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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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離合上手裏的書,略微思索片刻,起身朝辦公室外走去。
她的步伐不疾不徐,走廊上偶有零星的學生經過,腳步聲回蕩在安靜的教學樓裏。
經過窗邊時,目光餘光掠過外麵,操場的方向已經看不到徐清殊的身影,而那道若隱若現的影子,也隨著她的離開,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黑月從窗台上跳下來,邁著懶洋洋的步子跟在她身旁,低聲開口。
“祂一直跟著她。”
鬱離微微頷首,眼神平靜。
“嗯。”
黑月晃了晃尾巴,抬眼看向她。
“你就不擔心?”
“祂暫時不會對她造成影響。”
說這話時,鬱離語氣淡然。
黑月聞言,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甩了甩尾巴,跟著她一同走出教學樓。
教學樓外,晨間的陽光已經完全灑落,校園裏漸漸熱鬧起來,學生們三三兩兩地結伴而行,討論著即將到來的考試和複習計劃。
而在不遠處的陰影中,那道身影再次浮現,靜靜地停在某個角落,目光無聲地落在教學樓門口的方向,像是在等待什麼。
鬱離走出教學樓,沿著校道一路向前,腳步平穩。
教學區已然安靜,大部分學生都在上課,偶爾有風吹過樹梢,帶起樹葉輕微的摩擦聲。
黑月靜靜地跟在她身側,沒有再開口,隻是偶爾晃動著尾巴,目光似有深意地掃過四周。
她的目的地是學校的湖邊,一處相對僻靜的角落。
這裏被蒼翠的樹木環繞,湖水映著天光,微微蕩漾,這段時間鮮少會有人經過,四周顯得格外靜謐。
站定後,鬱離淡然地開口。
“出來吧。”
空氣依舊安靜,沒有任何回應。
隻有微風穿過枝葉,帶起沙沙聲,在這片湖畔回響。
鬱離並未催促,神色平靜地等待著。
幾息後,湖畔的陰影處微微晃動,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逐漸凝實。
祂仍舊保持著一貫的沉默,沒有動作,也沒有出聲,隻是站在那裏,靜靜地望著她。
鬱離的目光落在祂身上,語氣平穩,“都看過了?”
那道身影微微一頓,有些遲疑,但還是沒有開口。
鬱離垂眸,視線微微收斂,聲音平靜卻透著探究。
“梁意涵,你究竟在害怕什麼?”
湖麵微微泛起漣漪,倒映著天光,隨風輕輕晃動。
四周的樹葉被風吹得搖曳不定,投下斑駁的影子,使得這片湖畔顯得愈發幽靜。
梁意涵沉默地站在那裏,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隻有那雙眼睛深深地望著鬱離。
鬱離並未催促,隻是平靜地看著祂。
梁意涵沉默了許久,才終於開口,聲音低啞。
“……我不知道。”
祂的語氣有些飄忽,像是在麵對一個無法回避、卻始終不願正視的事實。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
祂停了一下,像是回憶湧上心頭,讓祂一時間難以繼續開口。
眼神裏的悲傷深沉,卻沒有過多的波瀾,這些情緒已經在漫長的時間裏消磨了情緒的激烈,隻剩下沉甸甸的壓抑。
“這些年,我一直陪著小訣,看著他長大。”
祂垂下視線,目光落在手掌上,指尖微微蜷縮。
“我以為……即使我已經不在了,至少還能守著他,陪著他走下去。”
祂的聲音越來越輕,像是在呢喃著某種不願言明的執念。
手腕上的那根線輕輕晃動了一下,細微的震顫落在祂的眼中,卻像是波及到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讓祂的語氣頓了頓。
“可是那天,你出現在我麵前,告訴我,是時候該走了。”
祂抬起頭,眼神裏透著遲疑和掙紮。
“我知道,我不該一直留在這裏……可我……”
祂的話在喉間頓住,像是有無數思緒湧上來,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過了一會兒,祂才輕輕地吐出一句話,終於把壓在心口的東西釋放出來。
“我隻是想再看看他。”
祂的聲音極輕,可眼裏的情緒卻分外清晰。
那是一種執念,也是一種深深的不舍。
“小訣一直是個好孩子。”
祂抬起頭,眼神複雜地看著遠方,像是在透過時間的帷幕,看向那些被祂親手守護的歲月。
“我希望他能有人陪著,不要一個人待著。”
祂的手輕輕收緊,像是想抓住什麼,可終究什麼也沒有握住。
“可我後來想了想……如果他現在的生活是他想要的,那我不會再去打擾他。”
祂嘴角扯了扯,像是想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可那抹弧度卻淡得幾乎無法察覺。
“……但我還想再多看他幾眼,就幾眼。”
祂的眼神終於黯淡下來,像是終於接受了現實,但那份執念卻依舊存在,隻是被壓抑在了更深的地方。
祂輕輕歎了口氣,明明是接受了,卻又什麼也放不下。
鬱離平靜地看著祂,聲音穩穩地開口。
“既然你已經想通了,那為什麼這幾天還要跟在徐清殊身後?”
梁意涵沒有立刻回答,眼神收斂,手指微微收緊。
祂垂下眼睛,沉默了一會兒,嘴唇動了動,卻終究沒有說出什麼。
鬱離的視線落在祂手腕上的線,語氣依舊平穩,“你說,如果肖訣喜歡現在的生活,你就放心了,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的目光微微一頓。
“可你的線還在。”
黑月在一旁看著,突然開口,聲音懶洋洋的,但話語直接。
“嘴上說得輕巧,心裏根本沒放下。”
梁意涵的手腕微微一顫,眼神變得複雜,像是被點破了心事,卻又不願承認。
黑月繼續道:“真放下了,線早就斷了。”
梁意涵張了張嘴,聲音有些不穩。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祂低下頭,雙手下意識地握緊,像是在試圖尋找答案。
半晌,祂抬起頭看向鬱離,眼中滿是矛盾和掙紮。
“我隻是想讓小訣過得好一點,想讓他真正的快樂,可是我……”
祂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眼底透著迷茫。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黑月甩了甩尾巴,語氣隨意地插話。
“這還不簡單,直接跟鬱離說就行了,她會幫你的。”
梁意涵微微一怔,望向鬱離,眼神中帶著幾分猶豫,卻也藏著一絲期待。
“你真的……能幫我嗎?”祂的聲音透著些許不確定。
鬱離看著祂,語氣依舊平穩。
“如果你能說清楚自己的想法,那我自然能幫。”
梁意涵沉默了片刻,低下頭,手指輕輕收緊。
“我想讓小訣身邊有個真正懂他的人。”
祂低聲說道,“我希望他有人陪伴,有人能真正理解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裏,一個人去承受。”
祂的語氣很輕,但每一個字都透著一種堅定。
“……小殊。”
梁意涵頓了頓,像是在斟酌措辭,“她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小時候她和小訣的關係一直很好。他們曾經無話不談,可不知為什麼,這幾年漸漸疏遠了。”
祂抬起頭,眼神中透著一絲複雜的情緒。
“可我始終覺得,小訣一直都很在乎小殊。要不然,他不會……”
說到這裏,梁意涵突然停住,沒有再繼續往下說,而是輕輕歎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情緒。
祂緩緩直起身,看向鬱離,語氣比剛才更加鄭重。
“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幫幫小訣,幫他和小殊重新找回曾經的關係。小殊……是唯一一個能讓他走出來的人。”
鬱離聽完後,沒有立刻回應,而是靜靜地看著梁意涵,像是在思考什麼。
黑月蹲在一旁,尾巴輕輕掃過地麵,發出細微的聲音,隨口問道:“你怎麼確定徐清殊是那個能帶肖訣走出來的人?”
梁意涵握了握手腕上的線,低聲開口。
“我了解小訣,他不是不在乎,而是把太多事都藏在了心裏。他對小殊的態度,從來不是無所謂,而是……不知該如何麵對。”
祂頓了一下,語氣緩了緩。
“小時候,小殊是小訣唯一的朋友。她陪他度過了很多艱難的時光,是那個會主動向他伸出手的人。”
“可後來呢?”
黑月懶洋洋地開口,“如果徐清殊真有那麼重要,他們的關係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梁意涵抿了抿唇,臉上的神情浮現出一絲苦澀。
“我不知道……”
祂的聲音壓得很低,“我隻知道,小訣其實一直都在看著小殊。就算關係變得疏遠,他也沒有真的放下過。”
鬱離沒有立刻回應,而是仔細地觀察著梁意涵的神情。
黑月歪了歪頭,尾巴輕輕掃過地麵。
“可問題是,肖訣自己願不願意?”
梁意涵沉默著,眼神透出一絲掙紮。
鬱離也點點頭,“你說他沒有放下過,可你有問過他嗎?他是真的放不下,還是隻是在習慣性回頭看?”
梁意涵攥緊了手腕上的線,過了很久,才輕聲道:“我……不知道。”
祂的嗓音裏透著猶豫,也透著一絲害怕。
“我隻是希望……如果他還有機會,那就不要錯過。”
黑月嗤了一聲。
“你想讓他有機會,可他自己沒邁出那一步,難不成你要幫他邁?”
梁意涵神色微微一滯,像是被這句話點醒了什麼。
鬱離靜靜地看著祂,緩緩開口,“徐清殊或許是能幫到他的人,但前提是,他願意接受。”
梁意涵怔了怔,眼神有些飄忽,像是在思索什麼。
鬱離繼續道:“這件事,我可以幫你,但最終的選擇權,在肖訣自己手裏。”
祂猛地抬頭看著鬱離,眼底的光亮了一些,像是終於看到了希望。
“……謝謝。”
梁意涵輕聲道,眼角微微發紅,像是壓抑了太久的情緒終於鬆了一些。
鬱離沒有多說,隻是淡淡淡地道:“不必謝我,這是我的職責。”
黑月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躍上鬱離的肩膀,甩了甩尾巴,語氣隨意地開口。
“既然事情已經交給她了,你就別再胡思亂想,折騰來折騰去了。”
梁意涵微微一頓,隨後輕輕點頭,眼中的糾結終於散去了一些,神色也比先前平靜了許多。
湖邊的風輕輕拂過,吹動樹葉,壓抑的氣息逐漸消散,空氣裏多了一絲難得的安寧。
梁意涵垂下眼,似是調整情緒,半晌後,輕聲道:“那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鬱離沒有應聲,隻是看了祂一眼,算是默認了這件事。
黑月歪了歪腦袋,視線在梁意涵手腕上的線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沒有再說什麼。
風吹動湖麵,泛起細碎的波光,陽光透過樹葉落下斑駁的光影,時間仿佛在這一刻緩緩流動。
梁意涵靜靜地站在原地,終於有了些許安心。
鬱離微微側身,轉身離開,黑月安靜地伏在她的肩頭,一人一貓的身影很快融入光影之中,漸行漸遠。
梁意涵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收緊,目光透著一絲複雜。
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至少……祂已經邁出了這一步。
梁意涵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指尖觸及那根線,感受著它依舊存在的束縛。
祂並不意外,這場對話並不足以讓執念徹底散去。
可祂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湖麵泛起漣漪,微風拂過,帶走了空氣中的沉悶。
梁意涵收回視線,輕輕歎了口氣,轉身消失在陰影之中。
另一邊--
鬱離走在校道上,步伐依舊平穩,黑月趴在她的肩上,尾巴悠閑地晃動著。
黑月懶懶地開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鬱離平靜道:“從徐清殊那邊入手。”
黑月嗤了一聲。
“我就知道。”
“她的確是個關鍵。”
鬱離微微抬眸,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教學樓,“不過,要讓她願意主動接近肖訣,還需要一些時間。”
黑月耷拉著耳朵,語氣意味不明。
“你這是打算充當媒人了?”
鬱離淡淡地掃了牠一眼,黑月立刻收斂了態度,改口道:“行吧行吧,反正你有分寸。”
鬱離沒再搭話,步伐依舊不緊不慢地向前走去。
陽光透過樹梢灑落,影子交錯,校園裏的人來來往往,熙熙攘攘,而她的身影,卻始終保持著獨立於喧囂之外的平靜。
她走得不快,也不慢,腦海中不斷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
黑月趴在她肩上,懶洋洋地眯著眼,看著周圍的一切。
牠沒有開口,也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跟著她,等著她自己開口。
鬱離的腳步停在了一處陰影下,微風輕輕拂過,她垂眸看了一眼手機上的信息,指尖微微摩挲了一下屏幕,然後收起手機,抬步繼續向前。
黑月見狀,睜開眼,偏頭看著她。
“所以呢?”
鬱離沒回答,隻是輕輕吐出兩個字。
“回去。”
黑月沒有再問,對此沒有異議,隻是尾巴輕輕擺了一下。
陽光依舊,影子被拉得很長。
但無形之中,有什麼正在悄然發生變化。