪物廝殺。
    極峰位於荒原的西北方向，那裏海拔很高，常年冰雪覆蓋，是怪物們的老巢。各大基地聯合主城曾經對這裏展開過圍剿，但戰機一進入極峰境內就會因為遮天蔽日的大霧而失去前進方向，並且人類對極峰的怪物數量根本沒有一個準確的概念，所以十年前的那次圍剿以人類軍隊全員陣亡而告終。
    也是從那次之後，基地終於意識到要培養特工。
    柳清寒雖然閉著眼，但大腦時刻著保持高度警惕的狀態。基地外的每一分鍾都充滿了不確定性，誰都不能說準會發生什麼。
    彼時車子已經在駛向荒原的路上，車內的沈繁星好奇的揭開窗簾四處張望。
    “你看什麼呢？”秦揚問。
    “我覺得有些奇怪。”沈繁星指著對麵的山：“你看，那個山，是不是很違和。”
    秦揚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遠處矗立著一座小山，不算高，形狀極其不規則。秦揚眯起眼睛，他剛剛好像看到了這座山動了一下。
    這座山說不出哪裏很怪，就是有一種違和感，好像它不該出現在那裏一樣。
    秦揚心裏莫名有些發怵，收回視線後坐了回去。
    沈繁星還在喃喃自語：“它不像山……”
    不一會，車的速度逐漸慢下來，柳清寒估摸著應該快到了，輕聲叫醒江宇臣：“醒醒，我們到了。”
    江宇臣“嗯”了一聲，鬆開他的手坐起來。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到了？”
    “嗯。”柳清寒點頭，突然注意到江宇臣的手腕：“你手上沾髒東西了？”
    江宇臣一個激靈醒了，把衣袖往下拉了拉：“沒有。”
    柳清寒疑惑地看著他。
    “他們都下去了，我們快走吧。”江宇臣淡定地轉移話題。柳清寒看出他不願討論這個事情，便也不再追問。
    兩人跟在大家後麵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