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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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離站在眾人後方,靜靜聽著這些信息,沒有插話,神情卻一點點沉了下去。
“我已經把丁桐的近三個月消費與出入記錄打包了。”
田旂點開壓縮文件夾,傳到鍾露陽的終端,“你看看要不要把別墅相關的現場封鎖一下。”
鍾露陽點頭,隨即下達指令,“詹超,你和小胡帶人先過去查周邊環境,不要輕舉妄動。我們明天一早過去彙合。”
“明天?”
詹超一愣,“今晚不去?”
鍾露陽側目看了他一眼,眼神帶著冷靜的壓迫力,“這麼晚過去,不合適。況且她現在不在家。”
他看向田旂。
“我調了她的手機信號軌跡。”
田旂配合地點頭,“她今晚在市中心某個高檔會所。不是第一次去了,出入記錄顯示她每次都有男伴陪同,而且從不留宿別墅。”
詹超看了眼鬱離,低聲說,“這個人……是她母親死後才變得這麼怪的嗎?”
鬱離沒答,隻淡淡地轉頭望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天色。
她的聲音像是從夜色中飄回來似的,“有些力量,不會因**死亡而終止,它隻會尋找新的容器。”
屋裏忽地安靜下來。
鍾露陽看了鬱離一眼,沒有再問。
他知道,從他們在那個道觀昏迷醒來,看到那井中屍體的那一刻開始,事情就已經不再是常規意義上的案件了。
“整理資料,明天出發前再開一次會議。”
鍾露陽叮囑,“還有,丁桐這段時間的所有社交記錄、聯係人背景、銀行流動、監控,再翻一遍。”
“好。”
田旂一邊備份一邊說,“她使用的聊天軟件我已經拿到了,隻是朋友圈權限比較嚴格。我試著破解中。”
胡浩羲將外套披上,走出辦公室時回頭看了一眼屋內仍專注在屏幕前的幾人,輕聲說,“說不定她根本不是普通人。”
沒人回應他。
但這句話,卻在安靜的警局走廊中,悄悄地落地、生根、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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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夜色如墨。
玄鳶會所隱藏在某條不起眼的街巷盡頭,門口掛著暗紅的燈籠,外觀低調卻內部奢華,常年對外封閉,僅接待熟客。
金碧輝煌的包廂裏,昏黃的水晶燈折射出柔軟又**的光,照在價值不菲的定製酒櫃上,瓶身晶瑩剔透,每一瓶都足以抵上普通人一月薪水。
真絲帷幔緩緩垂落,包間沙發圈成一個半弧,中央一張低矮茶幾擺滿了高檔小食與香檳。
沙發上,女人身著淺金色開叉禮服,裙擺隨意地搭在腿邊,白皙膝蓋上掛著還未抽完的香煙。
她正倚著軟枕,懶洋洋地望著麵前四五個穿著白襯衫黑褲的男模。
“這個還行。”
她手指點了一下其中一個,“剩下那幾個……算了,不太耐看。”
男人們站姿規矩,臉上保持著營業微笑,但能看出些微尷尬。
女人卻毫不在意,眯起眼,“你們不是說是這家最頂配的?眼睛呢,糊了?”
陪坐的經理連忙低頭賠笑,“是是是,丁小姐您挑剔也是該的,等會我再給您換一批,保您滿意。”
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拿起一杯香檳送到唇邊,卻隻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轉頭看向窗外。
包廂落地窗外就是整條市中心燈火輝煌的夜景,高樓林立、車水馬龍。
可她的眼神卻越過這一切,落在更遠處的、看不見的黑暗深處。
下一秒,她似乎回神,嗤笑一聲,自嘲似的說:
“也不過就這樣。”
指尖輕點玻璃杯沿,清脆聲響敲得人心裏發緊。
沙發另一側堆著幾個昂貴購物袋和尚未拆封的禮盒--其中一個紙袋上,還有某奢牌限量款的吊牌。
男人們有點拘謹,空氣中彌漫著香水與熏香混合的味道,還有點看不清的腥氣。
“今晚別走。”
丁桐忽然開口,笑容極淺,“你們幾個,陪我玩一整晚。”
她語氣平靜,卻沒有容許拒絕的意思。
幾人對視一眼,點頭應下。
她靠回沙發裏,一邊撥開脖子上的碎發,一邊扭頭朝某個角落看了眼……
沒人注意到,那一處擺著個不起眼的小瓷罐,罐蓋微微歪著,隱約露出裏麵一截染紅的絲線。
像是什麼東西剛從裏麵出來,又偷偷藏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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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警局內。
“她昨晚一直待在那個會所,淩晨三點才離開。”
田旂敲著鍵盤,語氣平靜地說著,眼睛盯著屏幕上調出來的監控畫麵。
胡浩羲湊過來看,“一個人離開的?”
“不是,她身邊還有兩個男的,前麵那幾個男模中挑出來的。”
田旂頓了頓,調出一張特寫截圖,“但這個人--你們有沒有注意?我昨天說的,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男人。”
畫麵定格,照片裏是一個高瘦的中年男人,穿著深灰色長風衣,長相不算出眾,皮膚略黑,眼神卻有種說不出的冷靜,甚至有點……過於冷靜。
他站在丁桐身側半步距離的位置,始終垂著眼,像個影子一樣,不說話,也從不主動與人交流。
但無論是出入別墅,還是會所、咖啡廳,甚至超市--
他都在。
“我查過這人。”
田旂調出另一個資料窗口,“名字叫喬智,身份證信息查不到詳細履曆,數據庫裏隻有一條2017年的入境記錄,此後就沒有了。”
“假的?”胡浩羲皺眉。
“很有可能。而且我查不到他社保繳費記錄,也沒信用卡消費軌跡,甚至連醫院、交通罰單記錄都沒有。他像是……不存在一樣。”
鍾露陽站在一旁,沉思了一會兒,忽然開口。
“別墅監控有沒有調?”
田旂點點頭,“調了,但門口的攝像頭在五天前就停了,說是維修。但我看了維修記錄,沒有報修申請,也沒人上門修過。等我找到物業詢問,對方竟然說這棟別墅是丁桐”包下來”的,不準外人進入。”
“警惕性這麼高?”
詹超低聲嘀咕,“還真像是有什麼事瞞著。”
“這還沒完。”
田旂輕點鼠標,將另一段街頭監控畫麵拖拽進播放窗口。
畫麵拍下丁桐離開會所的街角場景。
淩晨三點零七分,她和兩個男人步出會所,喬智緊隨其後。
在她走過街口的一瞬間,畫麵忽然卡頓了一秒,幾乎察覺不到,但田旂手速極快,反複快進慢放,終於捕捉到那一秒裏的一幀畫麵。
--喬智回頭看了一眼監控的方向。
不是漫不經心的一瞥,而是非常直接、冷靜、準確地盯住了攝像機鏡頭。
哪怕隻是模糊像素化的麵部,也能清楚感受到那種被人看穿的壓迫感。
屋內陷入短暫沉默。
鬱離一直站在窗邊,沒有說話,這時卻忽然開口。
“這個人……不是普通人。”
眾人齊刷刷看向她。
她語氣平靜,眼神卻比往常更深。
“繼續查。丁桐身邊所有的熟麵孔都不要放過。尤其是這個喬智--他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
鍾露陽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打印圖像,點了點頭。
“明白。我讓人先盯著那棟別墅,丁桐今天晚上還會過去。”
鬱離沒說話,隻是輕輕點了一下窗框,指腹落在冰冷的玻璃上。
她低聲道:“他也已經開始察覺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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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點三十二分,警局內。
田旂正盯著電腦屏幕清理音頻雜音,屏幕右上角的時間紅得像個燒灼的信號。
門外忽然傳來急促腳步聲,詹超推門而入,神情凝重。
“鍾隊,消息來了。”
屋內眾人立即警覺,鍾露陽從桌前起身,快步迎上前。
“說。”
“盯梢的人傳來情報,今晚丁桐所在的那棟別墅……聚集了一群人。”
“什麼人?”鍾露陽的聲音沉了下去。
“男男女女都有,大概二十來個。下午兩點左右陸續進入別墅,直到淩晨十二點才離開。穿著非常簡單樸素,神情很平和,說話聲音也很低,好像在參加什麼儀式。”
“儀式?”胡浩羲皺起眉。
詹超點頭,“盯梢的人說他們一個個都低著頭,進門時仿佛在念什麼咒語或者禱文,聽不清。也沒聽到音樂或者音響,但屋裏一直有微弱的燈光,像是蠟燭的光,很昏黃。”
田旂立即起身,“我去調附近攝像頭,尤其是車牌。”
“已經調了幾輛。”
詹超翻開記錄本,“一部分是自己駕車,還有幾輛是用匿名租賃賬號租的車。賬號一小時內就注銷了,顯然是早做了偽裝。”
“他們怎麼離開的?”
“淩晨整點,準時一個個走出來,和來時一樣,安靜、有序、毫無波動。像是一群……訓練過的人。”詹超輕聲補了一句。
田旂坐回電腦前,飛快操作。
“我看有沒有人臉可以跑比對……”
片刻後,她抬頭看向眾人,聲音低了一度。
“奇怪了,目前識別到的五個人,在係統裏沒有資料。”
“什麼意思?”鍾露陽皺眉。
“連最基本的身份登記都沒有,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樣。”
“那……那些人呢?”胡浩羲靠近一步。
田旂輕輕敲了一下桌麵,“在公安係統裏沒有、民政係統沒有、社保、醫保也沒有。像是從空氣裏憑空冒出來的。”
一時間,室內氣氛壓得死寂。
鍾露陽沉著聲音,“他們是什麼人?”
鬱離站在房間一角,抱著胳膊倚著牆,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
“不是普通人。”
她沒有看誰,隻是望向窗外那片被夜霧浸透的黑。
“我不知道怎麼跟你們解釋才算合理,你們……可以把他們理解成,跟昨天從井裏撈上來的那三具男屍差不多,是一種同類的存在。”
這句話一出口,幾人都下意識繃緊了神經。
“你是說……他們是死人?”田旂脫口而出,聲音有些不確定。
“不完全是。”
鬱離終於轉過頭來,眼神落在田旂身上,“更準確地說,他們的”人”的那部分,已經不在了,隻剩下了軀殼和某種……意識,或者說,是某種被植入的”東西”。”
她話語說得含糊不清,卻帶著一股莫名的真實和壓迫感。
鍾露陽站直了身子,沉著嗓子問。
“你確定?”
“我確定。”
鬱離頓了頓,語氣一如既往地平穩,“剛才那幾張模糊麵孔的截圖,我看了一眼,就感覺到和那三具屍體身上纏繞的東西……一模一樣。”
“屍體身上纏繞的東西?”詹超不自覺地低聲重複。
“你們看不見。”
她說得很輕,“但它們確實存在。”
一瞬間,屋裏沒人再說話了。
窗外的風拍打著窗玻璃,發出輕微的“哢噠哢噠”聲,仿佛有人在外頭緩慢敲擊著。
鬱離低下頭,像是陷入了某種短暫的思索,很快就抬起眼,語氣仍舊淡淡的。
“他們聚在一起,不是為了普通的聚會,而是有著更大的目的。如果我們不阻止,會有更多人出事。”
她語氣平靜,卻如一塊石子投入水麵,濺起不小的漣漪。
鍾露陽靠在桌邊,手指輕輕敲著桌麵,目光沉了下去。
“這就能說明……他們確實是一個組織,而且是類似邪教性質的非法聚集。”
他說,“不然不會每次都選淩晨離開,不會連車牌都盡量遮擋,也不會總是繞遠路,專挑偏僻地方集合。”
胡浩羲點點頭,“之前我們就懷疑過這點,但一直沒有實質證據。現在看起來,丁桐很可能是這個組織的成員,甚至是中層以上。那些經常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也許是她帶進去的。”
“而她母親丁潔的資料……”
田旂迅速敲擊著鍵盤,屏幕上的數據流快速跳動,“確實蹊蹺。她在前年因病去世,公開資料看不出異常。但你們看這個--”
她調出一張幾年前的照片,放大。
“這是我在老舊小區監控庫裏找出來的,拍攝時間是丁潔去世前的兩天晚上。她出現在市郊的一處民宅門口,和一個陌生男人交談,衣著非常整齊,精神也很好--不像是一個即將因病去世的人。”
“也就是說,她的死亡時間、死亡方式可能都是假的?”詹超皺起眉。
“或者說是偽造死亡,徹底脫離身份。”
鍾露陽接過話,“如果她原本就是那個組織的一員,那就更說得通了--她可能是組織早期的成員,甚至是發起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