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見狀，心猛地一沉，轉身踏入堂屋。
    村長大兒子緊跟其後，進堂屋後反手關上房門。
    ”萬山，瞧你這神色，莫不是被對方察覺了？”村長盯著兒子發白的嘴唇。
    ”爹，那外鄉人絕非尋常人，他腳程快得驚人，眨眼間就沒了蹤影。”
    鄭萬山愁眉苦臉地歎了口氣，”等再看見他時，人已經從山上下來了。”
    村長追問：”沒發現任何不對勁？”
    鄭萬山搖頭：”沒有。說起來蹊蹺，當初秦老漢在後山發現那...屍體死狀恐怖，本以為後山去不得，沒想到他竟能安然無恙地下來。”
    他眼巴巴看向村長：”爹，家裏好久沒見葷腥了，我和二弟去山上打點野味？”
    村長重重拍了下桌子：”胡鬧！就你那兩下子也敢去山上！後山怪異得很，你少想那些！攢錢去鎮上買肉！”
    鄭萬山縮著脖子，“知道了爹。”
    他抬起頭：”那還盯著那外鄉人嗎？”
    村長擺擺手，抓起旱煙袋抽了一口：”隨他去。死活都是他的命，別管了。”
    鄭萬山起身離開。
    村長坐在堂屋冷哼：“不要命的後生！”
    而安生也回了家，他快步走了進來，發現村長坐在堂屋，“爺爺，漂亮哥哥回來了嗎？”
    村長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道：“你這孩子回來就找人，他回來了，找他玩吧，記住不要說多餘的話。”
    得了準信，安生開心的點了點頭，抱著兔子玩偶往東廂房跑去。
    村長媳婦從廚房走了進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歎了口氣：“就這麼讓他去找那外鄉人，真的不會出事？”
    村長道：“能出什麼事？”
    隨後煩躁的將旱煙熄滅：“也不知縣令到底什麼時候再來，那後山…算了，還是說說今晚吃什麼吧。”
    村長媳婦無奈道：“家裏能有什麼好吃的？無非就是那幾種，隻不過多放了些油。那外鄉人什麼時候走？”
    村長道：“沒說什麼時候走，你以為我不想他走啊？”
    安生抱著兔子玩偶，小跑著來到乾靈子門前，乖巧地輕拍門板喊道：“漂亮哥哥，我來找你了！”
    屋內傳來細微響動，乾靈子迅速將狼眼收入懷中，起身拉開木門。
    “進來吧。”他低頭看著仰臉笑的安生，聲音溫和。
    安生雀躍著進屋，利落地爬上凳子，眼睛亮晶晶地問：“漂亮哥哥，你去後山找妖怪的嗎？”
    乾靈子目光微凝，彎腰與安生平視：“怎麼這麼問？你在後山見過妖怪？”
    安生連忙搖頭，又撓著腦袋湊近：“那倒沒有，但是...”他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有一次晚上我沒睡著，聽見外麵”簌簌”響，就偷偷扒著窗戶看。結果外麵黑黢黢的，寒氣直往屋裏鑽，嚇得我被子都不敢露頭！”
    乾靈子目光落在安生懷中破舊的兔子玩偶上，褪色的絨毛間隱隱透出幾縷黯淡的靈光。他瞬間明白，這靈物為何氣息如此微弱。
    “下次別那麼魯莽。”他伸手輕輕揉了揉安生的發頂。
    安生仰起小臉，眼睛亮得像綴著星星，脆生生應道：“知道了漂亮哥哥！”
    小家夥心裏正暗自得意，畢竟自己隻說了黑影和寒氣，絕口沒提秦老漢的事，可不算是違背爺爺“別多嘴”的叮囑。
    乾靈子瞧著安生眉梢揚起的笑意，雖不懂這小家夥為何突然高興，卻也沒多問。他指尖輕輕敲擊著桌沿，沉吟道：“後山你們多久沒去了？”
    安生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大概十來天吧？我沒太留意，反正大人們總說後山危險，不讓去玩。”
    “那文山村離這兒多遠？”乾靈子狀似隨意地問。
    安生頓時攥緊他的袖子，小臉上寫滿焦急：“漂亮哥哥是要走了嗎？”
    “今天去後山時，看見不遠處有個村落，隨便問問。”乾靈子抽出被拽皺的衣袖，指尖蹭過孩子掌心的薄繭，“怎麼，怕我走？”
    “真的不走嗎？”安生仰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乾靈子忽然笑了，指尖輕輕刮過孩子鼻尖：“不走。怎麼，舍不得我？”
    安生咧嘴嘿嘿笑著往他身邊蹭了蹭：“嗯！舍不得漂亮哥哥。”
    乾靈子摸了摸他的頭，抬眼望向漸暗的天色：“走吧，該去吃飯了。”
    安生立刻攥住他的小拇指，仰著臉期待道：“漂亮哥哥明天能和我玩嗎？”
    “等過幾天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乾靈子抽出被攥得溫熱的手指，瞥見孩子耷拉的嘴角，動了動唇卻沒再開口。
    安生的肩膀瞬間塌下去，不過還是抿著嘴乖乖點頭：“好吧。”
    兩人一前一後往堂屋走，安生踢著路邊石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乾靈子偶爾應上兩句。
    拐過牆角時，院中的老棗樹在暮色裏投下斑駁陰影，他盯著樹梢晃動的棗葉頓了頓，最終還是跟著安生跨進了堂屋門檻。
    “後生來了！正好該吃飯了！”村長瞥見乾靈子的身影，臉上堆起笑容，拍了拍身旁的木凳。
    目光一轉，瞧見安生耷拉著腦袋，不由得挑眉打趣：“呦，乖孫兒這是怎麼了？嘴巴都能掛油壺了！”
    安生把兔子玩偶往八仙桌上一擱，聲音像泄了氣的皮球：“漂亮哥哥好忙，不能陪我玩……”
    村長的笑意瞬間僵在臉上，重重放下手中的旱煙杆，銅煙鍋磕在桌沿發出悶響：“你這孩子，人家有自己的事要做，可不是哄你耍鬧！說什麼胡話！”
    說完慌忙堆起笑，他看向乾靈子：”孩子不懂事，您多擔待！”
    被爺爺訓斥的安生眼眶瞬間紅透，淚珠在睫毛上打轉。他攥緊衣角絞了絞，知道爺爺說的在理，卻還是忍不住委屈。
    乾靈子伸手揉了揉孩子發頂，對村長道：”不怪他，我答應過陪他玩，隻是這兩日要處理些事，過幾天便有空了。”
    村長斜睨了安生一眼，煙杆敲著桌沿道：”就數你名堂多。”隨即提高聲音，”不說了，開飯！安生，去廚房叫**端菜！”
    小家夥一步三回頭地挪出堂屋，木門”吱呀”聲裏，八仙桌上的粗瓷碗映著暮色，碗沿凝著的油星在昏暗中閃了閃，飯桌上的氣氛依舊沉甸甸地壓著誰也不說話。
    沒一會，家裏的婦人將飯端了上來，氣氛緩和了一些。
    廚房外，安生娘點了點他的頭道：“小祖宗，你可真會惹事。”
    安生嚼著米飯含糊道，“娘，我又沒做什麼？”
    芸娘道：“自從那外鄉人來了以後，你都不愛和我們玩了。”
    安生哼哼道：“你們不懂！”
    芸娘翻了個白眼：“行行行，可把你能耐壞了。”
    飯後，乾靈子回到廂房，再次將那兩顆狼眼取了出來。
    兩顆狼眼驟然騰起一縷黑氣，如活物般扭曲翻湧。乾靈子指尖白光一閃，靈力凝成的光刃瞬息斬落，黑氣頓時消散如霧。
    可不過盞茶功夫，暗沉沉的黑氣又從狼眼瞳孔深處滲出，纏繞著他的手腕絲絲蔓延。
    他神色凝重，雙掌結印飛速變幻。隨著一道金光乍現，狼眼被層層符咒包裹，化作兩團懸浮的光繭。封印完成的刹那，符文在幽藍光芒中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