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案】利刃 020,蘇念等了你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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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把他放走了呢?”
“你給老子滾蛋!”
這話是什麼意思?
汪瑞雪說得婉轉,但邵謙看來就是在放屁,因為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說好不許發火的。”
邵謙哭笑不得,“你有病吧。”
“是啊。”汪瑞雪笑著應和,“我要是沒病,怎麼會知道有病的人是怎麼想的呢?”
“我前幾天好像在街上看見李月紅了。”
“你老相好?”
“大姐,你能不能管管自己那張沒溜兒的嘴!”
“當然不能!”汪瑞雪一掌將桌子拍的震天響,氣哄哄的站了起來,燃燒著的煙頭距離邵謙的眼睛隻有不到三公分的距離,邵謙被熏地眯了眯眼睛。
“離那個女人遠點,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邵謙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臉上掛著笑意,卻隨手狠甩了個文件夾出氣。
“你她媽的玩夠了沒!”
“哦,還行吧。”汪瑞雪嘬了口香煙,重新做下,剛剛的憤怒模樣也一掃而空,“薛曉峰失蹤,李月紅出現,如果他們中間有聯係呢?你給女監那邊打過電話了嗎?”
邵謙舔了舔嘴唇。
“哦懂了,慫了,沒敢是吧,來來來我分析分析,你是在想,如果她出來了為什麼不第一個來找你,想著想著自卑了就放棄了?”
“是忘了,就是晃了那麼一眼,我這兒成天這麼多事兒哪兒記得她啊?”
“嘖嘖,男人,無情。”
邵謙表示被嘲諷著習慣了,默默從櫃子裏拿出來了一桶軟糖抱在懷裏,靜靜地吃著,靜靜地看著她發瘋。
“我覺得你出國這幾年反而退步了,還是念念好一點,他看見屍體之後能分析出來什麼儀式感。”
“儀式感,對於反社會型人格的犯罪人來說是一種特殊的美。”
邵謙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個人,那個把蘇念變得猶如驚弓之鳥的變態。
2013年6月18日,上午豔陽高照,下午陰雨綿綿,老天爺都喜怒無常。
這樣的天氣,最適合掃墓了。
她穿了一身黑色的長衫,黑色的墨鏡,黑色的手套,舉著一把黑傘。
十年前的今天,她的丈夫因公殉職,死於火災。
邵謙遠遠就聽到了腳步聲,微微側頭,但是他夾著煙頭的手指有些發抖。
這個天氣不冷,穿得也不少,抖什麼?
邵謙自己也不知道抖個屁。
人在無外界因素的幹擾下發抖,無非幾點原因,恐懼,緊張,過度興奮,當然這個人身體倍棒。
那麼他在緊張什麼,害怕什麼?
汪瑞雪還沒開口,邵謙卻搶先一步。
“來了?”
汪瑞雪摘下墨鏡。
“聲音沙啞顫抖,你昨晚熬夜了?”
“哎我昨兒一夜沒睡來這兒看他了。”邵謙說著,清清嗓子,彈了彈手中的煙灰,另一隻手撫摸上了石碑。
秉持最深切的愧疚之意,最深刻的無奈之情。
“你是不是要走了?”
他轉過身來,勾唇笑得痞氣,“要說你們女人就是敏感,尤其是你,還是搞心理的,想藏都藏不住!”
“你的手發抖,我實在不知道有什麼能讓你恐懼,想了想,畏懼死亡是人類的本性,這說明你要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可能會賠上性命的事情。”汪瑞雪說著,將帶來的鮮花擺放在墓碑前,旁邊還放著酒,“問題是你行麼,這可是…”
“當然沒問題了,你也不看我是幹嘛的,就這點小事兒…”邵謙打斷她的話,“人嘛,就是來世上走一遭,這個坎我過去就過去了,過不去就是一死唄。”
灑脫慷慨,甚至把手握得死死地,可那雙手早就出賣了他。
“汪瑞雪想了想,問道,“多久?”
“看運氣。”他有點無奈,轉移話題,“對了,怎麼沒帶念念來?”
“今天周四。”
“哦對,得上課,可是我下午就走了,看不見他了喲。”
邵謙有些惋惜,打算離開。
“你喝了酒,開車慢點,我過來的時候市區正查酒駕呢,另外…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回應汪瑞雪的,隻有一個ok的手勢。
汪瑞雪本身是一個沒有太多情緒的人,或者說她不太喜歡將情緒表達出來,她的臉上經常是掛著好看的笑容的,或者經常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情緒轉變,給人一種特別愛演的感覺,但她內心在想什麼,恐怕除了蘇俊安之外沒人能夠了解。
更多時候,她更喜歡一個人靜靜的待著。
好比此時,麵對亡夫的墳墓,她也隻是安安靜靜的靠在墓碑上,隻字不語。
大約一小時後,汪瑞雪起身,戴上墨鏡,走出公墓。
蘇俊安的過世帶來了很高的榮譽,什麼警界傳奇,什麼嘉獎慰問,可這些汪瑞雪看了就嫌煩人,甚至覺得有點惡心。
人都沒了,要這些有個鬼用?
真的猛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這是怎樣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為庸人設計,以時間的流駛,來洗滌舊跡,僅使留下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這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給人暫得偷生。
暫得偷生。
蘇俊安是真正的猛士,卻獨留汪瑞雪暫得偷生,在悲哀中回味幸福,在幸福中暫得偷生。
她受不了,她選擇離開,選擇逃避,從此做一個碌碌無為的庸人。
造化就是這樣為庸人所設計的。
“我想到一個沒有你的世界去看看,如果你疼我,就別在意我拋下一切,連累你兄弟,你必須承認,自私有時候是一件好事,邵謙很好,不是麼。”
邵謙逢年過節或者是倒休,總會帶著禮物來看她母子二人,蘇念在他爸沒出事兒之前是個挺陽光挺開朗的孩子,但是從那天之後,他就變了。
那是噩夢,別說蘇念一個孩子,就連多次和死亡擦肩而過的邵謙也不願回憶起來。
他變得不吵不鬧不愛說話,就喜歡在書房裏看書畫畫,從前看見邵謙還吵著要抱,現在看都不看他一眼。
邵謙回來時已經到了9月份。
“大獲全勝!”邵謙推開咖啡廳的大門進來,聲響之大使幾乎全部的客人都向他投來厭惡的目光。
“對不起對不起。”邵謙抱歉地笑笑,坐在了汪瑞雪對麵。
“恭喜你啊。”
“別嘴上恭喜,來點實際的。”
汪瑞雪點了點頭,“應該吃個飯,我請,畢竟…你回來了,我要走了。”
邵謙一愣。
汪瑞雪笑了笑,“吃蛋糕啊,你不是最愛吃甜點?”
邵謙聽到她這句話完全沒有吃東西的欲望了,本來挺開心的。
“為什麼?”
汪瑞雪想了一下,覺得這事兒不能照實了說,總不能說這件事折磨自己這麼多年,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甚至一看到蘇念就會想起蘇俊安,所以怕了慫了要逃跑?
“就當是為了兒子吧。”汪瑞雪攪拌著麵前的咖啡,沒有加奶,沒有加糖的咖啡。
“我出國進修,去多久也不知道,所以這段時間念念就拜托你了。”
邵謙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一個兩個的…
“你放心這孩子好帶,也就是...一,他有PTSD,誘因就是爆炸案,所以在他沒做好準備之前你不要透露任何有關爆炸案的信息,二,注意他的感情和情緒波動,三,幫助他適應人群。他初中三年在學校可過得不太好,都怪我和他爸的基因好,長的帥遭人恨啊…”
“啥?”
“長的帥遭人恨啊。”
“不對,第一條。”
“他有PTSD,很脆弱,我用了個挺而走險的法子治療,閃回是得到控製了,但是噩夢還是幾乎天天晚上都會做,不過話說回來,他應該早就適應了吧。”
“這玩意也他媽能適應?大姐認真的?”
汪瑞雪點了點頭,“我兒子腦子可能…太聰明了,他跟在你身邊,對你破案也有幫助。”
“拉倒吧,本來因為他爸的事兒就夠受刺激了,再讓他接觸案子,怎麼想的?這也不符合規定啊!”
汪瑞雪搖搖頭,“你不懂,他在想什麼我心裏明白,我兒子他或許曾經逃避,但是骨子裏和他爸一樣,是個堅強的人,所以他合適,脫敏懂不懂?”
“嘛玩意?”
“算啦,跟你說你也不懂,老楚那邊我會提前打招呼的,省廳方教授也會提供支持,所以我是來通知你,不是來跟你商量的。”
“不可能,他這情況方教授能同意?”
汪瑞雪吹了個口哨。
^你…不會吧,你…”
“除非你想毀了他,那你就去高發我。”
邵謙一陣頭疼。
“周日早上,送我去機場。”
邵謙從小就跟孩子打交道,他還是挺喜歡孩子的,尤其是聽話的孩子。
汪瑞雪臨進安檢之前最後隻是拍了拍蘇念的肩膀,再沒有交流。
很奇怪的一對母子,但是邵謙看得出來這裏麵一定有什麼貓膩,不然汪瑞雪為什麼特意交代那麼多事?
自從蘇念變得沉默寡言之後,十多年了,他一直對他愛搭不理的,邵謙有點忐忑,當晚,原本打算認認真真和蘇念進行有好親切深入交流的邵隊長接到電話,匆匆離開,把蘇念一個人扔在了家裏。
蘇念坐在沙發上,等了他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