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7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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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江市的另一端。
    一棟公寓的屋子裏彌漫著沉重的氣息。
    一隻玻璃杯從桌邊飛起,砸向地板。
    “哢嚓--啪!”
    碎裂的聲音在房間裏回響,清脆而刺耳。
    天花板上的吊燈微微晃動,發出輕輕的搖晃聲,映出昏黃的光影,斑駁地灑在客廳的牆壁上。
    “俞緒全,你現在翅膀硬了是吧?我說的話你都不聽了嗎?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媽媽嗎?”
    女人站在客廳中央,身影在搖晃的吊燈光下拉得長長的。
    她的手指指向男孩,顫抖著。
    而俞緒全斜靠在沙發邊,雙手插在口袋裏,眉毛微微皺著,卻帶著一絲倔強的冷意。
    他抬頭看著母親,眼神帶著不滿。
    “我說了,我沒有!”
    他的聲音帶著一點倔強的尖銳,卻又充滿疲憊。
    “我和栗子隻是普通朋友而已。我扶她,是因為她要摔倒,我就扶了一下,僅此而已。我跟你解釋了多少次,你就不能聽一次嗎?”
    空氣緊得像被灼熱的針刺,每一口呼吸都帶著刺痛。
    碎玻璃在地板上閃著冷光,映照出房間裏的淩亂,也映出母子倆此刻緊繃的神經。
    俞緒全的手指緊攥著口袋邊緣,幾秒鍾後又緩緩鬆開。
    屋內昏黃的燈光從天花板的吊燈灑下,搖曳的光影在牆上和地板上跳動,映照在母子臉上,輪廓扭曲、影子拉長,憤怒與絕望交錯著。
    陸沅的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得厲害,眼角泛著濕潤,但倔強讓她依舊高聲斥責。
    她的手指抖著指向男孩,眼神裏像有烈火在燃燒,燒著對兒子的失望與焦慮。
    “你騙人!你就是跟那個小狐狸精談戀愛了!不然今天怎麼會這樣對我!”
    她聲音尖銳而顫抖,說出口的每個字都在**她積壓已久的恐懼與不滿。
    俞緒全瞥了她一眼,白眼一翻,眉毛微微一挑,語氣裏帶著毫不掩飾的倔強與輕蔑。
    “隨便你怎麼說,愛信不信!”
    說完,他直起身,腳步沉穩而決絕,徑直朝門外走去。
    陸沅的聲音在身後繼續尖銳回蕩。
    “我說對了!對不對!你就是跟那個女的談戀愛了!俞緒全!你給我站住!別走!”
    回應她的,隻剩下門被重重甩上的聲響。
    那聲音像是一記悶雷,在空蕩的屋子裏久久回蕩。
    陸沅心口一緊,幾乎是下意識地衝上前,伸手擰開門鎖,猛地推開。
    冷風立刻撲麵而來,帶著夜裏特有的寒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她下意識抬眼望向走廊的盡頭。
    眼前的走廊空空蕩蕩,唯有白熾燈灑下冷清的光,將地麵照得一片明亮,卻不見俞緒全的身影。
    牆壁在燈光下泛著冰涼的灰色,空氣靜得出奇,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她心裏猛地慌了幾秒,呼吸急促,腳步也跟著往前挪了半步。
    可很快,不知是想起了什麼,還是突然做了某種決定,那份慌亂逐漸被克製下去。
    她抿了抿唇,收回腳步,緩緩關上門。
    轉過身,她的神色已經恢複平靜,隻是眼底還殘留著未散的焦灼。
    陸沅走到茶幾旁,拿起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她的臉上。
    她盯著通訊錄上的某個號碼,指尖遲疑了一瞬,終究還是按下了撥號鍵。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俞緒全卻已經走出好遠。
    夜色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長,他腳步不快,卻輕車熟路地往某個方向走去。
    他穿過兩條街,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最後在一棟陳舊的樓前停下。
    樓道昏暗,隻有門縫裏透出的微光指引著。
    他抬手,敲了敲其中一扇門。
    “咚、咚。”
    聲音在安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門幾乎沒隔多久就被拉開,一個少年探出頭來,頭發淩亂,眼皮半耷拉著,顯然剛從夢裏驚醒。
    奚琛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帶著幾分困意看向俞緒全。
    奇怪的是,少年完全不驚訝他的到來。
    “這麼晚了?”
    奚琛的聲音還帶著鼻音,隨即擺擺手,又歎了口氣,“算了,進來吧。”
    說完,他微微偏過身子,隨手把門拉開一條縫。
    屋裏的燈光頓時溢了出來,暖黃色的光線與走廊裏冷白的燈光交織在一起,把俞緒全的身影映得忽明忽暗。
    他站在門口,靜靜地注視著那縫隙裏透出的光,眼神裏閃過一瞬的複雜,隨後才抬腳跨了進去。
    鞋底與木地板摩擦出細微的聲響,在這安靜的樓道裏顯得格外清晰。
    隨著他的身影沒入室內,門被緩緩推合,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將樓道與屋內徹底隔開。
    走廊重新陷入黑暗。
    ---
    江市警察局。
    案卷攤了一桌,空氣裏彌漫著咖啡和紙張的混雜氣息。
    田旂整個人癱在桌麵上,手裏的筆也懶得握,聲音拖著尾音,帶著明顯的疲憊。
    “啊--好累,這個案子到底要磨到什麼時候啊……”
    坐在對麵的詹超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淡,沒打算接話。
    安靜了幾秒,田旂突然一個激靈坐直,眼睛轉了轉,好像想起了什麼。
    “對了,今天一整天都沒看到鍾隊,他人呢?去哪了?”
    她一邊說,一邊偏過頭去看向旁邊的胡浩羲。
    胡浩羲被她盯得愣了愣,訕訕地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田旂輕輕歎了口氣,正打算把問題拋給詹超。
    “吱呀--”
    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帶進一股涼風。
    “大家,我回來了!”
    隨著聲音傳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隻見鍾露陽張開雙手,笑容明晃晃地掛在臉上,整個人帶著一股過分的得意和輕快。
    田旂眼睛一亮,立刻雙手撐著桌子坐直,聲音裏滿是調侃。
    “喲,我們的鍾隊終於舍得回來了?該不會是偷偷去逍遙了吧?”
    胡浩羲眨了眨眼,忍不住小聲嘀咕,“還真像剛瀟灑回來的人……”
    詹超隻是淡淡地掃了鍾露陽一眼,隨即低下頭去,指尖翻動著手裏的資料,壓根懶得搭理他。
    鍾露陽見狀,笑容卻一點沒收斂,反而得意洋洋地收回張開的雙手,把門帶上,還特意抬了下下巴。
    “別亂說啊,”他嫌棄地撇撇嘴,語氣一本正經,卻怎麼看都透著幾分油滑。
    “你們隊長我,可是個正經人呢。”
    說著,他從懷裏晃悠悠地拎出一個厚實的文件袋,啪地一聲拍在桌上,動作誇張,神情滿是炫耀。
    “你們瞧!這就是我辛辛苦苦帶回來的成果。”
    田旂被嚇得猛地一抖,差點把手裏的筆甩出去。
    她眨巴著眼睛,盯著那份文件袋,又看了看一臉自得的鍾露陽,滿臉莫名其妙。
    “……什麼成果?”
    胡浩羲也探過頭來,好奇心被勾起來,卻不敢多問,隻偷偷瞄了眼詹超,想從他臉色裏看出點端倪。
    詹超手裏那份資料停在半頁,目光抬起,落在鍾露陽身上,神色依舊淡淡,卻顯然在等待他的解釋。
    辦公室裏安靜下來,隻剩紙張與筆尖的輕微摩擦聲。
    鍾露陽這才慢悠悠開口,故作神秘地頓了頓。
    “今天啊,我和鬱離一起去見了個人。”
    他一邊說,一邊拍了拍手裏的文件袋,語氣逐漸鄭重起來。
    “對方是個記者,恰好也混入了丁桐那個邪教組織。你們猜怎麼著?這袋子裏,可是他這段時間冒著風險搜集到的第一手證據。”
    說完,他將文件袋往桌上一推,紙張與桌麵摩擦的聲音劃破了沉悶,幾個人的視線同時落在那厚厚一疊資料上。
    田旂愣了愣,眼睛眨得飛快,難以置信地開口。
    “……真的假的?記者?他沒被影響嗎?”
    胡浩羲喉結滾動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想去翻看,卻又在觸碰到文件袋前停住,有些猶豫。
    詹超目光微斂,終於合上手裏的資料,伸手將文件袋拉到自己麵前,動作幹脆利落。
    他拇指一扣,拆開封口,將文件袋翻開。
    厚厚的資料被抽出來時,伴隨著輕微的沙沙聲。
    他隨手一抖,紙張展開,卻在一疊紙的夾層裏,看見一個沉甸甸的U盤滑落在桌麵。
    詹超瞥了一眼,並沒有急著去管,而是先低頭翻看起資料。
    紙張上的內容映入眼簾,短短幾行,他眉頭就不由得皺緊,原本平靜的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在他身後,田旂和胡浩羲早已悄悄湊了過來,一個探頭一個踮腳,屏息凝神地盯著那些資料,眼神裏寫滿了好奇與緊張。
    翻閱間,詹超一邊掃視,一邊隨口開口,聲音不急不緩。
    “對了,鬱離呢?她沒一起來嗎?”
    鍾露陽懶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雙手交疊放在腦後。
    “鬱離她說,她今天還有事,就沒過來了。”
    詹超聽他這麼一說,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沒再追問。
    目光重新落回紙頁,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空氣安靜下來,隻有翻動紙張的沙沙聲在室內回蕩。
    幾人一同把那份資料從頭到尾快速翻閱,每一頁的字跡都清晰記錄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細節。
    紙頁翻過時,空氣裏似乎都凝滯了下來。
    田旂越看,眼睛就睜得越大,等合上最後一頁時,她整個人都愣住了,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天啊……這記者是豁出命去的吧?這種東西,他都能弄到手?”
    胡浩羲一時間也沒說話,臉色明顯凝重許多,良久才低聲感歎。
    “要不是親眼看到,我真不敢信這些資料是真的……”
    詹超指尖輕敲著那份資料,眼神裏帶著審慎與深思,似乎還在消化剛剛看到的信息。
    他抬起頭,聲音沉穩卻帶著一絲探究:“鍾隊,你剛才說,這些都是那個記者冒險搜集到的?”
    “當然。”
    鍾露陽把椅子轉了半圈,手肘擱在椅背上,語氣裏還帶著點說不清的驕傲。
    “要不是他這些東西,咱們現在怕是還兩眼一抹黑。”
    田旂立刻追問,“那……他叫什麼名字?什麼來頭?竟然敢單槍匹馬往邪教裏鑽?”
    胡浩羲也附和著點頭,語氣裏夾雜著敬佩與疑惑。
    “對啊,這樣的人,光是膽子就夠我們佩服了。”
    辦公室裏一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鍾露陽身上,等著他開口。
    鍾露陽被盯得笑了笑,清了清嗓子,這才把今晚的經過大致說了出來。
    話音落下,空氣裏明顯蕩開了一股震動感。
    幾人麵麵相覷,眼神裏都帶著止不住的驚訝。
    “原來鬱離這麼厲害的嗎?”胡浩羲忍不住感歎,語氣裏透著真心實意的敬佩。
    鍾露陽聞言,忍不住重重點頭,眼底也浮出幾分讚同與佩服。
    “對啊,我也沒想到,這次來的人竟然有這樣的實力。真是撿到寶了。”
    田旂輕輕吹了聲口哨,眉毛挑得老高,顯然也被驚到。
    然而,詹超卻沒有跟著附和,他的注意力落在了另一處。
    指尖輕敲桌麵,聲音低沉而冷靜。
    “所以,你剛才說……那個記者,叫陸懷安?他還打算繼續協助你們查案?你不覺得這對他來說太冒險了嗎?”
    鍾露陽聞言,手一擺,滿不在乎地靠在椅背上。
    “我不是早說了嗎,他身上帶著護身符。更妙的是,剛才鬱離還親手幫他加固了一遍。”
    話到此處,他嘴角微微勾起,笑意若有若無,卻帶著種篤定與信賴。
    “再說了,我已經跟鬱離確認過好幾次。她說她能保護好我們,叫我們別擔心。既然她都這樣說了,那我還能怎麼辦?不就是安心聽她的嘛。”
    屋子裏頓時靜了下來,仿佛連空氣也壓低了聲息。
    詹超抬手揉了揉眉心,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卻又認同。
    “行,既然鬱離沒問題,那就隻能照她的意思來。”
    話音剛落,他側頭望向田旂,正打算再補充些什麼,卻忽然注意到桌角靜靜躺著的那個U盤。
    那小小的金屬殼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格外刺眼。
    他的思緒一頓,頓時改了口,伸手將U盤拿起,順勢插進電腦。
    見狀,鍾露陽立刻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一聲輕響,他幾步走過來,手還沒搭上電腦桌,就先出聲打斷。
    “喂,等一下,這個U盤我也還沒看。別自己先偷跑,大家一起看。”
    田旂和胡浩羲對視一眼,也跟著走了過來,幾人很快圍在屏幕前。
    詹超見他們這陣架勢,隻能輕歎了口氣,指尖停在鼠標上,耐著性子等他們都準備好,這才點擊打開了文件。
    屏幕驟然一亮,文件夾裏的內容一行行跳出來。
    他們選中第一段視頻,光標落下,伴隨著清脆的點擊聲,畫麵開始緩緩加載。
    電腦前,幾雙眼睛齊齊盯著屏幕,呼吸不約而同地放輕,整個辦公室似乎都被這股無形的緊張感籠罩,連牆上的時鍾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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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天樾灣。
    半透明的紗簾在夜風裏輕輕鼓動,像一層輕薄的霧被掀起。
    月光順著窗欞灑進來,把客廳裏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淺淡的銀輝。
    黑月哼著小調,從樓上慢悠悠地踱下來。
    牠步伐輕快,尾巴一甩一甩,眼神裏帶著幾分愉悅。
    可當牠瞧見沙發上的人影時,聲音頓時戛然而止。
    沙發上,鬱離正靜靜地倚著靠背,長發垂落在肩頭,眼睛緊閉。
    那份安靜讓夜色更顯沉寂。
    黑月那雙幽綠的眼眸在暗處亮起,定定地凝在她身上。
    隨即,牠嘴角輕勾,浮起一個帶著狡黠的笑意。
    牠踮起爪子,一步一步挪近,動作小心得幾乎沒有聲響。
    原本打算趁她不備嚇上一嚇,可走近後卻被她平穩悠長的呼吸攔住了動作。
    “真的睡著了?”
    黑月眨了眨眼,豎起的耳朵微微抖動,仍舊保持著警惕。
    牠盯著鬱離足足看了好一會兒,才確定她是真的陷入了沉眠。
    牠頓時有些失落,身子一聳,連尾巴都垂下去。
    轉過頭,牠心裏打算去找條薄毯給她蓋上。
    可才剛一抬眼,卻意外瞥見她手中鬆散垂落的東西。
    那是一卷古老的書冊,泛黃的紙頁上刻著繁複的文字,字跡間隱隱溢出幽藍的微光,在月色下更加詭譎。
    然而最讓黑月目光停住的,並不是那些古老的符文,而是書卷中央正閃爍著的倒計時。
    ……貳天壹時叁拾分肆拾柒秒。
    每一個字都在微微跳動,仿佛帶著呼吸般的律動,冷光映在鬱離的麵龐上,將她沉睡的神情襯得更靜謐,卻也更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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