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女士喝完茶稍微平靜了下來，看著眼前這個不爭氣的兒子連連歎息，說道：“你爸當年才華橫溢，詩詞歌賦樣樣行，怎麼生的你隻知道偷奸耍滑，做什麼事都虎頭蛇尾，半吊子，沒有你爸當年半點風采。”
    “長得帥就行了，這點我像他，您當初不也是看上我爸長得俊麼。”
    “話不能這麼說，詩詞歌賦陶養情操，你爸陶近秋當年其實還沒有你顧叔帥氣，但他愛捯飭自己，一張口就讓人覺得文化涵養高，人又懂浪漫，不像顧焱，一張臉雖然長得不差，五官硬朗，有男子氣概，但講話粗俗，終究是吃了沒文化的虧。”
    “那您怎麼現在想跟他在一起了？”
    “人到這個年紀了，人生感悟自然與年輕那會不同，媽成績不好，早早就輟學了，你爸是個大學生，那個年代的大學生可值錢了。當初總覺得讀過書的才能明事理，才能有地位受人尊敬，可以給下一代孩子更好的教育，但凡事都不是那麼絕對，男人最重要的還是得心地善良，對家庭有責任感。”
    “媽，您說的對，我爸就是個混球，您放心，您還有我，我永遠是您的兒子。”
    “你不是我生的，還能是別人生的兒子不成？”
    “……”拍馬屁沒拍對，隻能無言以對。
    “你不好奇你爸是怎麼看上我的嗎？”劉女士問了這麼一句。
    “肯定是媽長得美。”這樣說總沒錯。
    “媽其實長得一般，你也看過媽年輕那會的照片。”
    劉女士年輕那會的確是走可愛路線，留著學生頭，笑起來還有兩酒窩，這酒窩倒是遺傳到了，所以老是跟男人味搭不上邊，愁的他隻能轉變路線，既然陽剛男兒走不通，那黏人小奶狗也不是不行，隻要姐姐們能看得上。
    當初還覺得陶先生識大體，不看重外貌看內涵，還是猜錯了。
    “那肯定是媽您溫柔體貼，大方得體。”
    劉女士被逗笑了，說道：“你這油嘴滑舌的，別的朋友都擔心孩子嘴笨找不著對象，我不用擔心，現在也上大學了，準你戀愛了，有時間帶個女朋友回來吧。”
    “已經帶過了。”
    劉女士笑容突然消失，眼神危險，仔細思索了一會，接著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很早之前吧，就帶過一次，大學就還沒談。”
    哪個青少年發育那會沒有個躁動，周圍人都偷偷摸摸談了，剛好有人追就答應了。
    “藏的夠深啊，我雞毛撣子呢？”劉女士氣的站起身就要尋那雞毛撣子，我連忙上前拉住，勸慰了一句，“媽，別生氣，氣壞身體怎麼辦？”
    “你什麼時候談的，怎麼我一點痕跡都沒發現，沒對人家姑娘做什麼吧？”
    “沒有，媽你放一百個心。”
    “老實交代，怎麼瞞過我的，還是在我眼皮子底下。”
    “先聲明，她們追的我，我隻挑學習好的談。”當年劉女士特地強調了，不能談戀愛，耽誤學習，出於跟風和好奇，再加上一點青春的躁動，他隻能兩者兼顧。
    等女孩子追，還不能落下學習，結果剛好瞎貓碰上死耗子，碰上了那麼一個，也沒談多久就黃了。
    “就是每次我都會邀幾個人來家裏做作業，那個紮馬尾戴眼鏡的，最多拉個手。”
    “原來如此。你真沒對人家女孩做什麼？”
    “除了一起學習，真的沒幹其他。”
    追也是她追的我，分也是她提的分手，說我特別無趣，雖然我完全不這樣覺得，沒有什麼比我讀abandoned你默寫，你問世界上最深的海溝是什麼？我答馬裏亞納海溝，一起學習進步更浪漫了。
    學生就是要以學習為重，可惜她不懂，還說我腦子有溝。
    劉女士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我，因為如果真幹了什麼不符合年紀的事，人家長早就過來鬧了。
    我趕緊回到剛才的話題，問劉女士：“您繼續說，我爸當初是怎麼看上您的？”
    “你爸當年其實沒看上我。”
    “……”
    事情變得撲朔迷離，怎麼還內含隱情？
    劉女士歎了口氣，繼續說：“我爸，就是你外公，是當年是村長，他促成的這事。近秋是村裏唯一的大學生，前來問親的門檻都要踏破了，我喜歡他，可他壓根不喜歡我，總是那副冷淡的樣子，看著彬彬有禮，實則疏遠。”
    “那最後怎麼成的？”
    “你爺爺當時犯了點事，差點要吃牢飯，靠我家才度過難關，所以你外公跟你爺爺一提這事，你爺爺就馬上答應了。”
    合著我爸是單方麵的包辦婚姻，怪不得小時候有次見他半夜喝的醉醺醺的，盯著我恨的牙癢癢，我當時還勸他“凡事想開點。”，雖然不知道他憂愁什麼事，但想開點總沒錯，大人們常這樣勸別人。
    後來他是想開了，出軌了，瞞了多年才被我媽發現。
    “強扭的瓜不甜。”
    “是啊，早知當初就跟你顧叔了，就不會有你了。”
    “別，這瓜甜不甜，還得扭下來嚐下才知道。”
    “說說我後爸，我以前見過嗎？”
    “沒有。當初聽到我結婚的消息，他被氣的轉頭就娶了另一個女人，後來便沒他的消息了，也不去打聽了。”
    “那他怎麼今年找著你要跟你再續前緣，早幹嘛去了？他那邊離婚了嗎？媽，您這麼大把年紀了，可別學那些人當小三，破壞人家庭，唾沫星子能把人淹死。”
    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是絕對不會讓您當小三的，要是他還沒離，我堅決反對這樁婚事。
    “他老婆去年得癌症走了。”
    去年死的老婆，今年就續弦，太渣了。
    “劉女士，您要不再考慮考慮。”
    怎麼著再不喜歡也娶了人家，兒子都那麼大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竟沒點感恩的心，老婆去年死，今年再娶別人老婆，沒有男人應有的擔當。
    “他至少不像你爸一樣那麼壞，是他撞見你爸在外麵偷情的，然後告訴了我，我跟蹤了你爸幾次才在酒店抓個正著。顧焱跟我說早些年就想離，一直……”
    “等會，你剛說什麼？去酒店抓奸，怎麼不帶上我？我是你兒子啊，你一個人那麼危險，萬一打架也得有個幫手啊。”
    好歹我現在比我爸高，比他力氣大，能打的贏他了，怎麼能不報小時候挨打的血海深仇，常話說的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都十九歲了，這麼好的機會竟然給錯過了。
    “當時不是沒想到嗎，就叫了你小姨一起去。”
    “下次別這樣了，不要總把我當小孩看，我是個成年男人了，能保護得了你，打的贏我爸了。”
    劉女士覺得兒子即孝順又不怎麼孝順，一時想不起來該怎麼教育他，於是隻得下回想起來再說。
    “還有沒有什麼事要說的，沒有我就去房間學習了。”隨便扯了個借口我就要走。
    “都大學了，還這麼勤奮努力。”劉女士感慨萬分，順帶了一句“把高三課本重新複習一下，有時間教下你弟弟阿煥。”
    我連連擺手，說道：“不了不了，就我這半桶水還是別耽誤人家了。”
    正要進房間，劉女士忽然再次喊住了我，目光中帶著疑惑，問道：“都學些什麼呢？放假也不忘學習，媽也想看看，我還沒看過大學的課本呢。”
    我的腦中警報聲響起，心率加快，腦門冒汗，隻要我媽推門進去就能看見我電腦上打開的3A遊戲大作，到時候又免不了一頓嘮叨，不勝其煩。
    劉女士睨視了我一眼，說道：“別又是在打那什麼爭霸遊戲。”
    那款遊戲是我在倒數一百天衝刺高考時忽然迷上的，被我媽發現後直接把我的電腦沒收了一段時間，高考完才還給我，於是我隻能去半夜偷溜去網吧打。
    “早就不打了。”早就過時了，誰還打那玩意。
    劉女士點點頭，隨口又教育了一句，“遊戲害人不淺，別荒廢了人生，多出去走走也好，在房間裏窩著人都快發黴了。”
    我連忙答應，做不了母親的小棉襖，至少得爭做她的加絨保暖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