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生們麻了。
    明白自己再如何搔首弄姿也抵不過別人穿一條圍裙，隻能心酸地回歸現實。
    其中三人動了動因為凹造型而有些發酸的肢體，一人摘掉墨鏡露出興奮到熬了一夜弄出來的黑眼圈，一人不顧精致的發型抱頭沉思，一人默默脫掉汗濕的白襯衣，露出個老頭背心。
    餘光瞄到畫風恢複正常的男生們，周落安悄悄靠過去，小聲問旁邊人：“可以吃了嗎？”
    穿著背心的男生看向他，動了動唇：“端上來就可以吃了，不用等其他人。”
    周落安覺得這樣不太好，他有自己的堅持，於是悄聲道：“你先。”
    都說槍打出頭鳥，他不敢做那引人注目的第一人，暗中觀察、悄悄潛行才是他的道。
    苟住，是他人生的全部。
    男生不知道他什麼毛病，伸手先拿了一串，順便還咬了一口。
    他這先人一步的動作頓時點燃了其餘五個男生的怒火。
    開屏失敗的孔雀們攻擊性很強。
    包打聽怒而拍桌：“你怎麼敢的？”
    鹹魚王目露失望：“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此華非彼華道德綁架：“你吃的時候有考慮過其他人的感受嗎？”
    反骨仔陰陽怪氣：“第一個拿起烤串的就是他呢。”
    老菜脯當場給他判處死刑：“你被除名了！從此我們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
    物理愛我：“……”
    草，至於嗎？？？
    餘光中，他瞄到周落安也在吃烤串，吃得雙頰鼓起，柔軟中透著一絲可愛，眼神分外清明且無辜。
    人不可貌相！
    物理愛我如鯁在喉，險些下不來台，好在此時餘響端著兩大盤炒粉走了過來。
    帥哥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隻是送個餐的功夫，稍顯停頓，一個來回，就帶走了滿桌的火藥味。
    響哥是天使！
    物理愛我熱烈盈眶。
    他用飽含感激的視線目送天使遠去，一個轉頭，就見隔壁不可貌相的某人不動聲色地吃起了第二根烤串，然後在有人動了炒麵之後，端起自己的小碗，從盤子邊緣快速扒拉一點麵進到碗裏，一邊觀察一邊回收戰利品，偷摸摸的樣子像個三流特工。
    三流特工一口麵一口肉串吃得不亦樂乎，但許是旁邊的視線太過灼熱，他不得已投來疑惑目光。
    物理愛我又盯了他一會兒，看著他毫無防備一眼能看到底的清澈雙眼，無力地擺了擺手，隨後惡狠狠地咬下一口肉。
    看在對方吃得這麼香的份上，他就不計較了！
    周落安不知道隔壁物理愛我複雜的心理活動，隻心無旁騖地享受美食。
    “烤了吧唧”的肉串不是普通油炸出來的，而是經過碳火烤炙，微微焦黃的外表能看出來燒烤師傅對火候的把控恰到好處，光是聞著就有一股逼人的香氣。
    等到真真兒咬上一口，牙齒破開微焦的外殼，觸碰到鮮嫩的內裏，焦香、肉香混雜著鹹香微辣的調料香氣，一股腦兒地在口腔內炸開，不停催人口水。
    隨著加快的咀嚼，新鮮肉類豐沛的汁水在舌尖上蔓開，奔向喉嚨，跟隨吞咽動作和肉糜一起落入腹中。
    好吃的東西總是令人回味無窮，渾然忘我。
    這不，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周落安已經吃上了第二根烤串了。
    他嘴裏嚼著肉，眼睛盯著餐桌正中間的兩大盤燒烤，頗有些依依不舍。
    燒烤是好吃沒錯，但吃多了上火，就像周女士殷切囑咐過的那樣，他必須克製，於是腦海自動開始了碎碎念。
    ——上火，消化不良，腸胃疾病……生病很難受的，不想生病就少吃點……
    實際周凝原話是：就你那個腸胃，但凡多吃一點，就會消化不良，希望你能心裏有數，把控好度。
    他一邊在心裏說要克製，一邊誠實地把手伸向了剛上來的炒麵。
    這裏炒麵用的麵不是麵餅泡麵、也不是細掛麵，而是那種半幹麵條，經過翻炒後，表麵油潤，可以絲滑地吸進嘴裏，吃起來柔軟勁道。而裏頭的豆芽、洋蔥、青菜、火腿、雞蛋等又賦予了這份炒麵更多口感。
    品嚐起來沒有燒烤驚豔，但經過大火在鐵鍋裏不斷翻炒，又使它帶上了濃重的鍋氣，是那種吃多了你會膩、會上火，過一段時間不吃又會想念的味道。
    烤串和炒麵的份量都不少。
    女生們胃口都小，即使不裝矜持也吃不了多少，在桌上食物剩一半的時候就放下了碗筷，聊起了吃喝玩樂、八卦新聞、美甲護膚，還時不時拿眼神去瞄那個忙碌的身影，小聲交談幾句，又笑作一團。
    真的很可愛。
    可惜……
    桌上的男生們純屬媚眼拋給瞎子看，化悲憤為食欲，將桌上的食物吃了個一幹二淨。
    等到砂鍋粥上來的時候，個個都已經吃撐了。
    小份的砂鍋生魚粥，端到桌上的時候還咕嚕咕嚕冒著泡。
    餘響的到來，果不其然讓女生們再次騷動。
    第二次接收到劉佳穎的眼神示意，夏躍金一邊在心裏撇清自己，可不是他要作妖，一邊嘴快道：“響哥，來都來了，給我們分一下粥唄。”
    餘響聞言看了他一眼，點頭，瞧起來像是曾經有客人提出過類似的要求似的，他摘下手上的手套，聲音悶在口罩裏：“挪一下碗。”
    十二個碗當啷一下齊聚砂鍋邊。
    好快的碗！
    周落安暗自心驚，在其餘人目光灼灼盯著分粥人的時候，他暗搓搓把自己的碗也挪了過去。
    加上他這個碗，就有13個了。
    13，是個不妙的數字。
    但國人不講究那些。
    分完粥，餘響就走了，絕不多留一秒，標準的無情打工人。
    熱騰騰的氣息拂過鼻尖，周落安暗自吸了吸鼻子，粥的味道被掩蓋在霸道的燒烤香氣之中，不顯山露水，等到將熱乎乎的一勺送進嘴裏，才能知曉其中滋味，鮮美、滋潤又暖胃。
    ……
    “哎，周落安，你吃的真的很香哎。”一頓飯臨近結尾，劉佳穎忽然道。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
    周落安僵了一下，隨後果斷往嘴裏又送了一勺粥，假裝自己忘我吃飯無心回答，然後敷衍點頭：“嗯嗯。”
    這段臨場發揮他覺得棒極了，既保住自己的麵子又回答了對方，很好！
    不過劉佳穎也沒有過多注意他，隻是隨口感慨了一句罷了，她揉了揉肚子說：“好撐，待會兒得吃點健胃消食片了。”
    “吃不下了還硬要把一碗粥吃完，撐不死你！”夏躍金一個白眼。
    劉佳穎搖動手指，嘖聲道：“就跟你們看美女一個道理，我們看帥哥也是很下飯的。”
    “就是，隻許你們看美女，不許我們看帥哥啦？”劉佳穎的一個舍友附和道，她聲音綿軟，聽起來像是嗔怪。
    男生們立刻閉上嘴。
    遭不住哦……
    李鬆華尷尬地咳嗽一聲，迅速轉移話題道：“話說你們有沒有聽過王主任喊梅湖？”
    一個女生好奇道：“沒聽過，怎麼啦？”
    夏躍金賣了個關子：“王主任說話有口音你們知道吧？”
    “所以？”
    “所以啊！”夏躍金一拍手，“他喊梅湖的時候，聽起來像”沒福”，多埋汰啊！”
    “真的啊？”女生們都笑起來。
    “那還能有假……”
    吃飽喝足不趕時間，一桌人都很放鬆，開始雜七雜八地聊起天來，氣氛開始走向歡快。
    周落安也不想破壞這個氣氛，中途跟旁邊的人說了一句，就悄然離席。
    他想去找老板買串，打包帶走，回家給歐陽吃。
    這事他已經記了一路的，可不會忘。
    “烤了吧唧”點單要喊服務員，加菜也是靠喊，沒有掃碼點單的模式，這對社交廢物很不友好。
    但隻是點單的話，並不是什麼難題……
    就是——
    他在店裏找來找去，轉了一圈又一圈，也沒有找到前台，早知道該提前問一下的。
    正在他打算要回去找同學們問問的時候，有位好心的女生看他來回半天、滿臉茫然的樣子，忍不住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周落安很需要，告訴了對方他要找老板買燒烤。
    女生好像是店裏的老顧客，告訴他老板在後廚烤串，估計沒空，讓他不如去找那個小哥。
    她隨手一指小哥——餘響。
    周落安愣住，但燒烤不能不買，他不能讓歐陽吃不到燒烤、期待落空，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他認真地跟女生道了謝，正打算走，誰知女生是個自來熟，反倒跟他提起了要求：“不謝不謝，你真要謝的話幫我跟那個小哥要個號碼吧，圍信號也行。”
    周落安：“啊？”
    女生：“我關注你們那一桌好久了，發現你們跟那個小哥認識。而我又想追那個小哥，礙於沒有聯係方式——然後你來了，我一想，這不就好辦了嗎？一句話，要聯係方式，行不行？”
    周落安把她的話在腦袋裏過了一遍，原來是預謀已久，這樣無理的要求可不能答應！
    他在心裏打好腹稿，實際說出來的卻是：“不、我不行的……”
    聲音幹巴得像樹上風幹的橘子。
    女生：“男人不能說不行！”
    周落安：“可、可我還沒成年……”
    女生：“哎呀你怎麼婆婆媽媽的……”
    這邊的極限拉扯已經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
    周落安滿頭大汗地推拒，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那個小哥，來了。
    有些人的存在感不容忽視，往往他隻是往那兒一杵，那壓迫感，就不是蓋的。
    女生秒變端莊，一身無賴氣質盡數收斂。
    見此，周落安這個軟柿子敢怒不敢言，隻能捏著手機看向餘響，但他好像還沒能從那種緊張無助的狀態中脫身，畢竟前頭一個無賴，後來一個大冰塊，有種剛出虎穴又入狼窩的既視感。
    此時麵對餘響，他臉上的慌忙更深了幾分，舌頭也開始打結：“額，我、我要聯係方式……”
    餘響：“？”
    女生：“噗。”
    周落安：“……”

    作者閑話：

    沒關係，有時候，人的嘴並不屬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